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裂口女（五）
从医院里出来后，几个孩子明显都有些消沉。并不仅仅是因为探望凉太的举措遭到了阻挠，而是他们在高木警官处软磨硬泡了许久，也没能再多撬出一点关于袭击者的情报。
几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话。
各自分别的时候，步美看着身旁的朋友们，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我们当初答应中村同学的话……是不是他就不会……”
“并不是这样的，吉田同学。我们还不能确定中村同学遇袭，和他想证实裂口女的存在有关啊。”
灰原哀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安慰这几个单纯的孩子。
“是啊，高木警官不是说过吗，犯人的行动范围和目标都非常没有规律，只知道她这几日一直出没于米花町周边。说不定中村同学真的只是运气不好……”
光彦也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中村凉太碰到裂口女真的是纯属意外一般。
“总之，还是等中村同学醒过来，我们探望他之后再下定论吧。”
柯南的一句话给这场谈话敲下了休止符。众人挥别友人，各怀心事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与其他人不同，内在不仅是高中生，还是个侦探的江户川柯南，思索的东西也要比一般的孩子复杂的多。
首先，就是裂口女究竟存不存在的问题了。柯南觉得既然警方也开始插手事件，那么果然还是模仿犯的可能性比较大。作为侦探，他还是更偏向无神论者一些。虽然说自己因为种种原因身体变小，但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其次，如果是模仿犯，为何在目击者中，会出现身穿米色大衣手拿剪刀，和身着红色大衣手持镰刀两种说法……莫非存在两名犯人？嫌疑人的共同点都是移动速度非常快，但从高木警官透露的线索来看，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几乎都是由剪刀造成的。也就是说除了昏迷不醒的中村凉太以外，目前还没有人看到手持镰刀的女人伤人。
第三，柯南觉得大川彩香的态度也很奇怪。听刚才高木涉的意思，这位受害者似乎还对警方有所隐瞒。然而一来，她过于年幼，受到惊吓过度而失忆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二来，虽然伤口不致命，位置也和其他人不同，但她确实是受到了攻击。
最后，比起裂口女，少年侦探更多的还是对桑原雪奈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件事抱有很大的疑窦。虽然没有根据，也没有证据，但他就是感觉不对劲。不管是这个女人对裂口女传说的熟知程度，还是她在咖啡店内对他们说的一番话。并且发生这场对话的一个小时以后，她就成为了裂口女事件的第一目击者。
加上他们在咖啡厅遇到的那个戴着口罩与裂口女扮相相似的短发女人——还好巧不巧是桑原雪奈认识的。
从概率角度上来看，如果说这些真的都是巧合的话，桑原雪奈的经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买了一张彩票就中了五百万大奖般的幸运。江户川柯南无论怎么分析，都觉得这件事透露着怪异的不自然。
但，就像一开始那样说的，他没有证据。高木警官明确表明过，不仅身形不符，有几起案件发生的时候，桑原雪奈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啊……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小的眼镜男孩站在街道上兀自抱住脑袋，烦恼地自言自语道。
然而正全神贯注思索问题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脑海中的那名疑点重重的女大学生，此刻就站在不远处的路口拐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名人小鬼大的小男生——他早就被自己关注的目标人物跟踪了。
是的，从他们在医院里缠着高木警官询问情报和线索无果开始，桑原雪奈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这几个孩子。
也是碰巧，因为大川彩香十分配合她，雪奈早早就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却收到了彩子的消息：中村凉太和少年侦探团是一个班的同学，而此刻他们正在医院里。
仅仅观察了一小会儿，她便从这群孩子的表情中看到了愧疚和后悔。她对那个表情的含义再清楚不过，便一路跟着这群自诩为少年侦探小学生出了医院。
与她猜测的相同，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作为唯二的头脑派，要比其他三个孩子成熟理智得多。显然，这个聪慧的小侦探已经发现了案件的疑点……雪奈甚至觉得，他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无言地注视着尚对自己被跟踪一无所知的江户川柯南平安地走进五丁目的结界内，棕发的少女翘了翘嘴角，随即转身离开——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亲自确认一下。
深夜，当下班后还去处理了一些特殊事务的安室透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租住的公寓时，发现自己的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并在之后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是桑原雪奈。看到这条短信后，无论多晚，请务必给我打一个电话，有要事相告。”
金发的男人默默看了眼时钟，此刻已经是深夜12点了，而这通短信是在五个小时前发给他的。
虽然抱着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说不定对方已经睡了吧的心态。但看着那句“有要事相告”，鬼使神差地，安室透还是拨通了拿到手后一直没有用过的电话号码。
几声等待音后，电话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桑原。”
熟悉的女声隔着手机，听起来居然显得有些陌生。
“雪奈小姐吗？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是安室透。”
“是安室先生啊，晚上好。没关系，你是看到短信才给我回的电话吧。”
“是的，抱歉刚才才看到你的短信。不过恕我冒昧，雪奈小姐现在是在……”
寂静的深夜，安室透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河流的水声，以及夜行鸟类的叫声……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啊……我目前在岐阜县八百津町附近……你知道飛騨川吧？”
少女的口气平淡得像是在问男人今晚吃饭了没，然而说出来的内容却在安室透内心掀起了一道巨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下午2点那会儿桑原雪奈还在波罗点了杯咖啡，怎么十个小时以后她就出现在了距离东京269公里的岐阜县？！这还不是重点……
“……雪奈小姐现在是一个人？”
“是啊，下午去了趟杯户市立医院，接着就坐新干线过来了。途中有给安室先生打电话，不过你没接。”
难怪短信上说无论多晚都请务必回一个电话，感情电话那头的那位比自己更忙。
听着耳边传来的潺潺水声，还有时不时疑似拨开树丛草丛的声音，男人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这么晚了还在野外吗？”
“是啊，因为有无论如何都要确认的事情。不过这个地方还真是……自然环境优美。”
“因为裂口女的事？”
没有接对方的后半句话，安室透凭直觉问道。
对面沉默了一下，几秒钟后才回答：“是的，以及要拜托安室先生的事也和这个有关系。”
“说吧，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尽量。”
“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今天去医院找事件相关人员的时候，看到了那几个孩子……就是你们楼上那个叫柯南的小孩和他的朋友们。”
电话那头传来少女略带笑意的声音，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安室透心头一震。
“在我回来前，能帮我看住那几个孩子吗？就当是还之前的人情了。”
“……你是指？”
“我有预感，那几个孩子如果没人拦着，恐怕这周末就会迫不及待地开始在米花町寻找犯人的踪迹吧……”
语毕，她又连忙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很忙的话，我会再去找别人。”
“没事，这点忙我还是能帮的。不过，这次的犯人真的是裂口女吗？”
“……安室先生，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裂口女的存在可不止有一个哦。那么，少年侦探团的事就拜托你了。”说罢，少女便以还有事要忙为由，挂断了电话。
安室透放下手机，坐在电脑前，于搜索引擎上输入了岐阜县，裂口女等关键字。可惜的是，网上流传的，基本上都是岐阜县自古以来的裂口女传说，以及众人皆知的都市怪谈。单从这些杂乱无章的情报来看，根本无法推断出桑原雪奈会去那里的理由。
浏览着网页，男人忽然想起桑原雪奈的那位助手。作为生活在网络世界的幽灵，彩子经常往返于各大重要的情报资料库，为身为灵界侦探的雪奈提供一般人搜集不到的情报。
“……未公开的情报资料吗？”
这样喃喃自语着，安室透脑海中忽然划过了桑原雪奈之前在咖啡厅说过的一句话。
“有可能是模仿犯，之前不是也说过了吗，自从这个怪谈开始风靡，就有不少人效仿裂口女，做与其相似的打扮上街吓人。”
“……模仿犯……案件……对了！”
金发的男人飞速敲打着键盘，他的目标则是警察厅内部在岐阜县发生过的杀人案件。男人记得裂口女传说开始风靡日本以及模仿犯引发的恐慌事件基本都发生在1978至1979年间。
而在这两年里，岐阜县发生过的侦破或者未侦破的特大刑事案件中……
“找到了！”
男人看着电脑屏幕里“1978年5月18日于岐阜県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的相关资料，双眼一亮。紧接着，迅速浏览了事件卷宗的安室透，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这起连续杀人事件中，出现了13名死者，52名伤者，1人行踪不明。而造成这场惨案的凶器——正是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