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感觉不舒服。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喉咙干渴,身体乏力,每次他动用完异能力都会这样。
但是与平时不同的是,他刚刚支着自己的上半身起来的时候,昏沉的眼前忽然之间漆黑了一下。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中原中也保持着支撑住自己的样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屋顶,片刻之后,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迟疑的摸向自己的额头。
对了,那天从外面挖野菜回来之后就有一点咳嗽和发热,但是因为当时着急其他人的事情,又东奔西跑的,就忽略了这点。
感冒了吗?陌生的词汇呢。
这么想着,他左右打量了一圈自己所在的房间装饰,忽然恍然。
这不和之前白濑他们住着的病房一样吗?
不过因为之前他不小心拆了森医生的诊所,所以几个孩子也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继续治疗,森医生就到处跑着给人诊断……
是了,这里是病房。
他困惑的撩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森医生?艾利……哎?”
他还没走到房间的门口,就听到了一个足以用冷淡来形容的声音。
“别找了。”
女孩子的声音?陌生的女孩子?
他抬头,就看到一个有着可爱短发的女孩子端着东西走了过来。
看起来似乎比自己大一点点的样子。
他一脸的不知所措,随着人走过来的力道,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女孩斜了他一眼,然后示意,“坐下。”
中原中也“哦”了一声,收撑着病床的边缘微微一跳,两条腿在床的边缘摇摇晃晃。
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好了,你先坐好,我是跟着福泽先生的与谢野晶子,现在算是给那个无良医生做助手,你现在感冒了,他腾不出手来照顾你,暂时就是我来了,其余的暂且不多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哎,这,这样的吗?”
说着,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那这样的话,我可以吃饭团吗?”
说着,中原中也的肚子十分有眼力的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咕——”
片刻之后,与谢野晶子端着托盘转过身,“生病了吃什么饭团,我去给你煮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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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鸥外提着自己的药箱,走在污水横流的街道上。
这里已经是擂钵街比较靠里的位置了。
混乱,失序,政府的人不管他们,他们自己也没有什么秩序,年长的人靠自己的年轻有力,成为街头的混混,年幼的孩子聚集在一起,靠着偷窃或者其他什么过日子。
朝不保夕,是这里人的常态。
而即便已经有传言流到了这里,证明周围有不少人得了可怕的传染病,这里的人依然故我的生存着,丝毫没有改变生活方式的打算。
“喂,我们这里的人可看不起什么病,你还是快点走吧。”
过路的混混对着森鸥外喊了一声。
森鸥外抱歉的笑了笑,“我是住在擂钵街附近的医生,我的诊所也在擂钵街附近,所以如果有什么疾病,可以过来找我。还有,如果知道有什么人上吐下泻,一定要告诉我,我这里可以免费提供药品。”
森鸥外并没有讲关于痢疾的可怕,对于这里的人而言,如果一知半解,遇到了生痢疾的人,多半会因此生出对其出手的打算,从根本上抹消自己患病的可能。
但是这是没有意义的,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非但不能让他们避免痢疾的侵袭,还很有可能因此而导致痢疾的扩散。
比起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果然还是要有一队手下才好啊。
这么想着,森鸥外带着爱丽丝,在一边的街角站定,看着这边熙熙攘攘,和外面的城市区别不大,但是气息格外凶悍的人们,露出了一个沉思的表情。
那几个羊,是真的没有跑出来?
怎么这都第三天了,还没有过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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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女孩不知所措。
她去年和哥哥因为父亲的亡故,而被不友善的邻居赶出了他们的房子。
而当时哥哥正生着病,被赶到外面之后,就没有能够得到很好的治疗。
但是在哥哥生的病好些之后,因为怨恨于那些抢占了他们家的强盗,哥哥跑去把他们的宅子直接烧了。
她一路上靠着询问路人,找了过来。
但是等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哥哥对着她转过头的样子。
“银,你看啊,卑劣之人,总会死在自己的卑劣之下,即便有再多的贪欲,在遇到死亡的时候,那些被他们贪恋的东西,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
银没有说话,他看着因为生病而显得格外单薄的哥哥,上去抱住了他。
然后,他们兄妹一路上流浪到了擂钵街。
这里是个不会拒绝任何人,又排斥一切人的地方。
说的不拒绝任何人,是因为这里的原住民几乎都死光了,现在居住在这里的,无非就是些居无定所,又或者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身份不明的家伙。
说的排斥一切人,又是因为,只要是好些的位置,都已经提前被人占据,他们两个即便过来,也只能捡着最差的,不能遮风避雨的小地方勉强栖身。
但是现在,哥哥再次病倒了。之前储存的食物,比较好些的都给哥哥补充身体了,现在哪里还有能让她换药的余地?
明明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路走过的却没有一个肯伸出援手,让站在路中间的女孩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孤独感淹没。
这要怎么办?怎么办?
而也就在这时。
一个近乎于嘲讽的声音响起。
那是她之前曾帮助过他们兄妹,虽然长相凶恶,却老是做些没必要事情的一个混混。
他在说什么?医生?
听到了医生似乎是找上吐下泄的病人,芥川银的眼睛亮了亮。
如果能把这个医生带过来,那他是不是会给兄长治病?
不过,如果直说是身体虚弱和哮喘的话,这医生大约是不会过来的,那么就只有……
芥川看了一眼带着孩子过来的医生,快步向着自己和兄长居住的地方跑去。
虽然不剩什么了,但是如果用水搅拌一下,然后就在他们住的地方随便撒出来一部分,再找醋多撒一些,说不定就可以把人骗过来给兄长治病了。
这么想着,她像是已经不打算思索如果医生不过来,自己晚上要住在哪里这个问题了一般,动作麻利的把还剩半个,里面夹杂他和哥哥找回来的野菜叶子的饭团掰碎,泡在之前用来给哥哥擦脸的水里,用手抓了抓,然后用力的泼在了地面上。
似乎,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年幼的芥川银看了一眼躺在薄薄一层凉席之上,勉强阻挡地面上传来的湿气的兄长,快步的跑了出去。
“那个医生,医生!我看到有人和你说的那个一样,那个,医生呢?”
站在原地的芥川银,看着医生之前站着的地方,忽然之间失去了呼喊的力气。
哥哥,哥哥。
还有晚上的食物,也没有了。
芥川银抱着自己的腿,几乎要哭出来。
而这会,似乎连让她好好哭一场都不行,不知道什么轻轻软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膝头。
“你不要碰我!”芥川银的声音细声细气的。
“哎,这样吗?”
男孩子的声音,从她的面前响起。
芥川银无动于衷,伤心着自己的伤心。
“不过说真的,你不是要找医生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和林太郎就走了哦?”
男声里带着些俏皮。
捕捉到关键词的芥川银抬起头。
她的眼前,是一个有着金色短发,皮肤微黑,漂亮透彻蓝眼睛的男孩子,正蹲在她的面前。
而在男孩子的身后,之前曾见过,似乎脾气很好的医生,对着她点头,“你好,我是森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