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下嫁(1 / 1)

当电视上的广告背景音逐渐变得喜庆,陈姐拿着一张清单来问钟意今年年货准备这些可不可以的时候,钟意算了算日子,发现距离新年已经不到半个月了。

而且今年春节比较特殊,大年初一那天,也是情人节。

钟意前二十年的春节过的如出一辙,除夕前一天会跟着钟润他们回老家,除夕夜那天家里会来一大帮亲戚,认识不认识的都有,初一还会有一大波来拜年的。

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们没再回过老家,结果除夕夜来家里吃饭的人只多不少。

今年却不一样。

钟润已经去世了,钟意醒来这几个月,没有接到任何一个亲戚的电话,别说慰问关心,连借钱的都没有。

对于自己家亲戚为什么突然消失这件事钟意不想了解,毕竟用脚想想也是因为她家出事以后,那群势利的亲戚害怕牵连到自己身上早就不联系了。

钟意比较想了解的是,她和许非白结婚后这三年的新年是怎么过来的。

“还能怎么过,除夕夜在许家过,其余时间你还要和许非白去旅游。”韩雅琳父母决定带着她去国外旅游,明天的飞机,今天她来给钟意送新年礼物,听到钟意提起这件事,好心告诉她,“许家每年春节都要办家宴,去的人特别多,你每年都要提前一个月准备红包和礼物,因为长辈和同辈礼物不能一样,给许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更不能太过平常,所以这段时间的各大拍卖会那些珍品,都让许家的人包了。”

钟意捧着茶杯,眉头一皱,“怎么这么麻烦?”

“不过今年不用这么麻烦了。”韩雅琳幸灾乐祸道:“你不是把老头老太太得罪了么,人肯定不让你去,这下可清净了。”

钟意斜睨她一眼,翻了个白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雅琳晚上还要跟自己父母去别人家拜访,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韩雅琳的话给钟意提了醒,马上要过年了,许家亲戚那么多,肯定是要互相送礼互相拜年,外加她之前得罪了许燕辉和康文钦,说不定这是一个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不过想到这里又出现了新问题,听韩雅琳话里意思,好像送礼也有不少讲究。

给谁送,送什么,多少价钱多少档位,都是问题。

钟意查了一下午没有结果,好在今天许非白回来的早,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便把这些疑问问了出来。

“给那些人准备什么礼物?”许非白饭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对上钟意那好奇的目光,直接告诉她,“不知道。”

钟意又问:“那往年送的什么?”

“不清楚。”

“你觉得送什么合适?”

许非白理直气壮,“不了解。”

钟意:“......”

你知道什么。

跟我在这玩一问三不知呢。

感受到钟意貌似想打人的视线,许非白扯了一下唇角,“我是真不知道,往年这些都是你准备。”

钟意明显有点生气了,“这大大小小的事总不能都我一个人准备?你连个助理都不给我配?”

许非白没说话。

三年来这些事都是钟意一个人准备没错,但说他不给钟意准备助理可就有些冤枉。

其实两个人结婚的第二天,许非白就问钟意要不要给她配个生活助理,这样做什么都方便一些。

但是钟意直接拒绝,说她还是学生,配助理在学校太过招摇,后来钟意休学跟在他身边,一切都有李庚打料,还有一个生活助理,也不需要特意为了钟意多加一个。

第一次作为许家媳妇过年,李乐吟特意推了几场麻将教她怎么准备礼物,告诉她家里有什么规矩,亲戚之间有什么忌讳。

第二年第三年他都在外地拍戏,赶回来时钟意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钟意一个人亲自准备。

许非白的沉默在钟意那里就变成了默认,本来还只是心底的一小簇火苗变成了熊熊烈火。

以小见大,如今完全可以通过这件事推算出,以往都是她在付出,许非白都是在躺着享受。

她以前只是听说她在这段婚姻里是付出比较多的那一个,现在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她有多卑微。

脾气一上来,钟意不由自主就点上了嘲讽技能,她双手抱胸,盯着许非白:“行啊许非白,人家结婚是为了找个老婆,你结婚是为了找个保姆。”

“不是...”许非白想解释。

“不是什么不是,你还是人吗你。”

钟意嘴像上了发条,揶揄的话一句接一句。

等她发泄完,许非白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

钟意有点懵,还以为他被自己惹急了,连忙说:“说话就说话,你可别动手。”

许非白轻笑一声,在钟意错愕的目光下,伸出手,落到她脑袋上揉了揉,“行了,知道你觉得以前委屈,今年什么都不用你做,我来。”

“啪”地一声,钟意打了一下他的手,“装什么知心暖男,本来就该你来。”

-

许非白说完他来准备的第二天,李乐吟带着许北楠登了门。

当时许非白去了现场,钟意刚睡完午觉,一下楼就听到停车的声音,紧接着门被人打开,李乐吟的保镖和助理抱着三个很大的箱子走进来,在前面摆了一溜。

钟意第一次跟自己婆婆单独见面,既害怕又紧张,趁着给人冲茶的功夫给许非白打了好几个电话。

结果许非白那边正在忙,一个都没接听。

没有办法,钟意只能咬着牙端着茶出去,放到李乐吟面前以后,站在那里,胆怯地喊了一声,“妈。”

李乐吟“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挑眉,把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大理石和瓷器摩擦发出并不悦耳的声响,“我不喝菊花茶你不知道?”

钟意被吓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我去给您换。”

说着弯腰要拿茶壶,李乐吟手却压过来,声音恢复平常,“别换了,凑合喝吧。”

钟意讪讪收回手。

心想真不愧是许非白亲妈。

许北楠比上次见面时活泼了一些,坐在地上告诉李乐吟想看电视,李乐吟嘴上说小孩子总看电视对眼睛不好,还是拿起遥控找台,问他想看猪还是羊。

电视里很快传来欢快的羊笑声,就在这时,钟意听到李乐吟问她:“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钟意想说还没准备,又想起许非白说他准备这些东西,于是回答:“还在准备呢。”

“别准备了。”李乐吟瞥了一眼门口的几个大箱子,“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还有给你们伯伯叔叔姑姑的礼物我也替你们备齐了,都已经分好类,到时候你们直接送给他们就行。”

钟意没想到她准备的这么充足,“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急忙道谢,“谢谢妈。”

“不用跟我说谢谢。”李乐吟往后一靠,摆摆手,“我主要是怕你准备不好,给我丢人。”

钟意听完笑了笑,没反驳。

说完以后两个人沉默了将近一分钟,钟意犹豫了一下,壮了壮胆子,“妈。”

“嗯?”

“爷爷奶奶他们...”钟意问:“还生我气吗?”

“你还有脸提这事。”李乐吟脱口而出以后,像是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难听,又换了一种语气,“你那天怎么敢那么跟他们说话,老头老太太都要被你气死了知道吗?”

果然。

什么老人家大度都是假的,何止是那两人,看样子李乐吟都气的不轻。

钟意低下头。

“不过...”谁知峰回路转,李乐吟转了个折,“你说的也不算错。”

嗯?!

钟意抬头。

她没听错吧,这是在夸她?

“这件事我也觉得对小白不公平。”李乐吟躲开她的视线,漫不经心道:“就算是你说的话对,但你语气错了,再怎么样,你都不能对老人家用过激的语言。”

“是。”钟意真诚的道歉,“我错了。”

像是在教育她一样,李乐吟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先不说老太太,老爷子掌管公司这么多年,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在家更是被推崇惯了,你这么一来,很不给他面子,就算是这件事真的是他错了,他也不会改。”

钟意点头。

“所以要学着循循善诱懂吗?”

钟意依旧点点头。

其实她不懂。

况且按李乐吟这意思,许燕辉在家里完全是皇帝一般的存在,怎么去循循善诱。

李乐吟:“不过这件事你别担心了,老爷子他们也想通了,准备让非明认下许北楠。”

听到自己名字,许北楠转过头瞪着圆溜溜眼睛看着她们,李乐吟直接就来了一句,“没你事,看电视。”

许北楠又转过头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了电视上。

听完这些话,钟意心里舒坦不少,不过有件事她想不明白,之前老爷子费尽心机都想给许非明去掉这个污点,怎么现在就想通了。

又坐了一会,李乐吟起身说要走了,钟意送她出门,在门口她告诉钟意,今年除夕不用去老宅过年了。

钟意“啊”了一声,有点傻眼。

不是说老爷子他们不计较了吗,怎么还不让去老宅了。

像是读懂她心里想的什么,李乐吟又说:“不只是你们,都不用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说要回乡下,正月十五回来再补办年夜饭。”

钟意这才彻底放了心。

李乐吟离开以后,韩雅琳发来她平安落地的消息,钟意说完恭喜以后,把刚才李乐吟告诉她的事复述给韩雅琳,并且夸了一顿许燕辉,说他不亏是首富,这胸襟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结果过了几天,韩雅琳突然在聊天软件上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许燕辉突然就让许非明认下那个孩子了。

钟意:【不是因为被我说的良心发现了吗?】

韩雅琳:【当然不是。】

钟意刚想回过去那是因为什么。

韩雅琳很快就发过来。

【因为权敏死了。】

钟意看完以后先是想了想权敏是谁,很快脑海中就出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新闻。

紧接着头皮发麻,有点不敢相信。

钟意:【怎么会?】

韩雅琳:【是真的,听说她一年前就被查出来宫颈癌了,把孩子给了许家以后,就被许家送去国外治疗了,不过没治好,半个月前就死了,因为是在国外,所以没几个人知道这消息,我爸和那个医生是朋友,今天闲聊才知道的。】

韩雅琳虽然社恐但极其八卦,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发过来。

最后她补上一句。

【不过权敏死了对许非明是件好事,这么一来那个私生子就成了名义上的孤儿,许非明可以正大光明领养他,不用非得认亲儿子。】

原来事情缘由是这样。

钟意想了想有点手脚发凉。

有些不甘,却又不知道该替谁不甘。

-

时间一晃到了小年,当天下了一场大雪。

剧组里。

许非白戏份拍完已经是晚上,卸妆的时候李庚带着一个男人走过来。

男人体型微胖,脸上留着胡茬,眼睛很小,见到他点头哈腰来了一句许老师。

许非白辨认半天,依旧没想起这人是谁,李庚见状做介绍,“非白,这就是阳鹏程导演,你要投他电影的那个,他听说了非要过来跟你见一面。”

经人一点,许非白想起来了,他站起来跟人握手说了句,“你好。”

“你好许老师。”阳鹏程很激动,“非常感谢您喜欢我的剧本,我想跟你聊聊我的创作理念和灵感。”

许非白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太晚了,刚想说等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聊吧,就对上那双过于热情的眼睛。

不知道有多少年,他没在这个圈里看到这样的眼神了,里面充满了对未来和梦想的无限期望。

许非白不好打击他,做了个手势,“请讲。”

每个剧本都有相应的创作灵感和理念,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因为编剧的某个念头或某段经历。

但是许非白没想到的是,阳鹏程的灵感竟然是——

一个鬼故事。

还是一个下雪天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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