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是兖洲的地头蛇,有心之下放出一些传言自不是什么难事,没过两日宁阳城便传出美人爱英雄的佳话,因元唐风气开放,甄五娘大方承认自己爱慕中山王英雄人物,如此倒非丑事一桩,反倒叫人津津乐道,更好奇得如此佳人钦慕的中山王可也心仪美人。
贺兰春那厢听了传言便冷笑了数声:“我倒是小瞧了甄家。”她抬手揉着额角,心中不免怪魏氏办事不利,没有借着她布好的局将甄五娘一棒子打死,反倒叫她险中得利。
徐妈妈端了一碗冰镇过的果子露来,见她面有怒色,便轻声道:“不过一个甄家女,不值得您如此动怒,要老奴说,只要王爷没这个心思,甄家便是使出万般手段又能如何。”
贺兰春避了避眼睛,掩去了眼底的烦躁之色,她当然晓得若季卿无心,纵然甄五娘国色天香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白骨一副,虽然眼下季卿未曾动了心思,可若是时局有变,他不得不违心纳了甄五娘又当如何,寻常的女娘她自是无所畏惧,可甄家,却不得不防,说到底还是贺兰家势弱,才会使她有所忌惮。
“母亲曾说不可让甄五娘得了名分。”贺兰春缓缓睁开了眼,目光中掠过晦暗莫名之色。
徐妈妈没有想到连容氏也对甄五娘如此忌惮,不由微怔一下,之后道:“可眼下已是失了先机,老奴瞧着甄家倒也颇有手段,只怕日后在想算计她便不会一桩易事了。”
贺兰春叹了一声,挪动着歪靠在榻上的娇躯,说道:“原见魏氏也算是个聪明人,怎办事竟这般顾头不顾尾,叫甄家钻了空子,亏得我还直言了王爷亦说害病之人不可入府,她竟连这点话都传不明白。”她声音有些轻柔,听起来格外的娇柔动人,只是语气微冷,听在人耳中有一种吐信的蛇游走在人身上的寒栗感。
徐妈妈想了想,道:“未必是王妃没有想到,只怕是不敢传了王爷的话才是。”
贺兰春闻言嗤笑一声:“魏王眼瞧失势,她倒成了无胆鼠辈了。”她如今尚记得魏氏当初是何等高傲,失了娘家的庇护,她便成了一朵枯萎的花了,竟如此禁不得风吹雨打。
徐妈妈听了这话便怜惜的瞧了贺兰春一眼,若是可以,谁又不想成为温室中的花呢!
“罢了,不提甄家了,且瞧了他们下一步要如何走在做打算也不迟。”贺兰春懒得讲心思全副放在甄五娘的事上,此事虽未能打击了甄五娘,可必然也叫她一时不敢妄动。
“王爷这两夜都歇在了外院书房可是?”贺兰春轻声问道。
徐妈妈点了点头:“您可要送些吃食过去?老奴听说李侧妃可是送了补汤去。”
贺兰春撇了撇唇角,懒洋洋的伸展着身姿,漫不经心的道:“那便也备上些吧!等过了午膳我也去外院瞧瞧。”
徐妈妈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转身吩咐下去,想着如今天气也开始热了,便吩咐人做了些酸甜可口的凉拌菜,熬住一盅牛乳粥,这才又回房服侍。
贺兰春今日胃口颇好,其中一道凉拌酸辣牛肉丝吃了一小半,香甜软糯的牛乳粥亦喝了一碗,之后又喝了果茶消了食,小睡了片刻才去往了外院,此时已是过了用午饭的时辰。
季卿身边服侍的人自都是识得贺兰春的,又知季卿对她很是另眼相待,也不敢有所耽搁,忙进书房回了话,此时书房中尚有几位武将在,正与季卿议事,受了扰,叫他不免皱起眉来,只是听是贺兰春送吃食过来,眉头才微微舒展,吩咐道:“叫侧妃在偏厅候着,等我忙完在过去用膳。”
在座的人也不是第一次瞧见有人来给季卿送膳食,就半个时辰前李侧妃方来了一趟,却是直接叫他打发了,如今换做贺兰春来,待遇却是如此不同,不免叫他们心中微惊,想起曾听过的传言,暗道,果然空穴来风一说不是没有缘故的。
约过了一个时辰后,众人离开了书房,季卿这才去往了偏厅,贺兰春因觉无趣,又见厅内放置了一张小榻,便歪躺了上去,又使人拿了一本闲书来瞧,时间久了,困意袭来,索性用团扇覆在脸上遮了光打了个盹。
季卿进来便瞧见了这幅牡丹春睡图,不觉扬眉,走上去将贺兰春握在手中的团扇抽走,见她红唇娇艳如花,眉间春意慵懒,一副妩媚娇艳之态,眸光不觉一暗,上手捏了她的下巴。
被人扰了清梦,贺兰春不由不悦,迷迷糊糊的伸手便拍了过去,季卿没有防备叫她打了个正着,顺势松了手,贺兰春则翻了个身,之后有似被惊醒一般,猛地坐起了身来,回身瞪圆了一双眼,眼中雾气环绕,似能滴出水来。
季卿清咳一声,道:“吓到你了?”不觉又皱起了眉,轻斥了一句:“中午不曾午睡不成?这个时辰睡下夜里可该睡不安生了。”
贺兰春眨了眨眼睛,听季卿斥她的话,嘟起了嘴巴:“谁叫王爷叫我等了这般久的。”她用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伸展着身姿,扭腰的动作使得她纤细的腰肢似迎风而动的花枝般曼妙。
季卿眸子暗了暗,视线粘在了贺兰春的腰肢上,手指微动,似在回味曾握住那腰肢时的触感。
贺兰春倒未曾察觉他的心思,从季卿手上抽回了团扇轻轻摇了摇,问道:“王爷可曾用了午膳?若不曾正好现在用些,我叫人做的都是凉菜,酸中带了微辣,下饭的很,熬的牛乳粥也好,软软糯糯,配合小菜极是可口。”
季卿点了点头,一语双关:“是有些饿了。”他嗓音低沉中带有一丝嘶哑,透着情谷欠旖旎。
贺兰春睨了他一眼,既娇又嗔,之后扬声唤人端了菜来,她不是服侍人的料子,若换做旁人自在一旁服侍了季卿用膳,她却是自顾自的坐回了榻上,叫人给她取了冰镇的果子来,喝了一口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季卿也是习惯了她这般的,吃了几口后,见她喝了小半碗的果子露,便沉声道:“如今才是什么时节你就这般贪凉。”他记得妇人不可多食寒凉之物,便唤人将果子露撤了下去,叫人上了果盘来。
贺兰春不悦的抿了唇,嘟囔道:“不过才喝了几口。”
季卿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没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习惯性的又斥她道:“上次大夫还说你身子骨畏寒,当真一点记性也不没有。”又见她孩子样的嘟着嘴巴,忍不住失笑,放轻了声音哄她道:“多喝点凉茶也是解暑的。”
贺兰春不得意凉茶那味,撇了下嘴,索性起身绕到季卿身后,从后面揽了他的脖颈,撒娇一样的问道:“王爷这几日忙成这般,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季卿倒也不避讳她,拉了她的手把玩着,淡声道:“魏王又吃了败仗,这一次折了一子。”
贺兰春微微挑眉,身子压了下来,贴合在季卿的背部,柔声道:“魏王到如今可是不断战败,人心怕是都散了。”
季卿眼中闪过笑意,回首瞧了她一眼,道:“不错,这人心散了可再难聚。”
贺兰春勾了下唇角:“那可是要恭贺王爷才是。”
季卿笑了起来,长臂一展,将人拉紧了怀中,手臂圈固在她的腰身上,轻声道:“不日我便要挥军入京。”心中到底是放不下她,便嘱咐道:“乖乖在府中等我,不可在胡闹。”
贺兰春眸光一转,柔声道:“王爷独自上京身边怎可连个服侍的人没有。”
季卿听出她言下之意,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服侍?”他倒从来不知贺兰春还是个会服侍人的。
贺兰春也觉有些心虚,片刻又挺了挺月匈膛,这个举动使得季卿轻笑出声,惹得她嗔怒一瞥。
“我随我王爷一同上京不好吗?到时可服侍在王爷身侧。”她娇声娇气的说道。
季卿笑了下,口中却道:“胡闹,哪有带女眷随军的。”
贺兰春分辨道:“怎就没有,魏王当年不就带过魏王妃上战场,王爷就依了我吧!况且,您此次进京不知时局会变得如何,若不随您一道,让我如何能安下心来。”她娇声说着,目中含情:“您难道就不想我见证您青史留名的一日?”
她的话叫季卿大悦,他含笑问道:“你就这般相信我会青史留名?”
贺兰春道:“为何不信?我所嫁之人自是当世的大英雄。”她脸颊贴在他的月匈口。
季卿脸色却异常的平静,叫人辩不出喜怒,盯着贺兰春瞧了许久,才道:“你可知这一去成王败寇只在此一役。”
贺兰春扬了下颌,反问道:“王爷会败吗?”
季卿微怔,随即朗声大笑,目露森然之色:“自是不会。”
贺兰春微微一笑:“那我又有何惧。”她柔软的唇瓣贴在了季卿的耳畔:“王爷,我想陪着您一同见证那一日,更想随您一同踏入大明宫。”她眸子闪烁着惊人的光亮,提到大明宫时的那双眼更是盈满了光彩,宛若悬挂在明澈上空的骄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已经好了,能坐起来打字了,62章,我写了一半,要是今天没写完,我明天在替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