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成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也没停下脚步,直接推着自行车往岔路里走。
而后,有个光亮直接朝他照了过来,还伴着一道熟悉女人又叫他的声音。
贺云成身子微僵,很快,那道亮光朝他走近,秦秀雅的身影同时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看到秦秀雅,贺云成心情有点儿恼,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在夜晚被秦秀雅拦住了,而第一次是大概一年前。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一刻了,是有点晚了。
现在是除夕夜,这时候还能听到有人放鞭炮的声音,说明大家还没那么快睡,一会要是突然跑出个人来,看到他们孤男寡女站在这,闲言碎语多半少不了。
“秦知青,你又有什么事?”他看着女人,声音带着不耐烦。
秦秀雅手握着电筒,看着男人微拧的眉心,听着他带着情绪的声音,悲从心来,禁不住鼻子发酸。
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收到通知书,所以心情很烦躁。
但再烦躁,当得知杨娇娇也一直没有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还没有输。
可偏偏好像重生以来,什么都要跟她作对一样,让她看到了贺云成拉着杨娇娇去革委会的情景。
然后她跟了上去,虽然那时候在办公室外面听不到里面那些人的全部对话,但她也猜得出来。
杨娇娇收到通知了,但是通知书被人拦截了,还是贺云成查出来的!
秦秀雅微微咬牙,压抑着心里熊熊燃起来的火焰,笑道:“我正准备回宿舍,刚好碰见你,想问问你娇娇姐是不是拿到通知书了?”
她的话说完,贺云成心里顿生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听着这语气,秦秀雅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事,通知书他下午才送去杨家村,要知道也应该只是杨家村那边的人知道,她为什么能知道?
他这一反问,秦秀雅只觉得脑子空白片刻,他没有否定,而是避开了她的话,看样子通知书是应该拿回来了。
饶是心里再不愿意相信,但这时候了,她也知道了贺云成对那个女人的感情不一般。
这一切,跟上辈子的全部都不一样!
秦秀雅轻提了口气,咬着牙,强笑道:“前两天我看到你们在县城的邮政局了,知道你们在找通知书,所以就想问问。”
贺云成虽然现在喝酒有点上头,但是他吐过了,他没醉。
大概一年前的时候,秦秀雅也是在夜晚的时候把他拦住,要跟他说关于杨娇娇的事,而现在一年快过去了,她又拦住了他,问他关于杨娇娇的事。
秦秀雅入住贺家,贺云成也是去年回来才知道的,他之后也知道这两个女人关系并不怎么样,可既然这样,秦秀雅为什么一直关注杨娇娇?
若换成一个男人这么关注杨娇娇贺云成会觉得这是杨娇娇的魅力,但一个关系不好的女人这么一直关注她,那就非常奇怪了。
他笑了一下,反问秦秀雅:“那你的通知书收到了?”
贺云成是在前几天才知道秦秀雅也参加了高考,多亏贺云月一直说说个不停,他也知道秦秀雅一直没收到通知书。
他的话轻飘飘的,伴着寒风掠过耳边,秦秀雅只觉得耳膜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格外的疼。
是的,她一直没有收到通知书。
现在整个和丰大队的人都知道,他们之前问了她很多次,现在那些人看到她也不再问了。
如果杨娇娇到时候高中的消息传到这边来,整个和丰大队的人肯定会拿她们去比,因为她们曾经是同个大队的,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
秦秀雅现在就可以想像得到那些队员在背后窃窃私语的嘴脸,他们会说一个从大城市来的知青,连一个初中生都比不过!
“你自己的通知书都没收到,还有心情关注别人?”贺云成接着道,“你既然这关注她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为什么要在大晚上的拦住我?”
“还是你有在晚上拦住男人的癖好?”他又冷道。
他后面这话夹着嘲讽和轻浮,秦秀雅顿时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
为什么要拦住他?
因为想他,想见他,所以他回来的这几天里,她一直在等他,可偏偏他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杨娇娇。
他帮杨娇娇找通知书,一连几天了,连家都不回,明明那个女人害过他,那个女人对他从到头尾都没有好过,他还要帮?
秦秀雅脸上一阵青白,她紧紧咬唇,盯着贺云成,多日来满心不解的话直接脱口而出:“因为我想知道她那么对你那么坏,为什么你还要帮她?”
贺云成听着她这话只觉得奇怪又厌烦,他跟杨娇娇关系怎么样用不着一个外人来关心,他沉着脸,声音凛然:“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知青,你好歹也是文化人,在夜里拦住男人的癖好应该要改一改了。”他说完,直接推车着离去。
可还没有走出两步,他的衣角被身后的人拽住,他下意识反应,迅速手往后一甩,将那只手甩离了自己的身。
他心里怒意升腾,只差点没骂娘,“秦知青,自重二字,你还认得吗?”
这个女人有毛病吗?
大晚上拦住他就算了,还要拉住他?
秦秀雅被他这动作甩得脚下踉跄后退了两步,她站住了身子,不管不顾,直接朝他道:“贺云成,杨娇娇根本不喜欢你,你做得再多她也不会喜欢你。”
她不管杨娇娇“重生”之后是什么目的,现在贺云成给她找回了通知书,他们的关系肯定只会变得比以前更好。
秦秀雅无法容忍这种变化,嫉妒让她失去了心智,甚至她已经口无遮拦:“她喜欢的是言家华,喜欢的是陈宏,甚至她上了大学后会……”
须臾,她只觉得眼睛一刺,对面的男人拿着手电筒朝着她的脸照过来。
贺云成看着她侧头,抬着手拦住了自己手里的亮光,嗤笑一声,“会怎么样?你说说看,她会怎么样?”
强光不曾移开半点,秦秀雅没办法抬头,她看不见男人此时的神色,但他带笑的声音带着蚀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身子一颤,将原本想要说出的话扼在了喉里。
“怎么不说了?”贺云成手中的电筒直照着眼前女人,冷冷逼视她,声音讥诮:“你谁呢?也配管我们的事?”
他的语气十分不客气,秦秀雅脑子空白了片刻,恨不得将上辈子的事对他全盘托出,她想告诉他,上辈子他们在一起过,虽然暂时分了手,但是她已经知道错了。
重来一次,她不会随意生气,不会再使小性子,更不会再随便提分手,她现在只想好好重来。
可是谁信呢?
如果说了,他是不是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她一直不语,贺云成便收起了手电筒,面色铁青看过去,冷道:“秦秀雅,这是你第二次拦我了。”
杨娇娇今天似乎没那么抗拒自己,所以贺云成现在心情不错,并不想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自己的心情。
“我不管今天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跟我说这些,但是我不想再知道。”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如果你还想回城,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
贺云成不想威胁她,但这个女人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话落,秦秀雅吸了口冷气,微微转眸,视线定格在他脸上。
男人脸色铁青,似夹着风暴,随时都能对她席卷而来。
她怔住了,等了他一个晚上,身子冻得要僵掉了,原本酝酿了好多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威胁她?
贺云成没再理会她,转身推车离去。
到了家,他把自己车锁好。
张桂芳听到院门口有动静,当即从房间里,待看到贺云成站在院中的时候,忍不住道:“贺云成,你最近这两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虽然最近他忙张桂芳知道,下午出去的时候他也说过,但是她不知道他今天会这么晚才回来,今天可是除夕夜。
她这一叫,另外两人也出来了。
堂屋里重新亮起了灯。
“对啊,哥,你去哪里了?”贺云月也问,“我们可是等了你一晚上,就等你回来放鞭炮才开饭。”
“去朋友家送东西顺便吃了个饭。”贺云成进了在桌边坐了下来,其实他吃饭也没用多少时间,就是路有点远了,又是晚上他也不好踩车太快,“回来夜路不好走,所以迟了一些。”
“你喝酒了?”贺建军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便问。
贺云成点头,“是,跟朋友喝了点,所以回来自行车也不敢踩太快,你们晚上都吃了?”
“肯定吃了啊。”贺云月道,等了他一晚上,饿都快饿死了,“你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能在别人家吃饭呢?”
“什么重要的朋友非要在这时候留在他们家吃?”张桂芳心里也不高兴,她觉得除夕了,这时候就应该全家团圆坐在一起吃饭,然后守岁,“那你现在还要不要吃饭?”
“我不吃了。”贺云成早就吃饱了,又不想跟他们说太多,便直接转开了话题:“我头有点疼,家里有没有什么醒酒的东西?”
张桂芳本来很多埋怨的话,在听到他说头疼的时候什么也不说了,“你等会啊,我去给你弄点。”
张桂芳进了厨房后,贺建军看着贺云成道:“你大妹今早来电话了,说初三还是初四会到家里来,你那时候还没回去吧?”
贺云朝比贺云成小三岁,嫁去了外市,现在都是三个孩子的妈的,贺云成还一个都没有,贺建军有点心塞。
贺云成点点头,应了一声。
喝完了醒酒汤,他洗个澡,人差不多都清醒了,一个人回到房间,他把手电筒放在床头。
贺云成刚才出来的时候已经答应了杨娇娇明天会把手电筒还回去了,他这会儿想的是明天到了杨家,是直接回来了,还是应该做点什么呢?
要不再蹭一顿饭吧?
可是那样脸皮好像太厚了,而且杨海旺今晚好像一直在针对他了,好像也不太好蹭啊。
贺云成躺在床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然后坐起身把自己的包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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