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宋乐舒拒绝的态度,元启反倒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为赔罪而来,你不愿接受我的歉意吗?”元启轻声问道,声音中若隐若现的祈求让宋乐舒心软了片刻。
非也。
宋乐舒在心中回答道,她早就不介意这件事了,就像她说的,宋乐舒根本就没有埋怨过元启。只是她不想接受发簪的原因,和道歉一事没有任何关系。
男子送女子发簪的寓意……让宋乐舒不敢接受。
宋乐舒压下心中的情绪,努力平静下来,而后就用那双水一般柔和的眼睛注视着元启,在这种宁静的目光下,元启也心中的躁动和不安定也渐渐被抚平。
他忽地哂笑了一下,掩饰住自己那抹被拒绝的落寞:“如此也好,宋姑娘,我知晓你的意思。”
宋乐舒看着他那明显不太清醒的模样,不禁怀疑他真的懂自己的意思吗?
一边的老板看着他们二人静默对峙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拿着发簪的手隐隐发酸,禁不住打岔道。
“这发簪做工精细,旁的店可是找不到这么好看的,郎君真的不买给这位姑娘?”
宋乐舒开口拒绝:“不……”
与她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元启的声音,他目光追随着发簪,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的模样:“我买了。”
“元先生?”宋乐舒难以置信道,果然不能信元启,明明刚才他还信誓旦旦告诉自己他懂了。
怎么转脸就变了主意?
元启脸上那抹落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释然,眼底的光微微闪烁,他转头看着宋乐舒,薄唇翕动:“我买来珍藏,不行吗?”
……
宋乐舒无语。
老板喜上眉梢,看元启这醉醺醺说话腔调飞扬的模样,便知道这位还没清醒,扯着元启发挥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元启这么识货一个人,愣是被说得云里雾里。
实在是老板拿准了元启的情感,这世上痴男怨女纠缠不清,情丝斩不断,相思独成苦。
这位郎君显然就是后者。
而那位姑娘不愿接受他的定情信物,这郎君又要买下簪子,显然不会放弃这份情感。老板不多时便说的这发簪和元启的感情一样,此乃天上地下独一份,错过便是可惜。
元启怔然,许是心中柔软的情感被触动,竟然真的顺着老板的话说了下去。
老板了然一笑,不知不觉间将价钱抬到了二十两。
二十两一支发簪。
宋乐舒看到元启交了银钱之后,当即气结于心。
长街风清日朗,可惜街上多了一个冤大头——宋乐舒暗道无奈,谁让他元某人甘愿被宰。
元启将装着发簪的小盒放到了袖子中,看着宋乐舒一脸惋惜的模样,他凑到宋乐舒身边,将扇子的一头塞进了宋乐舒的手心中。
宋乐舒缓缓转过头,原本有些怨怼的情绪看到元启后,渐渐柔和了一瞬。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元启笑道。
看着他专注甚至有些小心的模样,宋乐舒脸上的神色破冰,化成了笑容。
旋即,元启扯着扇子向着长街另一头走着。
天空几缕云被夕阳染上一片薄暮的丹红,晚霞烧了半边天。远远看去,长安的亭台楼阁都在薄暮的夕阳下染上了微微的赤色,就像是少女羞赧的脸颊,忽忽几个眨眼的瞬间,美景便镌刻在了元启的心里。
晚霞不如她。
元启在心中下了断论,他已经沉浸在这场梦中许久,头脑酸胀感侵袭而来,胃中的酒正翻腾着,叫元启此时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疲惫。
一边的宋乐舒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异状,她有意带着元启回王府休息,可元启却摆摆手,寻了个台阶,直接坐了下去。
宋乐舒一怔。
王公贵族多嫌弃市井杂乱,可元启这模样就像是坐在了什么软椅之上,没有露出半点不适或嫌弃。
他用袖子擦了擦一边的空地,招招手叫宋乐舒过来。
宋乐舒坐在他的旁边。
被疲惫和酒精侵蚀的元启显然疲乏至极,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就这么静静坐在一边凝视着天空。宋乐舒怔怔看着他。
元启的性子……大抵与他的出身有关。
乾朝乱世之下百姓生活艰苦,地方的豪强大族聚集在一起,渐渐发展成了规模,便也是造反乱党的前身。
当今皇室也是那些豪强大族中的一份子。
按元启的身份,估计当时在乱党中也担任个一官半职,每天跟着一堆人打打杀杀,自然比那些从小没经历过风雨的纨绔公子要随和一些。
宋乐舒觉得自己思考的极有道理。
她和元启在此享受宁静时光,一边的杨同和德诚得了暗卫的通报,说元启身体不适,再随便逛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原本坐在一起讨论着陛下今日进展能否顺利的二人瞬间弹跳起来,杨同立刻带着几个身手利索的侍卫打扮成随从的样子,去找寻元启和宋乐舒的身影。
长街上人来人往,杨同却一眼看到了席地而坐望天惬意的陛下。
……看起来不像有事的样子。
不过陛下那种性子,估计难受也会忍着。如此,杨同几步上前,道:“先生,是时候该回去了。”
“你也来了?晚上和我们一起去河边看烟花,正好我愁没人划船——”
……
看着元启额头上一层薄薄的冷汗,杨同真怕他一个翻江倒海将酒全都吐在宋姑娘的身上。
陛下醉了酒和平时截然相反,杨同只能耐着性子劝着,可元启却渐渐不搭理他了。
杨同悄悄上前,附在元启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元启神色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
宋乐舒一脸疑惑。
元启转身正要和宋乐舒说些什么,可下一瞬,元启却身子一软,竟然晕了过去。
杨同飞快揽住元启,对宋乐舒堆笑道:“姑娘你看,先生真是,说晕就晕了。”
“这……”
宋乐舒瞠目结舌,她合理怀疑是杨同动了什么手脚——
对上宋乐舒怀疑的视线,杨同轻咳一声,正色道:“我家先生原本酒量不错,可今日殿下生辰,实在是过于开心便多饮了几杯。毕竟先生为人亲和,同先生交好之人实在是太多了……”
杨同聒噪不停给元启戴着高帽,宋乐舒看了看闭着眼睛脸色醺红的元启,忍不住打断他道:“那个……你还不带元先生回去吗?他肯定很不舒服。”
杨同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堆笑。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让杨同给元启打晕算了,顾忌了一下元某人的面子,算了算了
今日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