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豪门 > 春染绣榻 > 55、第 55 章

55、第 55 章(1 / 1)

贺兰春一行人抵达洛邑时已入腊冬,鹅毛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而降,饶是身上铺盖着厚厚的裘皮毯子,车厢内又点着火炉,也叫贺兰春受了不少的罪。

因是已派人快马加鞭提前知会了贺兰家,贺兰晰便率着小厮在城外连候了三日,此时兄妹相见,也来不及多有寒暄,贺兰晰先打发人回府禀了一声,便迎了人进城。

贺兰仁得了信,便掐着时间带人等在了正门处,他虽为长辈,然贺兰春却是有品级的亲王侧妃,自不可慢待。

贺兰春下了车,便瞧见了以贺兰仁为首的一众人,站定后忙托起了贺兰仁,又轻轻福了福身。

容氏最是疼她不过,忙心疼的道:“赶紧进屋说话,我叫人煲了火腿鲜笋汤,喝些暖暖身子。”说完,又让贺兰晰安排了杨昆等护送贺兰春回来的侍卫去外院用膳。

贺兰春此番回来的如此匆忙,贺兰仁腹中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她,哪里容得她用什么午膳,一回内院便携了她去书房,容氏虽有不悦,可梁王早先率军途径豫州,若非他未曾多有逗留,直接攻进定州,如今这洛邑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饶是如此,梁王土匪一般的行径也叫容氏心有余悸。

贺兰仁坐在了镶玉石靠背罗汉榻上,贺兰春与其父贺兰元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下首,刚一坐定,贺兰仁便急急的开了口:“幽州究竟发生何事,中山王怎突然送你回洛邑。”贺兰仁倒未曾疑心季卿不喜欢贺兰春之故,只瞧着他派了一行侍卫相送便也可瞧出贺兰春很得欢心。

贺兰春略显诧异的看了贺兰仁一眼,她没有想到季卿弃幽州之举还不曾传到洛邑来。

“王爷已弃幽州去往兖洲,祖父不曾得了消息吗?”

“什么?”贺兰仁大惊,下一瞬眉头紧皱:“究竟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说个清楚。”

贺兰春轻声道:“梁王攻进定州,若想直捣京都必是途经幽州,若王爷仍在幽州镇守,必要与梁王一战,到时得利的便是魏王,王爷的意思是让出幽州城,等梁王攻进京都后在杀回京都。”

贺兰仁沉吟了片刻,面色一阵变化无常,过了一会道:“我记得兖洲刺史曾在老中山王府麾下效力。”

贺兰春点头道:“不错,否则王爷也不会去往兖洲,兖洲尚有近万兵力,以甄刺史的实力并不能在乱世闯出一番天地,所以他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将效力于季家。”

贺兰仁曾闻过甄氏女的美名,眉头不由拧的越发的紧了,道:“你不该这个时候离开中山王的身边,甄家必送女进府。”

贺兰春勾了勾唇角,笑道:“祖父不必忧心,我临行前将陪嫁金银尽数托付给了王爷,他还不至这般过河拆桥,再者,让我回洛邑也是他的意思,祖父莫不是忘了,甄家老太爷当年可是死于丹凤门之变,祖父以为我若去了兖洲甄刺史焉能让我活命的机会。”她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贺兰仁,玩笑道:“祖父莫不是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春娘。”贺兰元轻喝一声。

“无妨。”贺兰仁沉声道,摆了下手:“你离开前中山王可曾说过几时接你回去?”

贺兰春道:“那倒未曾,如今这样的世道谁又能说得清楚呢!魏王也不是吃素的,他怎会眼瞧着梁王攻进京都,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没个三五年不见太平盛世也说不准。”

“中山王可会相帮魏王?”贺兰仁问完便发觉自己情急之下问了一句无用的废话,若是中山王有与魏王联手的心,又怎会弃了幽州,想到这,贺兰仁不由摇了摇头,又道:“魏王若与梁王联手中山王的处境可不妙。”

贺兰春倒不担心这一点,她笑道:“一山难容二虎,梁王既挥军北下,可见是不甘后人,若不然也不会突然发难,再说魏王,他当初既送魏七娘服侍恭帝,甚至不惜与王爷生出嫌隙来,必也是不甘居人后的。”

贺兰仁闻言便笑道:“春娘如今见识倒是越发不凡了。”

贺兰春笑谦一句,贺兰仁便叫她去了画禅居,贺兰春福了福身便出了书房。

容氏已等的有些心焦,待小丫鬟来说贺兰春进了院,便搭着木香的手匆匆的出了房,又忙不迭的吩咐赶紧上菜。

容氏性子刚强,瞧见贺兰春虽欢喜,却也不会作出喜极而泣这样失态之事,只掏了帕子压了压眼角,便道:“赶紧随我用些饭菜,我叫厨房做了你最爱喝的火腿鲜笋汤,亏得现在是腊冬,要不这火腿一路从婺州送到洛邑怕也吃不得了。”

等饭菜上来,容氏便亲自舀了一碗汤递给贺兰春,笑眯眯的催促道:“快尝尝,看看可还是那个味。”

贺兰春喝了小半碗才撂下了碗,又吃了几口什锦八宝饭和小菜便放下了筷子,之后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才道:“母亲,八姐可说了亲事。”

提到这桩事容氏便面有不悦之色,道:“未曾,自你大哥带她从京中回来也有人上门提过亲,可你祖父都未曾应下,之后又赶上梁王起事,她这婚事便耽搁了下来。”说道这,容氏轻轻撇了下唇角,冷笑道:“不知又打着什么主意呢!你且仔细着些,你祖父既能作出送八娘进周家做妾的事,一旦中山王成事,说不得会来个娥皇女英。”

贺兰春勾了勾唇角:“祖父惯来就是如此,只一味算计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容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且放心,八娘至多留到明年,我已叫你大姐为她相看人家了。”

贺兰春笑道:“大姐的眼光惯来是好的。”

容氏笑了一声,倒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打转,问起了她此番回洛邑之事,贺兰春便将事情说了,刚一说完,那厢便有人来传话,说是杨昆准备启程赴兖洲,想来与她请个安。

容氏闻言笑意变得浓了一些,与贺兰春道:“快去,一会回来咱们再说话。”

贺兰春应了一声,杨昆那厢已等在了院里,瞧见贺兰春施然而来忙低下了头,之后恭恭敬敬的与她辞行,贺兰春少不得嘱咐了几句,又让他给季卿带了话,之后又赏赐了一番,这才让他离去。

等贺兰春回了房,容氏便含笑瞧着贺兰春,倒叫她觉得很是稀奇,不由笑问道:“母亲一直瞧我做甚。”

容氏招了招手,等贺兰春坐下后便将她拢在身边,笑道:“原还要问你在中山王府过的可好,瞧着那侍卫对你这般恭敬,可见你这日子过的还算舒心。”

贺兰春道:“您不是说过嘛!日子是好是坏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容氏点了点头,又道:“甄家的事你怎么看?若是中山王事成,甄家可就是有功之臣了。”

贺兰春目光微凝,道:“按您说的若是王爷成事,甄氏女入府最受威胁的便是魏氏,最为记恨她的便是李氏,她入府必以侧妃之礼相迎,侧妃之位李氏是坐不稳了。”这点自信贺兰春还是有的,毕竟季卿对她尚有几分情意在,最为主要的是她给了季卿足矣供养军队三年的军饷,这保证了她侧妃之位无可撼动。

容氏点了点头,又忧心道:“时局变化之快实叫人料想不到,一旦梁王攻进京都,怕是短时间内没有了太平日子,你又远在洛邑,甄氏女必将先你一步生子了。”容氏此时倒有些后悔让贺兰春服用避子药了。

想到子嗣,容氏眸子微凛,目光如针,盯在了贺兰春的小腹上,声音下意识的压低,问道:“你这个月小日子可有来?”

贺兰春微微一怔,手掌在小腹上轻轻压了下,道:“自服用了避子药月信便有些不准,这个月倒是又推迟了一些日子。”她秀眉微蹙,娇媚的面容骤然变得苍白如皓雪,似被风雨吹打的娇花。

“过两日我叫你外祖唤了你回容家,到时让大夫来诊脉瞧瞧,此时你绝不可有孕。”容氏低声说道,揉在眉心的手指给面孔形成了一道阴影,让她眉目的神态变得隐晦不清。

“母亲。”贺兰春低唤一声,不觉反握住容氏的手。

容氏惯来都是从容不迫的,此时面上亦露出了焦色,她牙龈紧咬,道:“别急,你不是说月信已是不准吗?说不得这两日便会来了。”

贺兰春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手指却不自觉的捏紧,若是她未回洛邑之前爆出有孕的消息,孩子自是名正言顺的季家子嗣,可在回洛邑后她若是有孕,不管是魏氏还是李氏都将以此生非,便是季卿不会对她生出疑心,可将来若有人以此污她清白,莫说季卿对她未曾情根深种,便是再多的情深,天长日久之下也都将磨灭,真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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