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负伤(1 / 1)

季夏毫无防备,被他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等反应过来,心中的怒气已经开始蹭蹭地往上冒了,她刚刚在火锅店被闹着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胆子嗖地长大了。

酒精使人膨胀,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嗓门也一下子提高上来,“刘总,我要说清楚的是,今天是周日,在被您喊到公司来之前都是我的私人时间,私人时间里喝点酒我想我应该是不触犯法律也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的!还有我们的工作态度已经很端正了,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大的问题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那家油漆商是您引进来的,当初我和袁哥提出异议时您不是骂我们不在职权范围不要越权行事吗?”

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季夏血色涌上脸,胸膛剧烈起伏着,哎呦喂,这傻哔气得她……屁股疼!

忍着痛,趁人不注意,季夏的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悄悄移到了自己右半边臀部水滴形胎记处,可能是因为情绪起伏激烈了些,屁股就像被人用燃烧的烟蒂给狠狠烙了一样,火燎又尖锐的疼。

“你!你你你你……”

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季夏伶牙俐齿的威力,刘扣扣被怼哑口无言,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脸气得快胀成猪肝了,的只能抖动着嘴皮子维持领导款放狠话,“……好好好!季夏你好样的……”

一旁的老袁一看这架势,赶紧一把拽住季夏的胳膊就想把她往外拖,“刘总,小夏年纪还太小,又和朋友喝了酒,现在也是有口无心,我们现在就去工地了解具体什么情况,现在就去工地……”

季夏被半拉半拖着一路往外走,等上了老袁的车,在开去工地的路上,老袁一边开车一边叹息,“小夏啊,瞧你平时做事也挺有章法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刘扣扣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你跟他当面叫什么劲儿!”

季夏这会儿也已经冷静下来了,就连右半边屁股上的痛感都消下去了不少,方才在办公室酒精催化下蒸发的理智也回来了,她垂头丧气地瘪了瘪嘴没有啃声。

老袁说的她都明白,可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就如徐思念说的那样不干了!

两人一路驱车来到了西郊的工地上,季夏在路上翻阅了之前刘扣扣砸过来的文件报告才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寸土寸金的海市,仅剩不多的西郊这一大片未开发荒地,在四年前被云天集团高价拍下,在这块地上花了两百多亿的投资准备建一个全球性的度假游乐中心。

而“匠业”靠着金沙集团也竞标承包了其中海洋馆、游泳馆等好几个建设项目。

如今,整个度假中心的雏形已基本建成,“匠业”手里的几个项目也即将完工,原本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就在三天前,第三方监理对整个施工现场先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检查。

这一查就发现“匠业”承包的几个项目工程,外框架钢构上都出现了大面积的生锈现象,其中以海洋馆和游泳馆最为严重,云天仔细一查,很容易就查出在涂装工程时最基本的防锈底漆被严重偷工减料了……

然后,出国半年的云天董事长即将回国并准备亲自来工地验收查工程进度……

作为甲方爸爸,云天怒火冲冲,直接就投诉到了金沙集团总部。

金沙总部追查问责下来,最后矛头指向了季夏所在的采购中心,那偷工减料的油漆商确实招标办招标引进的,还是刘扣扣亲自介绍进来的,而在油漆问题被爆出以后,那家油漆商已经卷款跑路,人去楼空了。

当初季夏在评审资格后发现这家公司资格并没有达到“匠业”供应商合作要求,也多次认真向刘扣扣汇报过,都被刘扣扣以“越权”为借口态度强硬地搪塞过去,最后这家公司中标拿到了油漆分包的项目。季夏和老袁基本上没有任何说话的份,当时两人就觉得不太对劲,但并不能说些什么,现在东窗事发,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此更加不愿意背这口沉重的黑锅了。

了解清楚情况后,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沉默着往据说情况最严重的海洋馆施工场地走去。

还未走近,老远便瞧见了一群白色安全帽围在工地前,两人赶紧拉过一个工人问了问,才知道是云天的董事长过来了……

擦!刘扣扣个贱人!

季夏和老袁心中同时骂了一句,怪不得刘扣扣大周末的叫魂一样非要他俩来工地,应该是早知道今天云天的老板要来,这是让他俩来吸引火力送死来了,自己则龟缩在办公室里好转嫁责任。

正当两人头皮发麻不知是进是退的时候,那群人里有人认出了老袁,喊了一嗓子,瞬间所有“白帽子”都朝这边望过来,目光都不怎么称得上友爱。

两人只能好硬着头皮上前。

“你们‘匠业’是怎么回事?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你们自己瞧瞧,这整片钢架顶篷都生锈了,这可是海洋馆啊,本来就是潮湿的,要是这会儿没发现将来腐烂塌下来怎么办?到时候出了人命你们来负责?”

一群人将季夏和老袁团团围在中间,激昂慷慨得跟打了鸡血一样对两人进行责问,个个都想在老板面前表现挣脸。

而季夏和老袁就像两只乌龟王八,缩着脖子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

云天的董事长倒是未置一词,只是微皱眉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材清隽颀长,在一群不是胖短就是肥肚的白色安全帽中间鹤立鸡群。

季夏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比金沙还要牛气的云天集团的掌门人,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和英俊,但她没闲工夫想有的没等,对着人九十度一个大鞠躬,“裴先生实在抱歉,确实是我们公司的过错,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弥补,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没有机会了,这要耽误我们多少工期,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赔偿损失吧!”

云天的老板依旧是沉默着不动如山,而他身边一个负责人却是急急地跳了出来。

“对啊,我们本来就在这几个月里赶工期,被你们这么一搞我们延期得损失多少?”

“我告诉你们,匠业已经在我们云天的黑名单了……”

……

白帽子们见老板皱着眉头对于季夏的道歉无动于衷,以此认为自己老板对于此次事故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于是一群人精更加起劲了,围着季夏和老袁,讨伐的气势更加足了。

季夏被一群人团团围在中间,周围都是冲她大声嚷嚷喷口水的人,她本就应付不暇、焦头烂额的。

初夏午后异常短暂的暴雨过后,烈日再现,让人感觉愈发潮湿闷热了,季夏被一群人密密围在中间,晕头转向的,没一会儿就觉得胸闷气短,中午为了给她庆生,徐思念带头闹腾确实灌了她不少酒,这会儿酒意上涌,她脑袋越来越晕,胸口一阵恶心翻腾,视线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周围人的声音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膜,嗡嗡的一直在响。

季夏用力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脑子里装的一团浆糊,越摇越混……终于,一阵天旋地转,季夏失力往后倒去。

原本在季夏身后围着的那几个人,见人忽然往这边软绵绵地歪斜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惊叫一声向两边散开了。

然后季夏成功地摔进了身后台阶下的一个水泥池子里。

老袁倒是眼疾手快,在季夏摔下去的瞬间伸手就想要拽住她,可是脚下被一块翘起的钢板一绊,啪嗒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都没能捞到季夏的衣角。

季夏正面朝上,屁股先入水,然后狠狠地摔了进去,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水泥池子是工人临时磡砌出来用的,等工程完结后是要拆掉的,因此做工相当粗糙,这会儿刚下过暴雨,池子里蓄满了浑浊的泥水,池子很浅,但面积还挺大的。

她的头还在池子边上磕了一下,手臂在粗糙的边沿立即擦破了一大片皮,池子底部估计被工人们杂七杂八地扔了不少石块废铁之类的东西,季夏砸进水里后臀部重重地磕在了这些东西上,在砸下去的瞬间,季夏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尖锐的硬物刺破皮肉狠狠扎进了她的屁股里,下冲的重力更使得她臀部狠狠磕在池底的一块石头上,尾椎骨处的剧痛立时想全身蔓延开来。

季夏一下子小脸变得煞白,嘴唇疼得立马失了血色不停地哆嗦,连惨呼都没法喊出口,剧烈的痛意几乎要将她全身麻痹了,而臀部,尤其是右半边屁股。

明明是在跌在水中,季夏却觉得仿佛是一屁股坐进了焚天烈火之中,痛……实在是太痛了!

季夏伸出疼到在剧烈哆嗦的手艰难地移动往自己屁股底下摸了一把,勉强凝神一瞧,一手的污水混合着血水。

完了……她引以为傲的水蜜桃这下估计是摔成烂西瓜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在场的一群人愣愣地看着季夏跌进水池子,看着这小姑娘在水池子那疼到快要晕死过去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乱哄哄地闹开了,有人呼和着喊人,有人蹲下来试图拽季夏上来,还有人在扶被绊倒的老袁。

而被季夏称作“裴先生”的云天董事长,在季夏摔进池子那一刻倒是和众人一样,目光下意识就跟了过去,他看着池子里疼到面容都开始扭曲的女孩,竟是毫无动作,只是紧紧地盯着,眼中似有深思和疑虑。

在季夏摸了满手血的时候,这位裴先生似乎在暗地里攒着什么劲儿,双手背在身后紧攥成拳,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而后眼中忽然爆发出惊喜的神采,双目的光芒越来越盛,那眼神,若是此时周围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眸中还隐隐泛着激动的泪光。

下一秒,他忽然拔开腿,瞄准了目标,纵身一跃干脆利索地跳进了脏兮兮的水泥池子里,随即便朝着正在污水里有气无力扑腾的季夏伸手捞了过去。

池子边上闹哄哄的人群被自己老板这过于英勇的事迹给糊了一脸,等反应过来,本来没一个人下水的,这下子就跟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全跟着跳进了池子,本来还挺宽敞的水泥池子,一下子就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这下是真的乱了套了,水池子里“一锅乱炖”,池子边上又围了一圈陆续赶来的人,吵吵嚷嚷。

但这些已经都和季夏没有关系了,浑身剧痛已经让她已是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尤其是感觉在水中快要被烧焦的屁股,最后实在熬不住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闭眼昏死的前一秒,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被人从水里抱了起来。

……

昏迷途中季夏其实有短暂地苏醒过,但她浑身都难受,疼得难受,感觉意识迷迷糊糊的,忽而高忽而低,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耳边模糊地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话,依稀感觉是一男一女……

“唉唉你轻点轻点!动作稳住别震了,王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刚刚还磕了脑袋……小心……脑震荡……”

“快,那个枕头过来垫一下……被子盖好。”

“哎呀!笨手笨脚的,说了动作轻点!我来……你去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两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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