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在城北,与尾巴他们所住的棚户区横跨了一个城市,若是单单从城南过去太远了,可他们现在不是在城东吗,这么绕过去,心里上便觉得距离缩小了一半不止。
谢瑶爬在沈瓒怀里,头枕在他肩上,转动着小脑袋,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她从没来过川城,有关这座城市的故事,全部来源于爸爸和朱凯之爷爷。
胖墩和尾巴一替一歇地背着沈瓒,终于在下午三点多,到了机械厂的家属院。
沈瓒家住在二楼,现在是上班时间,家属院没什么人,三人一鸟上了楼,直奔203。
胖墩敲了敲朱红的实木门,半晌无人应答,心头一凉:“没人。”
尾巴问沈瓒:“有钥匙吗?”走了半天,又累又饿,怎么也得进屋寻摸点吃喝,顺便歇歇脚。
沈瓒摇了摇头,“等下,我上楼问问阿婆,看她可有见我爸回来。”
“一起吧。”尾巴说着提起竹篓,背在身上。
沈瓒抱着谢瑶在前面领路,到了三楼,敲响了一户人家,“阿婆,阿婆,您在家吗?”
“谁啊,”里面应着开了门,“哎哟,小瓒啊,你不是去你舅舅家了吗,怎么回来了?快进来,这两位是?”
“阿婆,这是我表哥尾巴,那是他朋友胖墩。”
王阿婆:这名字……认真的吗?
两人迎着王阿婆惊讶的视线,瞬间羞红了脸,往常尾巴胖墩地叫着没觉得有什么,可今儿被表弟在人前这么一介绍,不知怎地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名字上不得抬面。
“哦,小瓒的表哥和朋友啊,快进来。”王阿婆伸手来拉沈瓒,看到谢瑶不觉一愣,“哎哟,小瓒还捉了只鸟啊?”
“是只鹦鹉,”沈瓒摸了摸谢瑶的头,“叫阿婆。”
“阿婆好。”
“唉唉,好、好,真聪明。”阿婆将几人让进屋,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小瓒回来找你爸吗?你爸还没回来,听厂里说,还得几天。”
沈瓒失望道:“有具体说哪天回来吗?”
“这倒没有。”放下水壶,阿婆往厨房走,“还没吃饭吧,阿婆给你们热几个饭团。”
“阿婆不用了,”沈瓒忙抱起谢瑶去拦,“我们刚才吃了点心,暂时不饿。”
他话音刚落,不大的客厅里便响起了胖墩和尾巴肚子的咕噜声。
“呵呵,”王阿婆轻笑,“等着。”
沈瓒抿了抿唇,倒底不好再说什么。
炉子打开,王阿婆用热水泡了把干菜,干菜泡好切碎,拌上猪油,又撒了点盐,和着中午剩下的二米饭捏成一个个小小的饭团,馏在篦子上。
怕不够吃,等饭团热好,王阿婆抓了把杂粮面在碗里,然后添上水,搅成糊倒进烧开的热水里,糊糊滚开,点上葱花油盐。
一人一大碗糊糊,两个小小的饭团。
胖墩和尾巴捧着碗,呼噜呼噜吃得香甜,沈瓒将饭团掰开,捡那没沾油盐的米粒喂给谢瑶,剩下的自己吃了。
一人一鸟,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紧不慢,王阿婆看得可乐,“小瓒,要不今天别走了,留在阿婆这儿可好?”
以前,沈工忙起来顾不上孩子,多是托到了她这里。沈工是个大方的,她自然也就照顾得尽心尽力,时间久了,这感情也就处出来了,小家伙早就被她看作了半个孙子,这陡然被沈工送到舅家,说来她还真不习惯。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小家伙在他舅家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不说小脸瘦了一圈吧,就是身上的衣服也不对。
沈工工资高,不喝酒不吸烟不玩牌,便是偶尔接济些亲戚朋友的,父子俩的生活水平也在那儿放着呢,低不到哪里去。
这身衣服倒像是……王阿婆扫过狼吞虎咽的尾巴,猜测道,多半是他表哥的旧衣。
唉,小瓒走时,包袱还是她帮忙打理的,里面两件呢子外套,两身九成新的夹袄,还有小皮鞋、背带裤,想来都被他舅妈搜刮了吧。
那妇人她见过,逢年过节,惯会跑来打秋风,沈工不计较这些,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不用,”沈瓒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等我爸回来,您帮我给他捎个信,让他来我舅家接我。”
“行。”王阿婆收拾了碗筷,走前一人给抓了几块硬糖,“路上小心点啊,靠边走,避着些车。”
沈瓒连连点头,“嗯,阿婆再见。”
“阿婆再见!”谢瑶举起翅膀摇了摇。
“唉,哈哈……小鹦鹉再见。”
走出家属院,时间不早了,胖墩、尾巴背着沈瓒一路急行,渐渐地两个少年便露出了疲态。
沈瓒知趣地抱着谢瑶下来,小跑着跟在两人身后。
谢瑶听着小家伙呼哧呼哧地急喘,便想给他减轻点负担,从他怀里飞出,翅膀一收落在了尾巴头上。
尾巴:“……”
“哈哈……”胖墩乐道,“尾巴,你头上戴了顶帽子,还是有颜色的。”
尾巴一把抓住谢瑶,将她从头上扯下来,反手从竹篓里取了根捆柴的草绳,三两下将她捆了个结实,随之丢进了竹篓。
谢瑶被摔得浑身一痛,惊叫了起来,“小瓒救我,小瓒——”
一辆福特从几人身旁经过,闭目养神的左会长霍然一惊,“停车!”
“老爷,”宋管家不解道,“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大将军’的叫声。”车子刚一靠边,不等停稳,左会长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大步走了出来。他一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一边叫道:“‘大将军’,‘大将军’你在哪啊?‘大将军’——”
谢瑶吓得脖子一缩,待在竹篓里不敢吭声了。
尾巴、胖墩、沈瓒被人挤着站在了路边。
宋管家连同后面轿车上的护卫,齐齐下车执枪将他护在中间。
“老爷,”宋管家一边戒备,一边劝道,“您先上车,我带人来找。”
左会长伸手将他推开,双目如电地一寸寸扫过四周。
“老爷!”宋管家知道昨天‘大将军’遗失,左会长心里把他怪上了。说实话他也着急,‘大将军’左会长养了几年,他也跟着照顾了几年,哪能说没有一点感情呢,“现在是非常时期,您先上车……老爷,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谁还顾得上找它?错过失踪的黄金期,那就更不好找了。”
“老爷,”旁边的护卫员跟着劝道,“‘大将军’聪明着呢,城里它熟,昨夜那是天黑不好辨认方向,说不定现在它已经回家了。”
“是啊,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