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朝雾在万珍楼接待了刚从国外旅游回来的陆爸爸陆南天，还有陆妈妈林秀清。
此时陆爸爸和陆妈妈已经从陆景睿口中得知了朝雾得癌症以及做手术的事情了。
见到朝雾后，陆妈妈心疼得直掉眼泪：“你这孩子真是的,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们。”
陆妈妈一边掉眼泪,一边伸手无比爱怜的轻抚朝雾的侧脸：“瘦了。”
一声“瘦了”，说得朝雾鼻腔一酸。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乎过她的胖瘦高矮了。
曾经的小时候，朝爸爸曾给她做过一个量身高的墙,每年过生日她都会跑过去量一量，然后兴冲冲的问她爸爸：“爸爸爸爸，我长高了吗？”
这时候,朝爸爸一定会一把将她抱起来，抛到空中转一圈儿，然后大笑道：“高了高了，我家小五已经这么高了！”
而她臭屁的哥哥则会在朝爸爸把她放下来后，故意用手去跟她比身高：“还是小矮子，才达到我脖子。”
每每如此,朝雾必定炸毛，轮起充气锤子追着她哥满屋子打。
她妈妈总嫌她太胖,张口闭口胖小五,可每次吃饭,总把各种好吃的往她碗里堆，喊着让她去减肥，又把她当猪喂。
她哥哥总笑她太矮，每次她美滋滋的说自己好像长高了的时候,那个讨人厌的哥哥都会过来跟她比个子，然后讥讽一下她的身高，可若有其他人嘲笑她挨，讨人厌的哥哥就会发威，一脚踹那人膝盖上，非要把他踹跪，让他矮朝雾一头，然后居高临下的质问：“还矮吗？”
现在，她身材亭亭玉立，小腰盈盈一握，再也没人说她是肉呼呼的胖小五了，她个子长到了一米七几，腿长傲人，更没人敢说她矮。
她多想问一问记忆中的那两个人：妈妈，哥哥，我长成你们满意的模样了吗？
然而逝者已去，追忆只会伤了自己，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更重要的。
宴席上，陆妈妈不断的给朝雾夹菜，那架势大有朝妈妈在世时的做派：“小五，多吃一点，你看你现在瘦得。”
朝雾“恩恩”的点着头，陆妈妈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努力营造出一种自己饭量不小的假象，好让长辈放心。
一旁的陆景睿看不下去了，数落他妈：“妈，你别给她夹了，吃太多对胃也不好。”
陆妈妈没好气的等陆景睿：“小五吃饱了自己不会停吗？就你知道得多。”
嘴上虽然不服软，但夹菜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被儿子数落很没面子吧，陆妈妈开始爆起陆景睿小时候的黑料来了：“这小子，从小就喜欢你，搬到m国后，满脑子想的还是你，你是不知道，他青春期的时候，把你的照片贴的满屋子都是，还做了一个跟你等身高的抱枕！每晚都抱着睡……”
朝雾忍着笑目光幽幽的看向陆景睿：“是吗？”
陆景睿伸手遮住了脸：“……妈我错了，你别说了。”
陆妈妈骄傲的扬起了头，那表情分明在说：小样儿，跟我斗！
妈妈肯饶儿子，朝雾却被勾起了兴趣，拽着陆妈妈的胳膊幸灾乐祸的问：“干妈，陆崽崽小时候还有什么丢人的事儿？快跟我讲讲，让我们大家高兴高兴。”
陆妈妈眼珠转了转，别有深意的看向朝雾：“干妈？”
朝雾一愣，又听陆妈妈幽幽的开口：“怎么还叫干妈呢？你这一声亲妈我等了二十多年了，还等不来？”
朝雾脸上浮现了红晕，偷偷用余光去看陆景睿，却发现这狼崽子正幸灾乐祸，气得朝雾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这不能怨我。”朝雾稳了稳心神，一边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喝粥，一边用余光万般哀怨的瞥陆景睿，“他法定年龄不够。”
正在喝水的陆景睿差点儿喝喷。
国内婚姻法规定，男方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周岁，二十一周岁的陆崽崽显然不合格。
陆爸爸陆妈妈都被逗笑了，陆景睿愤恨的把水杯砸到了桌上：“我在m国年龄是合格的，敢不敢跟我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m国的拉斯维加斯可谓是结婚圣地，每年在那里举行婚礼的新人数以万计。
朝雾继续慢条斯理的喝粥：“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年龄在哪儿都够，只是之后我们肯定是要在国内生活的，红本本你横竖都拿不到，去拉斯维加斯我就当提前排练咯。”
陆景睿一败涂地，无话可说，一旁的陆爸爸和陆妈妈则险些笑岔了气。
大概是看儿子输得太惨，陆妈妈于心不忍，笑着圆场道：“从小到大，就你治得住这小子。”
一顿饭吃得十分融洽，午饭结束后，朝雾又陪陆妈妈逛了逛街，傍晚时分才和二老分开。
回家的时候，朝雾诧异的看向陆景睿：“你爸妈刚回国，你不多陪陪他们俩？”
她以为陆景睿今晚要在陆家住下。
“你和我刚旅游回来，想让儿子在旁边当电灯泡吗？”陆景睿的回答十分强大。
朝雾无言以对，只好把他这个超大的电灯泡带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朝雾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般，扭头问陆景睿：“对了，你之前说你回来过，但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回来了却没有来找我……你说等我手术结束后再告诉我。”
朝雾停下脚步，伸开双手把健康的自己完完整整的展示给了陆景睿：“现在我顽强的活下来了，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了？”
陆景睿皱了皱鼻子，俊脸上罕见的显出不情愿来：“还是不要讲了……有点儿丢脸。”
朝雾：“比抱着我的等身高抱枕睡还丢脸？”
陆景睿被逗笑了：“……应该没这个丢脸。”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看他的表情，好像仍旧不太想讲。
“不想讲就不要讲了。”朝雾伸手握住了陆景睿的手，温柔的笑着，“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记忆是让我们用来回忆美好的事情的，不是让我们对遗憾和伤痛耿耿于怀的。”
她的笑容如和煦的阳光，顷刻间抚平了他心底的所有褶皱和伤痛。
几年前朝家发生意外的时候他确实回来过，他甚至来到了朝雾的家门口，险些冲进去抱住哭得一塌糊涂的朝雾。
可就在他即将冲进去的前一秒，朝雾被另一个男人抱进了怀里。
那个男人高大沉稳，明显是朝雾的理想型。
那一刻，血液瞬间凝固，抬起的脚却怎么也往前迈不了。
他突然觉得荒唐，他不晓得自己的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像去屠龙的王子，翻山越岭寻找恶龙，冒着生命危险和恶龙搏斗，最后千辛万苦的回到家乡，公主却嫁给了一直守护她的骑士。
这算什么？
陆景睿逃也般的离开了，当晚便买了飞机票飞回了m国。
那一刻他甚至是恨朝雾的，恨她从不给他机会，恨她不肯等他。
可她凭什么等他呢？他们并不是恋爱关系，她是自由的，屠龙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他心痛无以复加，自此不愿再听朝雾的一切消息，他甚至报考了军校，想用严格的训练和阻隔外界的生活方式把那个一直刻在他脑子里的女人忘掉。
可不行，刻在脑子里的女人或许能忘，但朝雾已经融进他的血肉里了。
这么多年了，对她的喜欢已经溶于血肉，即便磨碎了骨头，抽干了血液，她仍旧印在心脏最深的地方……
思及了过去，陆景睿突然生起了几分私心，他别有深意的问：“姐姐，如果我把霍司辰送进了监狱，你会生气吗？”
朝雾身体明显僵了下，她抬头面带困色的看向陆景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景睿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沉的凝着她，他墨色的眸子仿佛月下古潭，幽冷深邃，看不见底。
他在等她的回答。
朝雾想了想，沉声回复道：“如果霍司辰犯了罪，我很支持你把他送进监狱，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以前他经常用这句话来嘲笑我，我倒是很想看看他被这句话打脸。”
“但他如果没有犯罪，我不希望你为了让他进监狱而陷害他。”
朝雾伸手为陆景睿整理衣领：“不要为无关紧要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这声无关紧要取悦了陆景睿，他清冷的眼眸里终于重新染上了笑：“看来姐姐确实已经彻底放下他了。”
朝雾为陆景睿整理衣领的手一顿，细长上挑：“合着你刚才是在考验我？”
“也不算。”陆景睿伸手环住了朝雾的腰，“我确实需要知道他在姐姐心里的分量，才好走下一步棋。”
朝雾垂下了眼帘，犹豫了片刻，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分量，我认识霍司辰的时机非常巧妙，我刚和他成为朋友没多久，我家就出事了，我那时候很无助，他又恰好很可靠，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现在想想，与其说那是爱情，倒不如说是依赖，我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迫切的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我无处安放的感情，而霍司辰又恰好在那里。”
这段感情，实在没有办法判断谁对谁错，她太依赖他，他又太薄情。
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不健康的，是畸形的。
可惜他们谁也斩不断它，只能陷在这畸形的感情里，彼此折磨。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癌症，打破了这岌岌可危的和平的表象。
“所以姐姐根本没爱过霍司辰？”陆景睿问。
朝雾耸肩：“谁晓得呢？”
“反正我特别不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的我，我现在回忆起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就能懦弱到那种地步？”
初次从凌子霄口中得知朝雾的现状时，陆景睿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记忆里的姐姐聪明，勇敢，很有主见，完全不像凌子霄嘴里描述的那样唯唯诺诺。
当时凌子霄是这么说的：“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如果你一直生活在一个被人打压的环境下，你再勇敢，再有主见，也会慢慢失去自我。”
一阵见血。
朝雾当时孤立无援，刚接手朝氏企业，她什么也不会，犯了不少错，本身就在怀疑自己的能力，霍司辰又一直打压她，她的自信心当然是与日俱减。
再也没有爱她的人告诉她她很棒，她很聪明，只要她愿意她什么也能做成。
她听到的只有：怎么又做错了？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同样的错误你要犯几次才能长记性？
她甚至连高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
她空有花不完的财富，可心脏却缺了一个大洞，再多的金银财宝也填补不了。
直到后来，眼前的男人用一场奇迹将这颗心脏修补完好。
凝视着正在懊恼自己以前有多愚蠢的朝雾，陆景睿眸底突然染了几分狡黠。
“姐姐想不想报仇？”他坏笑着问朝雾。
朝雾皱眉：“报什么仇？”
“姐姐不是觉得以前自己在霍司辰面前太懦弱了吗？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陆景睿笑得越发的不怀好意，“霍司辰近期会非常缺钱，你可以过去拿钱好好羞辱羞辱他。”
朝雾眉头皱得更深了：“哈？”
陆景睿没再解释，但他那蔫儿坏的笑不想在开玩笑。
所以霍司辰真的很缺钱？
朝雾暗自思索着：以霍司辰的脾气，估计也不会为钱折腰，不过如果他真的很缺钱的话，这倒是买回朝氏企业的好机会！
朝雾当机立断，很快便抽了个机会约见了霍司辰在咖啡厅见面。
也难得霍司辰这个大忙人居然愿意赴约。
见面后，朝雾开门见山：“听说你最近很缺钱？”
霍司辰端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似乎觉得难堪，冷峻的眉微皱，表情有些僵硬：“……你怎么知道？”
他最近确实缺钱。
为了打赢和朝阳企业的那场战役，霍司辰花了不少钱请了国外的高科技人才来他公司研发更高精度的芯片，然而科研的进步是缓慢且烧钱的，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已经烧了他好几个亿了。
霍氏企业现在虽然是龙城最大的企业，可它毕竟刚起来，而且是靠吃朝氏企业才起来的，所以霍家积蓄其实不多，根本承担不起新科技的烧钱速度。
所以霍司辰最近正为资金运转而头疼。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朝雾轻笑道，“这不还是你教我的吗？”
霍司辰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朝雾现在和陆景睿住在一起，作为他的死对头，陆景睿对他现在的情况当然了如指掌，而陆景睿知道的，朝雾自然也会知道。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朝雾直言道，“你现在缺钱，而我想要你手里朝氏企业的股份，按市价买，你卖不卖？”
霍司辰这才拉回飘远的思绪，他略有些好笑的看向朝雾：“朝雾，你该不会觉得买回朝氏企业的股份，就能掌控朝氏企业吧？”
如今朝氏企业整个项目组的人都是霍派的，哪怕朝雾把朝氏企业的股份买了回来，霍司辰也完全可以让把整个项目组都带走，架空朝氏企业！
当然，这么做对霍司辰其实也没什么好处，鱼死网破的挣扎罢了。
“而且我缺钱，你现在提供资金给我，不等于在坑陆景睿吗？”
他现在缺钱研发高精度的芯片，若朝雾提供了资金，芯片研究出来了，局势对陆景睿很不利。
“朝氏企业的事不牢你费心，我自由安排。”朝雾软硬不吃，一点儿信息也不向霍司辰透露，“至于陆景睿那边，那是你们的斗争，我不搀和，我只看我利益，这是商人的基本素养。”
商人的基本素养……
听到这几个字，霍司辰瞳孔震颤：这也是他曾教朝雾的。
商人只看利益，不看其他。
六亲不认才能赢！
震惊过后，霍司辰扬唇笑了：“你真是越来越像我了。”
这也不错，得不到她，起码同化了她。
她的身上有了他的影子，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拥有。
朝雾面无表情，眼神是冷的，那冰冷的模样，确实像极了曾经的霍司辰。
可她却在心里回答霍司辰：不，霍司辰，我与你一点也不像。
那天晚上，当陆景睿告诉朝雾霍司辰现在很缺钱的时候，朝雾最先问出口的是：“那如果我现在趁机买回朝氏企业，会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陆景睿笑得高深莫测，“恰恰相反，如果你不把资金提供给他，我才会非常头疼。”
朝雾不懂，皱眉问道：“为什么？”
陆景睿笑着在朝雾耳畔说了一句话……
“好，我把手里的股份卖给你。”霍司辰沉声道，“但我要以高于市场价十块的价钱卖。”
朝雾眯眼，面上显出几分不悦，霍司辰却无耻又坦荡：“不好意思朝雾，我也是商人，我知道这股份无论多少钱你都会买。”
他摊手：“我曾经准备白送给你，是你不要的，你选择了商业竞争，既然如此，我若不手段进施，岂不是看不起你？”
“啪！啪！啪！”朝雾缓慢的为霍司辰鼓掌：“说得好！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依旧是那么利益至上，依旧那么冷血无情，依旧是……充满铜臭味的商人。
可商人不能只顾利益，太过执着利益，亦不能太冷血，否则的话，一定会被身下沾着血的金币滑倒的。
朝雾没再跟霍司辰废话，干脆利索的出了钱。
出钱的那一瞬间，她回忆起了那晚陆景睿在她耳畔说的那句话。
“我根本没请国外的科研人员研发高精度的芯片，这一切不过是做个假象，骗霍司辰烧钱罢了。”
科技的进步需要时间，需要积累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前进一小步，芯片精度的提高亦是如此，精度提高哪怕一个点，前期都需要投入很多钱，而且是不断的往里投钱。
陆家身为老牌豪门，或许还经得起这么烧钱，可霍家一个刚起来十年不到的豪门，根本经不起这么烧。
霍氏企业起初搞得是盗版芯片，盗版的国外，所以觉得芯片做起来没那么难，霍司辰又迫切的想要击败陆景睿，情场失意，他想在他擅长的商场上赢回来。
熟不知，这一切不过是陆景睿丢下的鱼饵，他一咬，等他便只有倾家荡产。
***
三个月后，霍氏企业再次出现资金短板，霍司辰焦头烂额，只能倒卖房产填补缺陷。
而朝氏企业也出了件大事。
项目组徐国安负责的一个项目出现了重大失误，让朝氏企业损失了好几百万。
朝雾当众找徐国安问责，徐国安一口咬定策划书里有几个数据被人篡改过，错不在他。
错确实不在他，策划书里的数据确实被人篡改过。
这边是朝雾当初交给范跃宏的任务。
她让范跃宏篡改了数据，直接导致了徐国安手里项目的失败。
这么做朝氏企业虽然损失了几百万，但从今天起，项目组便终于可以重新姓朝了。
很值。
“徐老，我知道您在朝氏企业干了很多年了，一直尽心尽责，毫不夸张的说，朝氏企业的项目组，就是您老一手带出来的。”朝雾伸手拍向徐国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但人呐，就得服老。”
“你看，年纪大了，记不清数了，出岔子了吧？”
她握徐国安的肩膀骤然施力：“该退休了。”
徐国安脸色骤变，他惨白着脸抬头看向朝雾，嘴唇抖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颤抖半天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倒是财务部的常邵军上前为徐国安求情道：“徐老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了，无论功劳还是苦劳，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这次项目出错虽然给公司带来了一定的损失，但过不抵功啊，朝总在考虑一下吧。”
他开口的同时也在跟自己手底下的人使眼色，明显想联合财务部以及项目组的所有成员，一起向朝雾施压，让朝雾没办法开除徐国安。
朝雾早料到了他的打算，敢在其他人开口附和前，猛的扭头看向了常邵军，冷笑着道：“常主管，我正准备找你的，公司有好几笔账对不上来……你这年纪还没到呢，怎么也老眼昏花起来，难不成想提前退休？”
常邵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躲闪，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财务部常年帮项目组做假账，和项目组一起黑钱，朝雾若是这时候查账，绝对够常邵军喝一壶了。
若是以往，常邵军他们有霍司辰撑腰，也敢跟朝雾闹一闹，但现在霍司辰自身难保，这些霍派的人气焰自然灭了下来，不敢再跟朝雾硬碰硬了。
看常邵军闭了嘴，朝雾也没再跟他计较，只是压低声音道：“徐老是正常退休，大家以后要多去探望他，别忘了这个带你们做项目的老师父，另外，自己的工作要做好，小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捅出大篓子，谁也救不了你们！”
假账的事不是小事，但现在还不是除常邵军的时候。
门户要慢慢清理，一次性全清，容易造成恐慌，使公司动荡。
来日方长，这些霍派朝雾迟早会一个一个全部拔掉！
***
历经一年，霍司辰安插到朝氏企业的人终于全部被朝雾清理光了。
而霍氏企业却破产了。
霍家刚起来五六年，没有足够的财力去制成高精度芯片的研究，霍氏企业的科研水平也没有能力研究出高精度的芯片，霍司辰往里投了上千亿，赔得血本无归。
其实他若在半年前收手，或许还能保住公司，可前期已经投入那么多钱了，如果收手，等于白投了，科研组又一再表示他们已经取得一些成果了，只要再稍微坚持下，一定能成功。
霍司辰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深陷赌徒效应，只能咬牙继续往里砸钱。
砸钱才有翻身的可能，不砸钱便只能承认自己输了。
他的傲骨不允许他输，更不允许他输给陆景睿！
于是更多的钱砸了过去，砸到最后公司资金运转不开，彻底倒了。
霍氏企业倒闭的那天，警察也上门了。
“你就是霍氏企业的法人霍司辰吧？你的公司涉及盗版，做假账，偷税漏税等多项违规操作，跟我们走一趟吧！”
手铐“咔嚓”一声铐住了霍司辰的双手，霍司辰彻底僵住，他瞳孔震颤，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公司的这些黑幕，是谁抖出去的？
难道有人背叛了他？
霍司辰正凌乱着，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陆景睿修长的身影。
那男人一身昂贵的黑色西装，他站在人群中，西装笔直，神色淡漠，他矜贵的气场将他对比得更落寞。
霍司辰暗中捏紧了拳头：是他！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这时，陆景睿迈着修长的步子向霍司辰走来。
霍司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满腔的怒火，好让自己显得从容。
越歇斯底里，显得会越难看，从容不迫是他最后的遮羞布。
“陆总好手段。”他冷笑着，细长的眸子半眯，冷冰冰的扫向陆景睿，“居然能撬动我身边的人。”
他自嘲的一笑，掩饰心底的不敢与愤慨：“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那条狗出卖了我？陆总可否为我解疑答惑，让我死得明白些？”
陆景睿平静的看向霍司辰，薄唇轻动，吐出三个字来：“姜绵绵。”
霍司辰彻底僵住，细长的凤眼瞪得浑圆，瞳孔不断震颤，他仿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般，猛的冲上前去，企图抓住陆景睿好好问个明白：“你说什么？！”
只可惜，他还没抓住陆景睿，便已经被警察按住了。
“姜绵绵？怎么可能是姜绵绵？！”
陆景睿平静的看着他，将他此刻的丑态尽收眼底。
“觉得很讽刺是吗？那个你从未放在眼里的女人，最后却成了一脚把你踹向深渊的人。”
讽刺，确实很讽刺，霍司辰这一辈子做过不少坏事，他料想过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栽跟头，可他从没想过他会栽到姜绵绵的手里。
栽倒那个愚蠢的，他动动手指头都能捏死的女人手里。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薄情吧，五年的感情你弃之如敝屣，还把她送进了戒毒所，她当然怨恨你，所以她一出狱便给我打了电话，把她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我。”
这一瞬间，霍司辰突然想起来了，他和姜绵绵异国恋的时候经常视频聊天，但他俩实在没有话题，于是姜绵绵经常没话找话，问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他那时候很信任姜绵绵，再加上工作压力大，难得有个人能倾听他的心声，于是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跟姜绵绵说了……
谁曾料想，这些深夜密谈有朝一日会把他送往监狱！
“其实早在一年前我就有足够的证据送你进监狱了。”陆景睿冷冷的瞥向霍司辰，薄唇上勾着讥讽的笑，“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想让你亲眼看到你一手撑起的公司，倒闭在你眼前。”
说到这里，陆景睿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般，已更冰冷的语气改了口：“哦，不对，应该是你靠着吸食姐姐而撑起的公司。”
真正的报复不是杀人，而是诛心。
霍司辰最在乎的无非是他亲手建立起的商业帝国，所以陆景睿用计击毁他的帝国，还嫌不够，帝国毁掉的那一天，他还要告诉霍司辰，这帝国本就是不是你建起来的，这是你贪一个你对不起的女人的。
霍司辰一身傲骨，最看不起的人便是曾经骗过他的姜绵绵，所以陆景睿用姜绵绵送他进了监狱。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让霍司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成功是偷来的，若是没有朝雾，他什么也不是！
霍司辰踉跄着后退，双腿突然一软，跪到了地上。
他目光涣散，眸底的光彻底熄灭，整个人仿佛被人抽去了生命力一般，再没了生机。
他输了，他一败涂地，内里的他也已经死了，或许他有朝一日会出狱，但绝对无法东山再起。
正如朝雾所料想，这个冷血的商人最终被自己脚下染血的金币滑到，再也起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