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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周二
南溪早上醒的时候，两只眼睛可以和熊猫媲美了。
她皮肤虽然没有大学时候那么白了，但脸上一有黑眼圈，还是很明显。
昨天得知林序其实在两周前就已经见过自己之后，南溪的情绪就有些波动，迟迟平复不下来。
而李佳虽然心里好奇得要命，但也没多问，只安全把她送到公寓。
早上天阴沉沉的。
南溪难得是踩点到公司的，孟姐吃着早餐和她打了声招呼。
她转头看了眼落地窗外，雨越下越大，连绵不绝，冲洗着整个城市。
公司大群里发了通知，老板回来了，今早要开晨会。
南溪跟着队伍回了个“收到”，然后放下手机，转身从包里拿出了个暖贴。
另个同事从外面端着杯咖啡回来，绕过她位置后面时看到了，随口问：“诶南溪你肚子不舒服啊？”
南溪动了动唇，还没开口，对面孟姐倒先接了话：“哎呀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也是难受。”
南溪将暖贴贴到膝盖上，然后抬起头笑了笑：“没有，是我膝盖有点疼，这用来贴膝盖的。”
“膝盖疼啊。”孟姐惊讶地啧了一声，“那是不是之前受过伤啊，怎么年纪轻轻关节就疼了。”
南溪只“嗯”了声，随后视线落回显示屏上，准备工作。
*
晨会持续了半个小时，结束时，老板点了几个人留下，南溪也在。
会议厅的门重新关上，她无声地看了眼在场的，设计总监，还有一人就是设计师唐青。
这两位，南溪平时接触不多。
只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上周五，也是这两人在小会议厅接待的林序。
她垂眼，收拢思绪。
“……由你主要负责。”老板见唐青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侧身，去看另一边全程无声的南溪。
见她似乎意识没在这，他出声叫了声：“南溪。”
“嗯。”南溪抬头，眉眼透着疑惑。
“南景苑的设计，你和唐青一起负责，等林序那边说好了，你俩到时候先一起去趟现场。”
南溪愣了下，脸色有些发白。
她忽然觉得，似乎是有几根张长的刘海透进了眼镜，扎得眼睛有点痒有点难受。
最终南溪还是只扶了下镜框，扯出来的笑明显带着尴尬：“我、我应该不行，我不是设计部的，不了解设计这块。”
唐青坐在对面，同样打量着南溪，在听到是她和自己一起给林序设计时，脸上的笑也逐渐收敛。
听到她回绝了，唐青觉得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也欲应和：“是啊，南溪没接触过……”
老板却是打断了话，向南溪说：“你大学念的不就是设计吗，还是清大毕业的，肯定没问题的。”
不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他站起身直接道：“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南溪抱着本子走出会议室。
唐青走在后面，目光紧盯着南溪。
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姑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明明打扮普通到土，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审美。
林先生那个设计项目是块大蛋糕，做好了提成不会少，她也知道肯定会有人和自己一起设计，但是，怎么多的偏偏就是南溪呢？
南溪不知道同事在想什么，她还处于对老板这个决策的震惊中。让自己去参与前男友婚房的设计，她不知道单纯是老板想的，还是林序故意提出来刁难自己的。
她不知道林序想做什么，可她一点都不想再跟他牵扯上关系，更何况，是这种难堪的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雨连下了一天导致空气里湿气加重，还是因为设计房子的事导致她心事重，南溪下班起身时，只觉得膝盖比往日阴雨天都还要疼上几分。
这种疼到底有多疼她也描述不出来，就像是虫子密密麻麻地啃噬着她的膝盖骨，细微的痛感从一处蔓延开，腿稍一使力，就痛得心都一抽一抽的。
南溪没冒雨去挤地铁，直接叫了网约车到公寓楼下，然后坐电梯上楼。
六月暑天里，她带着一身寒气进屋。
暖贴已经没用了，南溪直奔自己的卧室，换了新的暖贴，然后又给电热水袋充上电。
做完这一切后她走出房间，这才发现室友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碌。
她走过去，见餐桌上已经有两道菜了，惊讶：“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
她和室友已经维持了将近一年多的室友关系，两人年龄相仿性格相当，没什么坏习惯，相处也挺融洽的，只不过室友是记者，所以作息并不规律，早出晚归，两人偶尔才会遇上一起吃顿饭。
“别说了，之前忙了一个月，说好的升职没有就算了，加工资也就加了两百，累死累活的白给人铺路。老娘不干了，辞职了！”
南溪皱眉，担忧问：“那直接就这么辞了啊？”
“这事我也想了挺久的，刚好趁这次机会就辞了呗！”
室友将第三道汤盛出，转头和她说：“拿碗筷，准备吃饭！”
南溪弯唇笑：“大厨辛苦啦！”闻着饭菜香味，她只觉得身上原有的疲倦意倒是散去不少。
两菜一汤，餐桌上两人都没多聊天，很快就吃完了，南溪自觉收拾起碗筷进厨房。
公寓里带了个小客厅，不过两人都不喜欢看电视，一般吃完饭后都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卧室里放了张床和书桌后还有很大空余位置，南溪在网上挑了很久才选定了张懒人椅，虽然颜色不怎么好看，不过坐着很舒服。
虽然身上还背负着两张插画，不过南溪今天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没去拿手绘板，转而摆好平板看剧。
晚上6:45
手机忽然收到一条快递消息。
南溪点开软件查看，是自己买给林序的那箱纸巾到他小区的菜鸟驿站了。
她不确定对方看没看到快递信息，于是在当前的提取码页面截了张图，然后回微信发给他。
南溪：【图片】
南溪：【纸巾已经到了，你记得去拿一下】
对方没有回复，她退出微信，正要摁灭手机时屏幕上方忽然跳出了个提示框。
是【lx】的语音通话邀请。
南溪手一抖，点开页面后下意识地直接挂断了。
lx：【接】
然后，还没等她发消息过去，对话框又一次弹出语音通话的界面。
南溪已经暂停了剧，房间里很安静，静到可以清晰得听到听筒里传来的他的呼吸声。
通话了，但是两人却都沉默，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先生。”南溪垂下眼，看向自己膝盖上的热水袋，“关于快递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语调平静，冷淡的仿佛就是和陌生人在对话。
林序皱了皱眉，说：“我现在不在清城。”
“那你回来再去拿……”
他忽然出声打断，“你先去帮我取回来。”
南溪有些无语：“等你回来去拿不是一样的吗？”
他声音清冽，带了几分严意：“不行，我们小区快递只能放两天，第三天就会被扔到仓库里去。我周末才能回清城，难道到时候你去给我找？”
“……”
南溪一时间无法反驳他的话。
她虽然就住在宜居小区……隔壁的公寓楼，但是两地不是共用一个快递站，所以也摸不透宜居小区的快递站是不是如林序所说的，只能放两天。
她只得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自己好把纸巾还过去，早点到他手上，早点结束。
“怎么，要我汇报行程啊？”
他忽然低低笑了声，语气一改之前的严肃，清晰低沉，又特意将尾音拖长，意味不明。
南溪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到冷淡：“我去拿快递。”
话落，她立即就掐断了通话。
房间寂静无声，只剩下她的心跳声砰砰作响，南溪抬手动了动，却只觉得指尖酸麻无力。
渐渐地，椅子上的人红了眼眶，她弯下身抱膝，望着地板失神。
是熟悉的语气，吊儿郎当却又满怀柔情的语调。
其实南溪好怀念，可是那一刻，她又瞬间清醒。
*
明城曾被国外的一位旅行家称为最华贵又最有人间烟火气的不夜城。
霓虹大厦，条条大路。
林序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站在阳台，望着河畔漫天烟火失神。
“嘿。”朋友推门走至他身旁，见人还没发现自己，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放低，挑眉问，“女朋友查岗？”
林序回神，把手机放下。
朋友见他一副失神的模样，笑着调侃：“怎么，我们这些人好不容易聚一次，这么不情愿啊？”
林序摇头：“不是。”
朋友又挑挑眉：“那你愁眉苦脸的，和女朋友吵架了？”
他没答。
朋友以为自己猜对了，大笑了几声后拍拍他的肩：“我跟你说，自己的女人就是要哄的嘛，什么事顺着她的意思来就好！你别部队里待久了就不会哄人了。”
林序没回应，不过眉眼微动，像是听进了他的建议。
朋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诶，你和你女朋友不是大学就开始谈了吗，算算这都快八/九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出份子钱啊？”
河畔一朵烟花飞升，在夜空中倏然绽开。
林序低头，笑了下：“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