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小六喝醉后的口吐真言,云青青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当年,在赵彻的生辰宴上,小六是御膳房新来的太监,恰好负责伺候兰嫔那一桌。
赵彻被嘉和帝灌醉后,被刘善扶到偏殿歇下,当时小六原本是要走的,可不知怎的他突然闹起了肚子,在附近的茅房里舒服完毕后回到偏殿,恰好瞧见兰嫔被人强行扔进井里的那一幕。
这件事给了小六严重的刺激,自此以后他就变得神神叨叨的,看见白衣服长头发的人就喊女鬼。
兴许是在宫里呆了太久,小六天然觉得此事不可乱说,平时从未提过“兰嫔”二字,直到今日,他不小心喝下几口雪下香,这才将兰嫔被扔到井里一事暴露出来。
云青青将小六抬回太监房,给他服了一碗解酒药,过了两个时辰,小六醒了,云青青便抓着他,让他将事实告诉她。
云青青拿着金元宝,又拿自己的人格做担保不会将此事说漏出去,小六这才将所有事情交待了。
果不如她所料,小六的确是兰嫔案的见证者,并且,事实和云青青在他酒后逼问出来的一样。
“当时陪着刘善行凶的太监们有哪几人?”云青青磨了磨后牙槽,说道。
小六将两个人名报出来,云青青发现自己竟然见过,那二人都是刘善的走狗。
云青青将小六放了,并没收了他的那份雪下香。
“你下次来南宫时,我再给你喝。”
小六一喝酒就疯疯癫癫口吐真言,放出去喝实在太危险,见云青青扣留雪下香,小六哭唧唧地走了。
接下来几日,云青青花钱买人去打听刘善那两名走狗的信息,自刘善倒台之后,刘善的人全被清理过一遍,其中一名走狗因作恶多端被吴太傅给充军了,仅剩一名走狗还活着,如今在浣衣局里给宫人洗衣裳。
云青青处理着兰嫔案一事,直到某天,她突然发现,最近南宫的风向变了。
自吴太傅走后,南宫每天都会偷偷来那么几波人,经云青青观察,其中有宫女有太监,甚至还有某些不知名的官员,她让小系统一扫,发现对方官位还不低。
自南宫出现朝中重臣之后,赵彻变得比她还要忙,来人的时候他与对方待在书房里详谈,人走了之后他就在书房里写书信,云青青曾不小心扫了一眼,从信上寥寥数语来看,赵彻是在处理太上皇的事务。
在原著中,赵彻就一直在拼命让朝臣救太上皇,云青青不小心看见了信,并不以为意,还以为他和原著一样。
夜间,云青青给赵彻温了一杯羊奶,然后自己回屋去睡了。
等到大半夜时,她的房间门被人轻轻打开,那人轻手轻脚进门,接着,她的榻忽然一沉,一个热腾腾的人钻进她的被窝。
直到她的腰被人搂着翻了一个面,又被那人箍到怀抱中,云青青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赵彻那有些瘦削的下巴。
“……你怎么跑到我这来睡?”云青青拍了他胸膛一下,这人真是太过分了,大半夜竟然来钻她被子。
赵彻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下,随后低声说道:“冷。”
云青青被他的理由给逗笑了,他整个人比她还热呢,将她被窝暖成了小火炉,怎么可能还觉得冷?
“真的,寝殿太大,感觉冷。”赵彻又正儿八经补了一句。
自从他得了病以后,他已经许久未抱过她好好睡一觉了,眼下他身体恢复了正常,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她睡觉。
“唉,睡吧。”这人死赖着不肯走,云青青也没办法,只得随他在一边睡下,就当免费在被子里塞一个火炉。
见她没有再反抗,赵彻垂眸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哈?”云青青刚迷糊了一会,又被他一句话惊醒过来。
什么叫不会碰她?
她羞涩地咬了咬唇,其实吧,这辈子赵彻今年满了十八,他要是真想……
“主人,你再想下去,我就要打马赛克了!”小系统在她脑子里说道,然后嘿嘿嘿笑了起来。
云青青拍着小系统光溜溜的大脑门,红着脸骂道:“你少看点不正经的书!”
赵彻用下巴擦了擦她的额头,声音突然正经起来,十分郑重地,对着她说道:“我要给你一个名分。”
云青青本来就睡得稀里糊涂的,听他一会说不会碰她,一会又要给她名分,当场便宕机了,一脸懵的问道:“什么名分?”
“如今不能告诉你。”赵彻忍不住低头亲了她额头,再卖了个关子,轻轻说道,“以后你便知道了。”
等这件事情办完后,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听着他没头没尾的话,云青青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可她实在太困了,过了一会,就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两名太监正在井里打着洗脸水,突然看见赵彻从云青青房里走出来。
他们那位疯病殿下,此时正在整理衣襟,那副嘴角带笑、精神抖擞的模样,将太监们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盆扔了出去。
以前,赵彻是一只纯粹的夜猫子,一到半夜他就会很暴躁摔东西,因此,他早晨会起得很晚,起来后便阴沉着脸,像是和全世界为敌一般。
今天早上,这是他们头一次看见他起得早,精神劲儿还那么好。
两名太监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震惊。
“殿下这是……将云姑娘收房了吗?”一名太监用哑语对另外一名太监说道。
太监觑了健步如飞的赵彻背影一眼,回头打了个手势:“咱们今后可得对云小主再客气些。”
太监们自动将“云姑娘”的称呼换成了“云小主”。
二人一直都知道赵彻喜欢云青青,可当赵彻和云青青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太监们心情是复杂的,不仅有对赵彻和云青青终于成事的兴奋,还有对未来的担忧。
“万一……万一云小主生下孩子,那孩子该怎么办?”想到赵彻和云青青名不正言不顺的未来,太监们不禁又开始发愁起来。
殿下被圈禁在南宫多年,受了诸多苦楚,后来又染上天花恶疾,亏得云青青不离不弃,日夜照料,他才活到了现在。殿下被圈禁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
以目前嘉和帝的身体情况来看,殿下至少还会被关上十年,等到嘉和帝选好过继的子嗣,将其立为新太子,他们的殿下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等到那时,云青青产下的孩子,也得在南宫里被关到老死。
赵彻和云青青结合的下场,想想便极其可悲,太监们被割了舌头,本就对此生无望,但想到未出生孩子会被圈禁在南宫,便免不得忧心起来。
云青青起床后,两名太监忧心忡忡进来服侍,他们将洗脸水端到架子上,又给她递来毛巾,伺候她洗漱完毕,然后又给她端来一碗汤圆。
从太监们神色来看,云青青发现太监们今天对她的态度不太对劲,卑微中带着惶恐,她一边吃着太监们送来的朝食,一边看着他们对自己打手势。
她看不太懂太监们的哑语,便让小系统来翻译。
一名太监对她打着手势,道:“云姑娘,我有宫里娘娘们常喝的避子汤的方子。”
听到小系统的翻译,云青青惊得差点把勺子连汤圆扔出去,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何要告诉我避子汤的方子?”
太监们也是为了她好,他们咬了咬牙,继续打着手势和她解释,一会说南宫被囚禁的日子太辛苦,一会又说没有接生婆生孩子太危险了,将云青青说得一愣一愣的,直到最后,云青青终于总结出他们的意思——
他们担心赵彻和她生下孩子。
他们还担心孩子生下后一辈子被关在南宫,又会变成赵彻那副月下疯狼的模样。
“咳咳咳……”总结出太监们的“好意”之后,云青青一张脸爆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误会实在是太大,车速开得太猛,赵彻才来她房里睡一晚,他们连孩子都跑出来了!
云青青揉着自己被呛出来的眼泪,将两名热心得有些过分的太监送走,终于慢慢清醒过来,回了神。
云青青倒没害臊太久,她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分析着最近赵彻古怪的行为,突然说道:
“小系统,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你说,太上皇会不会已经被接回来了?”
小系统正嗑着瓜子儿,闻言咳了一声:“距离原著赵彻放火还有两年,太上皇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云青青皱了皱眉,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派小系统去偷听赵彻和别人的对话。
反派从上一辈子就是这样,总是神神秘秘搞事情,生怕她操心一点半点。
既然赵彻不说,云青青也懒得去问,安安分分在南宫里养着,没事便去看看浣衣局的那位曾参与过兰嫔案的太监。
等到今年秋天,嘉和帝刚从避暑山庄回来,就见到了从突厥回来的——他的哥哥太上皇。
太上皇回来的动静不大,赵彻当夜命人偷偷开了城门,将自己的父皇迎进皇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等嘉和帝被钟声吵醒、急急忙忙来上朝时候,太上皇已经在金銮殿上等着了。
看到自己的哥哥活生生坐在龙椅上时,嘉和帝整个人都懵了。
不等嘉和帝做出任何反应,早晨来上朝的百官鱼贯进入大殿,众人见太上皇回朝,激动得泪流满面,跪下山呼万岁。
太上皇威严地看着跪拜的朝臣,沉声说道:“来人,去将朕的太子从南宫请过来。”
太上皇刻意强调了“太子”二字,说完后,他还冷冷地扫了嘉和帝一眼。
冷不丁被这一道带着审视的视线扫到,嘉和帝背后的冷汗一瞬间便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进入完结倒计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