之后几天,钟意给许非白熬了各式各样的安神汤,无一例外,他都是摇头。
在某次看到钟意捧着专业书找安神汤的古早方子以后,许非白三分嘲讽七分骄傲的告诉她:“别费力气了,你就算翻本草纲目都不一定能找到,这款安神汤可是你为我特意调的,除了你大脑,不会有第二地方有这个方子。”
钟意放下书,斜睨他一眼,却忍不住思考了一下,一个安神汤而已,她怎么可能费这么多心思。
周五那天,钟意敲响许非白房间的门,当时他正在磕瓜子,打开门见她端着汤盅,刚想说你别费劲了,做不了就算了,结果在闻到味道以后就扔掉了手里瓜子。
打开盖子,浓郁的味道跑出来,许非白一顿,“就是这个。”
汤的颜色有点偏浑浊,味道香浓,还有一股薄荷香。
钟意有些诧异:“你确定是这个吗?”
“确定。”许非白肯定的点头,“你想起来了?”
钟意没说话。
她不好意思说这汤你百度第一条就是,她当时看了一眼就略过的原因里面加了薄荷。
众所周知,薄荷是提神醒脑的,这安神汤里加薄荷,不知道是做提神汤还是安神汤,结果竟然是这个嘛。
以前的她脑回路还真奇特。
钟意:“你尝尝,看看味道一样吗?”
许非白捧起汤盅,喝了一口,仔细咂摸了一下,对上钟意那双眼睛。
“有点不对。”
钟意:“哪里不对?不是说闻着一样吗?”
许非白放下汤盅,“不知道,感觉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钟意仰头想了想,她是按照方子来的没错啊,那是不是以前她多加了一点什么。
多加了点什么呢?
到底也没想起来。
-
周六那天是个晴天。
钟意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了阎海。
他不知道从哪淘换了一件校服,手里抱着一个篮球,蓝色衣服套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干净了不少。
见到钟意,他目光顿住,然后对她一笑。
时间像是一下子回到几年前,无数次放学,他都是这样等着钟意。
阎海走过来,动作略显局促,“你来了。”
钟意脸冷的可以跟北极媲美,她声音淡淡的,“你想跟我怎么了断?是自裁?还是让我动手?”
闻言阎海仰头笑了两声,仿佛钟意在讲什么笑话一样,笑完他伸出手习惯性想在她头上揉一把,谁知钟意往后一退,厌恶的来了一句,“你那脏手别碰我。”
阎海的手伸在半空,倒也不尴尬,自然的收回来,插进裤兜里。
“去学校里面吧。”阎海垂下眼眸。
“不...”
“走吧。”阎海率先迈开步子往校门方向走,“在里面做了断。”
应该是他提前跟门卫打好了招呼,钟意她们走进去时没受到任何人阻拦。
这么多年,学校大体上没怎么变样,很多地方还很有回忆,钟意跟他走过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各个她们经常呆在一起的地方,阎海一边走一边跟她回忆过去。
钟意逐渐变得不耐起来,因为阎海的每句话,似乎都是在提醒她当初有多傻逼。
现在也挺傻逼。
她为什么要跟人做这些。
最后是篮球场,阎海到这里停下来,“就在这里了断吧。”
钟意表情淡漠,“怎么?你要让我用篮球砸死你吗?”
“我要为你打最后一场球。”
阎海把篮球放在地上,拉下外套拉链,脱了以后扔给钟意,漏出来里面的白色短袖。
天气还没到可以穿短袖的温度,钟意看到他胳膊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到底是不一样了。
以前的阎海,就算是冬天穿短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他拿起篮球下了场,诺大的篮球场只有他一个人。
阎海熟练的运球、弹跳、把球抛向不远处篮球框。
然后——
咣当。
漂亮的三分球。
阎海打球还是很飒,如果现在周边站着一群女生,钟意觉得估计这天花板也会被尖叫声掀翻。
阎海打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停下来,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他用衣服擦了擦汗,走到坐在座位上的钟意旁边,他的外套被随意丢在地上,钟意满脸都写着有屁快放四个字。
“你知道吗。”阎海挡住钟意视线,他歪着头,“我喜欢过你。”
钟意一怔,眉头微蹙。
“是初三的时候。”阎海笑道:“特别喜欢你。”
初中时候钟意还没开窍。
不,或者说直到大学她都没开过窍。
所以对阎海接下来说的那些在回忆中扣细节的话,钟意一点都没感觉。
原来这就叫喜欢吗?
“我每天都期待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上课时候想下课,下课了想放学,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不自然的傻笑。”
“我每次打球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往观众席里找你,如果有你在,我才会安心,我交那些女朋友,也都是为了气你,可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把我气的晚上睡不着觉。”
此时阎海像是在补以前落下的告白一样,微笑着一直回忆过去。
“我...”
“别你了。”钟意打断他的话,扫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阎海表情平静下来,“前些日子那些事,都是我做的。”
阎海:“是为了报复你。”
报复?
钟意:“我什么时候得罪的你?”
阎海叹气:“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被赶出体校的吗?”
钟意记得。
他说是被自己爸爸赶出来的。
阎海:“你永远不知道篮球对我的意义,可是因为你爸爸,我再也不能打篮球了,我被学校开除以后,你爸又把我爸从公司开除了,因为这件事,我爸跟我妈离婚,我爸一时受不了,跳河了。”
“......”
“你说,我不应该报复你吗?”
钟意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阎海说的话,她并不怎么相信。
毕竟有之前的经验在先,她已经不敢相信阎海任何话,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
求原谅?
还是求同情?
还是想激发出她那份愧疚心?
所以她一句话都没回应。
“钟意,你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的。”阎海转身把篮球扔到篮球场,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如果那天你不出现,我这辈子都接触不到你。”
钟意依旧一言不发。
“今天咱俩之间就算了了。”阎海背对着她,“我原谅你了。”
说完这句话,阎海离开了篮球场。
钟意坐在原位,有点想笑。
呵...
怎么最后,她还是被原谅的那一个。
难道她还要感恩戴德感谢阎海没有继续报复下去吗。
这人是什么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吗,她怎么没报警。
就在钟意思绪还在漂浮时,不远处又传出来拍打篮球的声音。
声音吸引着钟意抬头往场上望去,只见一抹白色身影轻松的运球,他的动作比阎海更流畅,球在他手上像是被施予了魔法,乖的如同家养的兔子。
弹跳、投篮。
这动作比刚才不知道潇洒了多少。
钟意目光完全被那抹身影吸引,直到又一个三分球完成,许非白单手插兜转着球向她走过来,对她吹了一声口哨,说:“我帅还是他帅?”
钟意仰着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
当然是偷听你打电话了。
总不能是算命算出来的。
许非白把篮球扔到一边,挪动到钟意旁边坐下来,“我出来遛弯正好路过。”
钟意揶揄道:“这里距离咱家有十多里地呢,你这弯遛得挺大啊。”
许非白耸肩,“赶巧了不是。”
两个人并排沉默一会,他又开口,“别听那王八蛋胡说八道,他爸爸被开除是因为工作期间猥亵女下属,被体校开除是因为田雪家里找到他学校,因为田雪那个孩子是他的,他一家人都是咎由自取,跟你爸爸没关系。”
钟意偏头看着他。
许非白目视前方,“他这种人心里阴暗,总感觉自己现在这样是别人海的,郭越前段时间有要抛弃他的意思,所以他才来找你,想着如果你和我关系不好,就让你包养他,同时还留了一手。”
听着听着,钟意就被恶心到了。
这人心机怎么会这么重。
呸呸呸。
哇真恶心。
许非白:“他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了。”
“嗯?”
“有个富婆看上他了,想带他出国。”许非白冷笑一声,对阎海的情况了如指掌,“这王八蛋这段时间正跟郭越闹解约了。”
我草?
钟意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究竟为什么会跟那种人玩了三年啊。
啊啊啊啊啊!
好想把初中记忆清除啊。
她为什么只失去了四年记忆,现在去摔坏脑子还能失忆吗。
不过这么说来,阎海做了这么多坏事,最后还是找了个富婆继续去国外过好日子吗?
许非白仿佛猜到了她心里想什么,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很坏,“不过你放心,那个富婆姓许。”
钟意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
跟着一起笑起来。
太坏了许非白。
如果阎海跟郭越解约,富婆那边又是假的,那他...
啧啧。
两个人笑够了,许非白站起来,突然玩起来角色扮演,“同学,你是哪班的,可以交个朋友吗?”
钟意对他笑,眼睛都没了。
“不可以。”
“为什么?”
“我不跟胖子交朋友。”
这句话成功让许非白表情凝固。
钟意接着又戳了一刀,“减肥吧许非白,你知道你刚才打球时像什么吗,就像...”
“钟意,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像猪...”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