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与道鹤几人的灵膳聚宴,持续将近半个时辰方才结束。
在这期间祁画天一直没有回来。
宣宁心情略微沉重地起身,与几人一同离开包厢。
“太惨了……”
“是啊,就在酒楼门口啊……”
“我看肯定是得罪什么仇家了,不然谁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那女人好像是跟镇卫队的人一块来的,说不准是镇卫队沾的事,结果被报复道她身上了吧?一批人里面就她修为最低了……”
廊道上,几个修士窃窃私语。
“请问酒楼门口出什么事情了?”叶箐箐闻言,连忙走到交流的修士面前询问。
“你们还不知道啊?都传遍了……”其中一个修士抬头打量着叶箐箐。
“我们方才用完灵膳。”叶箐箐摇头。
“那难怪了,有个女子在酒楼门口被人杀了,现在凶手还未找到呢,最可怕的是当着十几个金丹期杀的啊!他们竟然都未反应过来。”那修士告知道。
“嘶——”
叶箐箐眼睛瞪大,忍不住吸气,“究竟是谁的胆子如此大,居然敢在东铁镇内动手!当时阵法没有反应吗?”
“没有呢,凶手动作太快,他们说一眨眼,人就没了,阵法哪反应得了这么快。”
修士摇头。
叶箐箐连忙伸手拍了拍胸口,神色惊慌,“东铁镇也这么危险啊……”
“我在东铁镇数载,还从未听闻过这等骇人听闻的凶杀事件。”道鹤皱着眉头,望向说话的修士,“道友可知死的人是谁?”
修真界里,几乎没有人会闲的无事去杀无辜之人,尤其是在有秩序的城池里。
除非是有生死大仇,杀完人自己也不打算活的那种。
“这我就不知了。”
“多谢道友。”道鹤见状,也没有勉强对方。
女的,与镇卫队走得近,酒楼门口。
宣宁在心里叹了声,死者是陈巧巧无疑。
五人穿过廊道来到酒楼一楼的时候,这里已经被镇卫队的修士接手,他们正在通过一些蛛丝马迹,试图找到凶手的信息。
在东铁镇内公然击杀修士,这已经是对东铁镇威望与秩序的挑衅,而当着镇卫队几位队长的面杀人,更是将他们那张脸踩进泥潭里。
此次负责搜寻的队长是程风,他视线寸寸搜索着每一个角落,脸上带着悲痛之色。
纵使陈巧巧为稳住巧衣店铺,不折手段机关算尽,可对他,还是有一片真心的。
尤其是看着陈巧巧死在他面前,这对程风的刺激更大。
“客人,正门暂且不能过,小的带诸位从侧门离开吧,还请谅解……”
店小二留意到宣宁五人,连忙凑过去一脸歉意说道。
“嗯。”宣宁应了声,她视线扫过酒楼正门外的血迹,收回目光转身。
“站住!”程风注意到宣宁四人,立即喝住,他步伐带风奔过来,目光直白地打量着宣宁,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破绽。
“这一次我们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你想要泼脏水前,先过一下脑子。”宣宁不客气地说。
“只有你们……与巧巧有争执的,只有你们!”程风握紧拳头,红着眼睛咬牙说。
他没有证据证明凶手与宣宁几人有关,甚至宣宁几人还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这一点,只需问问引路的酒楼侍从便知。
可如果不是云鹤临的人动手,程风委实想不到还会有谁,对巧巧痛下杀手。
“不管你如何想,我们五人都未动过手。”宣宁神色坦然,她望向店小二,“带路吧。”
“好,好的,请客人随我来。”店小二反应过来,连忙说。
程风眼睁睁看着宣宁几人离开,他不信此事真的与云鹤临无关,可巧巧身亡前后,他们都未单独离开过。
这一点,早在巧巧死亡之后的半刻钟时间里,他便已经问过带路的酒楼侍从。
程风抬手压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晃了下头脑袋,努力提起精神继续搜寻。
五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云鹤临店铺后院,修真界生死比较常见,总归与他们无关,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再交谈此事。
“这是白天炼的化魔丹。”
汤璋回主屋之前,在院子里把自己炼制的化魔丹递给宣宁,“丹药材料我这还剩下二十二份,后天应当能全部炼完。”
“嗯,后天给你准备材料。”
宣宁颔首,把炼制费用结算给他。
“好。”汤璋也不急着现在要材料,他只是提前提个醒,免得到时候材料用完新的还没准备好。
五万中品灵石一粒的炼制费用啊,一炉就是将近五十万,他以往哪怕丹术不错,想赚到这个数目,也得花上两三天。
宣宁目送几人各自回屋,她灵识扫过院落,并未发现祁画天的存在。
程风没有找到凶手,以祁画天那身本领,他若想要藏,无人能抓到。
宣宁回到自己住的这间厢房,屋内没有人在,她开启业火纹,也没找到祁画天。
“那小子该不会杀完人顺势溜走了吧?”宣宁坐在凳椅上暗自思索。
天道当初只是让她把祁画天留在身边,之后便沉寂下来,不过天道既然没有再作反应,那就说明当前问题不大。
宣宁眼下无事,索性拿出丹炉打算炼几炉丹药,赚点灵石养空间纹。
夜色渐浓,后半夜的时候,东铁镇下起一场淅沥沥的魔雨。
宣宁一炉丹药炼罢,掐算时辰发现距她回来已经过去两个时辰,而祁画天还未回来。
听着屋外的雨声,宣宁心情有些不平静,她想起祁画天之前对她说的话。
我忍不住。
忍不住不去杀人。
恶意没有意识,但却会潜移默化地去影响祁画天,他起初或许并未想过主动杀人,可一晃神反应过来,已经手染鲜血。
能让天道都注意的恶意……
就连宣宁都险些翻车。
宣宁心情有些沉重,她自认自己的实力,在化神境强者手中逃生不是问题。
但,能伤到她的危险,仍旧存在。
这让宣宁越发不敢掉以轻心。
听着屋外的雨声,宣宁打算转换一下心情,她走近房门,伸手拉开。
屋外漆黑如墨,魔雨响起淅沥沥的雨声,溅落在院子里,好在厢房里的灯盏足以照亮檐下。
祁画天一头长发被雨水打湿,紧贴着衣物,他背靠着房门,蹲坐在地上。
听到打开门声,祁画天微微抬头,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唇色发白,脸上还有未干的雨水,看起来极为狼狈。
“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宣宁垂眸注视着他。
“阿宁在炼丹……”祁画天嗓音很轻,低下头,“我不想打搅到阿宁。”
“我连阵法都没有布置,就是在等着你回来,以免将你挡在屋外。”宣宁语气平和,对祁画天伸出手,“跟我进屋?”
祁画天怔怔看着眼前白皙的手掌,他知道阿宁不喜欢他杀人,他也已经做好面对阿宁失望神色的打算。
可是,好暖。
伸到眼前来的手掌,好温暖。
祁画天双手紧握住宣宁的手掌,借着她的力道从地上站起身,结果因久坐的缘故,步伐踉跄两下还好宣宁及时把人拉住。
宣宁发现祁画天的气息比之前更虚弱,她连忙将人带进厢房里,顺手带上房门。
“阿宁……我以后都乖乖听话。”祁画天脑袋靠在宣宁肩膀处,眸子疲倦地轻合着,小声说。
宣宁忍了下,考虑到祁画天眼下身体情况不太好,她没有说话,把人放在床榻上,用灵力烘干他身上沾染的雨水。
“阿宁……”没听到回应,祁画天伸手握住宣宁的衣袖,摆出一副小可怜模样看着她。
他肤色苍白,五官本就长得风华俊美,又正值少年轮廓稍显稚嫩,撒起娇来,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你真打算好好听话?”宣宁盯着他的眼睛。
“嗯。”祁画天认真点头。
“那好,从明日起,你白天跟我守着店铺,晚上好好休息养身体,你要是再不经我允许跑走……”
宣宁注视着祁画天的双眼,她俯下身,拉近两人脸颊的距离。
祁画天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宣宁的双眸上,他心里难得有些紧张。
“再跑走,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宣宁终是没说出狠心的话,只是轻描淡写让他别回来。
“我不跑,我以后都陪着阿宁。”祁画天心脏一揪,连忙说。
“你这话,我记下了,你可要说到做到。”宣宁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
“嗯嗯。”
祁画天点点头。
“那就好。”宣宁收回目光,她倒不是真要把祁画天困在身边,只是不想他被恶意驱使着无止境杀人。
陈迎秋是自己倒霉,陈巧巧则是祁画天不经她同意擅自行动。
宣宁虽然没有怪罪祁画天的意思,但也不愿看他再去杀其他人。
祁画天安静注视着宣宁的眼睛,半晌才轻声开口,“阿宁。”
“嗯?”宣宁看他。
“你要是不高兴,别憋在心里。”祁画天小心翼翼地说。
宣宁确实有一点郁闷,但也算不上不开心,她望向祁画天,伸手捏了下他脸颊,“想让我高兴不?”
“嗯。”祁画天一脸乖巧地颔首。
宣宁觉得一直谈论些负能量的事情,确实不利于心情舒缓,她语气轻快道,“你笑一下。”
嗯?
祁画天眨了下眼。
“我看你笑一下,我就高兴了。”宣宁说。
祁画天心脏莫名悸动一瞬,他瞳孔微缩,下意识伸手握住轻捏着脸颊的手掌,眸子专注看着她,语气紧张又带点忐忑,“真的?”
“嗯,真的。”宣宁嘴角一翘。
祁画天心下一松,嘴角自然而然地弯起,俊美的眉眼晕染着笑意,目光专注地看着宣宁,心情愉快地轻唤:“阿宁。”
啊!笑得好奶气!
宣宁有种被萌到的感觉。
“咳,你今年,年龄多大来着?”宣宁光看祁画天的外表,觉得应当是六、七岁的年纪。
但从她之前与祁画天的交流来看,他的神魂应当与肉身年龄不符。
“年龄?阿宁是指哪个年龄?若说骨龄,已经十九了。”祁画天捧着宣宁手掌贴近脸颊乖巧地回答,“若是神魂,应当有几万年吧。”
宣宁:????
所以这奶气外表下,容纳的是几万年的神魂??比她十八代祖宗岁数都要大?
“不像啊……”
宣宁打量着祁画天,喃喃自语,他的言行举止,完全没有几万年那种久经俗世的稳重与成熟,反倒与肉身年龄非常贴切。
“什么不像?”祁画天追问。
“咳,活了几万年,与人斗智斗勇,往往都是老谋深算,深沉的性子吧。”宣宁猜测说。
“没人与我斗。”祁画天垂下眸子,“与我斗的,刚露出苗头,便死了。”
宣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