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和女朋友开个房，度过一个极其浪漫的平安夜么？但夏仅现在连揶揄这个人都懒得，准备将这条消息无视。
谁知道仿佛被看穿心思，他又发：[不是我找你，是家里希望我圣诞节和你一起回趟北城。]
想了想，夏仅给林盼姿发消息。不提付寒说的事，只是问一句：[妈咪平安夜好。]
林盼姿毛病很多，被叫“妈咪”时心情会好。但叫不叫这个称呼完全凭夏仅心情。
大概两分钟后，林盼姿回复她：[宝贝平安夜好~~]附加一系列很浮夸的表情包。到最后才问一句：[没钱了？]
？
[没有，就是单纯问句好^_^]夏仅回复，大概也知道付寒那边是怎么回事了。
她举起手机，对着面前的巨大落地玻璃照了张相。窗外是黑夜的停机场，光影闪烁。但因为内外光线差异，所以有很强烈的反光。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室内拍照的人，以及她身边某个身形。
将这张照片发给付寒，夏仅告诉他：[你看着办吧。]
付寒：[？]
她用仅剩的耐心和他解释：[我要去旅游了，该怎么和家里说，你清楚吧？如果不想露馅，你放假就也不要回去了。说和我一起去旅游，然后带着你的小女朋友好好玩玩吧^_^]
“想法挺周密啊。”耳边沉沉一句。
“……哈？”夏仅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一眼江天扬。他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眼睛淡淡地扫着她手机屏幕。有种小孩子做坏事被发现的感觉，她低声笑了笑，点击[发送]。
然后又邀功似地向江天扬晃晃手机。
两地相距不远，到达邬海时是凌晨。
不知道算不算江天扬的先见之明，机场满满一大杯咖啡灌下去，夏仅一直保持清醒，且活力满满。拉着行李箱坐上好不容易约到的车，落脚事先定好的民宿。是一座小阁楼，临海。
临海。
于是江天扬的先见之明变成了失算。
放下行李箱，简单整理了一下物品，夏仅想也不想地跑出阁楼，冲到海边。夜风吹拂，带着腥咸的湿气，神清气爽。江天扬跟上的时候，视线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影，还在海边疯跑。
喊也喊不住，江天扬干脆一手插兜，另一手举起手机，给这个放飞自我的小身影录了个像。随手发朋友圈里：[疯子。]
十几分钟后，夏仅终于回来了。刚到江天扬身边，就被他一手逮住。像揪住一只只要一松手、下一秒就可能没影的小狗。她也顾不得抗议，低头气喘吁吁的。
“我纠正我之前的话。”两人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民宿走，江天扬说。
夏仅挤出剩余为数不多的气，问：“什么？”
“你是个屁大小姐。”他淡淡说，“就特么一疯兔子。”
一句话让夏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夜已经很深，四下都无人，这样的笑声格外肆无忌惮。“咯咯咯”的声音在海边飘来飘去，清脆像铃铛。
被揪回民宿，夏仅很快乖乖洗漱好。看江天扬还在下面收拾，她从二楼给他放话：“一会儿来和爷睡一起，不然爷害怕。”
江天扬嗤笑一声。
楼梯口探出个小脑袋：“听见没啊。”
“嗯。”
几声轻响，江天扬还蹲在门口，把鞋里的沙子往外倒。瞥一眼边上夏仅的皮鞋，第一反应是让她明天自己收拾。但想了想，还是拿起那双很小的鞋，在地上磕了磕。
从洗手间出来后，懒散地坐在床边。床那头一个小鼓包，是夏仅已经包好自己、缩成一团熟睡了。她玩得疯，睡得也快。此时均匀而深重地呼吸着，整个小鼓包就随之轻轻地起伏。
灯已经关上，准备睡觉。睡前打开手机看一眼，朋友圈里的消息早就炸开。
同时通讯录一个未读。
已经很久没收到什么好友申请了。上次还是程舞。江天扬点开看了看，笑了。
是付寒。
通过之后，和夏仅上次的状况差不多。难得这位哥凌晨还不睡，立即发来消息：[看看你们玩什么。]深意很值得寻味。
估计是自己八百年无风无雨的朋友圈突然发了段海边视频。不知道谁走露了风声给他。
[好啊。]江天扬回。
[好好看着。]
*
第二天起床是中午，意料之中。江天扬起得比夏仅早，已经订好了早餐，叫了附近一家小笼包店的外卖。除了小笼包，酸奶、茶叶蛋之类都点了些。
一大包在一楼桌子上放了有一会儿，热度还没退，香味已经弥漫了整整一房间。一边看夏仅拆包装，他一边告诉她：“周围有很多好吃的，下次起早点，去外面吃。”
“yessir.”
江天扬举起手机又，很快放下。一条朋友圈又出去了——[小猪吃早食。]
嘴里叼着半个小笼包，夏仅刷了刷手机，才发现朋友圈的事。
她有些惊讶地看一眼江天扬，又很快收回目光。嘴角泛着笑，眼里带着点多戏的羞：“不是吧江爷，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高调了。”
“开心的时候。”
“那要经常开心噢。”
江天扬看她一眼。
“嗯。”
*
大概一个周时间，两人都在海边玩。
这里圣诞节气氛不浓，两人在阁楼里研究了一顿烛光晚餐。结果就是蜡烛立不住、光线不足……各种翻车。最后勉勉强强地吃了一顿，一桌狼藉都被收录在夏仅微博，以及江天扬朋友圈旅游日记特别版中。
对于他反常性的刷屏动态，他那圈朋友快炸了，但也乐此不疲。
他知道，有个从来不私聊问他——[江爷你是不是被盗号了？][你确定这几天不是夏爷拿的你手机？][那你确定这些不是她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发的吗？]……从来不点赞，也从来不评论的人，正一直默默看着他每一条动态。
自己给自己找气堵，想想就好笑。
*
跨年的时候，邬海海边的气氛才到极致。沙滩上熙熙攘攘，拥挤到难以落脚；街上游人如织，一片红红火火。
最后一天了，夏仅鼓起勇气告诉江天扬：“我想试一下蹦极。”
“蹦极跳床。”他纠正。
“那也算蹦极！”夏仅鼓着嘴，好像受欺负了一样。
“那你去啊。”江天扬双手抄兜，走得相当闲散，“你看我拦你了么？”也不知道这家伙又赌的什么气。
闻声，夏仅扭头就跑，往蹦极跳床那儿冲。沙子都随着步子在空中飞散。现在跳床上没有人，两个做这生意的大叔站旁边。看她跑过来，两人眼都笑成缝：“小妹妹来玩啊！”
“……”
这话听得不怎么舒服。
江天扬走过去的时候，两人正在给夏仅绑绳子。却绑了半天都绑不好。两双手贴夏仅身上，在他视线里晃来晃去的，扎眼。
“我来。”江天扬上前接过活。两人对视一眼，尴尬一笑：“男朋友？”
“不然呢？”
夏仅看他一眼。
江天扬将衣袖挽起些，一段结实的小臂露出来。几下弄好各种绳索，使劲试了试，确认没什么问题：“可以？”
两位大叔笑：“可以可以。”
然后他退几步，抱手看戏。
本来都忘了摄像的事。但看夏仅被拉到空中，往下坠，又被拉上去……从始至终都在撕心裂肺地尖叫。显然后悔了，但又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停，叫“放我下来”也没人理。
这样的无望后来变成绝望，使得一声声尖叫慢慢带上哭腔……
江天扬忽然忍不住笑出声，举起手机。
——[猪上天。]
夏仅暂且对这个分分钟可以让自己炸毛的新朋友圈全然不知。
时间到了才被从跳床上放下来，她整个人就像丢了一半魂。面容失色，跌跌撞撞地跑到江天扬面前，揪着他衣袖。
“还玩不玩？”
“不不不不了。”
江天扬把手机还她，她直接揣兜里。两人沿着沙滩走了段。她半天才回过神：“今天最后一天了，该把邬口岸逛了。”指了指某个方向。
邬口岸是邬海最有名的夜市。她有旅游计划，这个夜市一定要留到跨年这天逛。
江天扬没异议。
惊吓过后，某个人又变回了疯兔子，整个人很有活力。甚至有点神经质。
在一人很多的路口等红绿灯，她闲得没事干，也不老实。扯着江天扬袖子转了会儿圈，忽然不知道怎么了，对面人行道的绿灯还没亮，就往前冲。
江天扬没好气喊她：“等灯等灯！”
夏仅步子一顿，又跑回他身边。
她扯着他袖子，一脸天真无邪地仰起脸冲他笑：“噔噔噔噔噔？”
？
两人对视，江天扬那双黑黑的眼难得愣了一下。
夏仅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绿灯亮了，周围目的全程的人笑着经过两人。有人打趣一句：“你俩可以去拍段子了。”
夏仅还没回过神，被江天扬一把捞过去，往对面走。回想刚才那人的话，她还是没搞清情况：“什么段子？”
“我让你等灯，等绿灯。”江天扬吸一口气。
“哦……”夏仅想着想着，忽然开窍了，捂着脸，“我以为你在跟我唱歌！”
到夜市的时候，天黑下来。
邬口岸很大，整座夜市一副“与跨年死磕到底”的架势。处处是露天摊位。桌上菜肴飘香，酒瓶四处堆放。一桌桌的食客高举杯盏，扯着不小的嗓门高谈阔论，声音肆无忌惮地在海风中飞扬。
从主道往里走，两侧就是满满当当的摊铺。小吃小玩意儿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因为太过拥挤，夏仅紧紧攥着江天扬的手，整个人快和他贴在一起。
看见远处的钟塔，是晚上快七点。她抬头巴巴看他一眼：“你这样跨过年么？”
他低头，沉沉一双眼看着她。
“托你的福，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