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想太多
廖青青依旧微微垂眸站着。
身形纤细。
姿态挺拔。
看上去是一副淡然乖巧的样子,实则内心慌的一批!
她是凭着多年的社畜经验回答问题。
不知道难搞的太后怎么想?
会不会来一句“大胆!还敢狡辩”?
她忐忑地等待着。
忽然听到太后疏离地说道:“坐下吧。”
廖青青惊讶地看向太后。
???
这就完事儿了?
廖青青诧异。
景礼帝暗暗透了一口气。
梁贵妃不敢相信?
太后就这么放过廖青青了吗?
就没有一些教训的话吗?
梁贵妃心里不爽,暗暗咬牙,她和太后接触极少,不知道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对廖青青更加的不满。
廖青青小心翼翼地坐下去。
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了一样。
但她丝毫没有放松,微微垂眸。
接下来的一言一行,都极其符合“曦修容”这个人设。
直到早膳结束。
太后要诵经了,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廖青青亦步亦趋地跟在梁贵妃德妃后面。
出了寿禧宫之后,和梁贵妃一起向景礼帝行礼。
景礼帝睨了廖青青一眼。
廖青青还低着头。
景礼帝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转头看向梁贵妃等人,微笑道:“太后的请安礼已然完毕,今日虽是新年第一日,但天寒地冻,你们身子娇弱,就不要再此逗留,各自回去玩乐吧。”
“是。”梁贵妃等人道。
景礼帝拉住廖青青的手道:“走吧。”
梁贵妃脸色当即就僵了。
景礼帝没再看梁贵妃等人,拉着廖青青朝梨声阁走。
走了一会儿。
廖青青才从“曦修容面见太后娘娘”的模式中走出来。
她转头望向景礼帝。
景礼帝一下就想到刚刚廖青青那句“表白”,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一个女子的真情告白——像母亲陪伴父亲那样,用心地陪伴皇上,看皇上的字,听皇上的琴音,品皇上的画。
多么简单。
多么美好。
不愧是内心美好的曦修容说出来的。
他的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眼神几乎要溢出甜蜜来,忍不住就压低了声音问:“吓着了吧?”
“嗯。”廖青青点头。
生活在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偶尔遇到气场强大的男人女人,她是可以做到不卑不亢的,可是太后娘娘气场实在太强了。
“不用害怕。”景礼帝轻声道。
廖青青疑惑地看向景礼帝。
景礼帝笑道:“有朕在的。”
“可是太后是皇上的母后。”这一点就令人不得不低头。
景礼帝反问:“所以就比朕大吗?”
廖青青赶紧道:“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景礼帝紧跟着就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嫔妾对太后是怕,也是尊重。”
“说的好听,太后问话时,吓的鼻头冒汗是哪位?”
“嫔妾鼻子冒汗了?”廖青青确实有紧张害怕的时候,鼻头就冒汗的毛病。
“不然是朕?”景礼帝反问。
廖青青摸了摸鼻子道:“皇上你好细心喔。”
“别夸,走,回去吃早膳。”
“皇上你没吃饱?”
“是你没吃饱。”
“皇上你真的好细心喔。”
在寿禧宫时,太后不动筷子,梁贵妃不动筷子,她不敢动,太后和梁贵妃都是小鸟胃,所以她也没有吃饱。
“多看看书,夸朕都不会夸。”
“好。”
两人手拉着手,踩着雪地一步步地朝前走。
不远处的梁贵妃气的胸口起伏,难以平复。
而景礼帝廖青青都没有看到,两人到了梨声阁。
又用了一次早膳。
廖青青原本要堆雪人的。
结果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她只好坐在软榻上开始翻画集,都是大魏朝比较出名的画师,可是她却看不懂,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对面的景礼帝身上。
景礼帝放下书问:“真的开始学琴棋书画了?”
廖青青点头。
“为了太后?”
“不全是。”
“其实,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妃嫔,你懂个皮毛就行了,反正不管你做成什么样子,太后都会找你的不足之处。”
“为什么呢?”
“因为朕吧。”
“皇上和太后有矛盾?”
“嗯。”
“什么过节?”
景礼帝目光微闪,直直地看着廖青青。
廖青青忽然惊了一下,小心问:“皇上,嫔妾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景礼帝笑笑,并没有介意,开口道:“天家无父子,天家也无母子,朕初登基之时,受到朝中各方势力的掣肘,包括太后的娘家,朕先是小心谨慎,后来大刀阔斧各个击破,太后娘家也因此一蹶不振,为此太后和朕较劲过。”
“皇上赢了?”廖青青问。
景礼帝点点头道:“嗯,从那以后,太后与朕的关系破裂,最紧张的时候,她打死了朕的一个贴身太监,朕极其愤怒,闹了寿禧宫。”
“然后,太后气的去别院了?”
“嗯。”
“现在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依旧不好吗?”
“对。”
“那、那——”
“那什么?”
“太后她老人家会不会一生气,把嫔妾打死啊?”
“不可能!”景礼帝忽然大声道。
廖青青吓了一跳。
景礼帝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赶紧解释道:“母后并不是那样的人,那次太监死亡,也算是个意外。”
到底是母子。
还是护着母亲的。
廖青青懂!
景礼帝接着道:“你也不必怕她,就像今日请安时,你说的很好,面上顺着她,实际上有自己的立场就行了。”
廖青青点点头。
“来,朕教你看画。”
“嗯。”
说好了是看画,结果还弹了古琴、下了围棋、写了书法,这一天就这么过去、
接下来几日景礼帝像是比较闲一样,一有空,就抓着廖青青恶补琴棋书画,连元宵节都过成了猜灯谜了,好没有意思的。
转眼就到了春季。
廖青青以为太后娘娘进入诵经模式,不理人间俗事了,结果她刚用过早膳,太后娘娘身边的常嬷嬷过来了。
“老奴参见曦修容。”常嬷嬷行礼。
廖青青哪敢让太后身边的红人行礼啊,赶紧上前扶住常嬷嬷,问道:“常嬷嬷快别客气,劳你过来一趟,不知太后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回曦修容,倒不是什么吩咐,就是太后近日一直在诵经,难免有些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说是整个后宫里只有曦修容不会琴棋书画不做女红,所以就命老奴来请曦修容去寿禧宫一趟。”
???
什么意思?
整个后宫就她一个闲人?
当闲人不好吗?
为什么一副看不起的样子?
她骄傲着呢!
于是笑道:“行,我现在就随你去。”
常嬷嬷纳了闷了。
太后的话语里是满满的讽刺啊。
怎么曦修容一点也不恼呢?
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
常嬷嬷不由得对廖青青就有慎重之意。
廖青青可没有常嬷嬷想的那么多。
她稍稍整理了衣裳,便跟着常嬷嬷去了寿禧宫。
一进寿禧宫就看见了坐在院中赏花的太后。
“参见太后。”廖青青恭恭敬敬地行礼。
太后看也没看廖青青一眼,声音冷冰冰地问:“这么快就过来了,常嬷嬷去寻你时,你在做什么?”
廖青青垂眸回答:“回太后,嫁妾当时在看书。”
“看什么书?”
“是皇上命嫔妾看的大魏域志。”
“哦,皇上让你看这样的书?”
“是,皇上说这样的书可以开阔眼界。”
太后不置可否,又问:“皇上他眼下在做什么?”
“嫔妾不知。”廖青青实话实说。
太后用手帕,给一片叶子擦去浮尘,转头看向廖青青,声音带着严厉问:“你都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嫔妾都在梨声阁伺候皇上。”
“大胆!你敢跟哀家玩文字游戏!”
???
这个太后怎么无理取闹起来,比景礼帝还严重啊?
她说的是实话!
怎么就是成了玩文字游戏了?
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啊!
这、这、这……廖青青忽然觉得景礼帝喜怒无常无理取闹的性子像极了面前的皇太后,而此时喜怒无常无理取闹的景礼帝正在御书房仪事。
“回禀皇上,今年庄稼长势不错,若是天公作美,晴雨准时的话,会是丰收年。”户部尚书道。
景礼帝听后点头:“朕知道了,二月初二的亲耕籍田如期举行,不管刮风还是下雨。”
“是。”
与启部尚书又商讨了半个时辰。
景礼帝打开一本奏折,又唤了兵部侍郎。
带着兵部侍郎到练习场,实验了新的兵器。
这时已然到了中午。
近来景礼帝日日与廖青青在一起,拉手拥抱的。
他都忘了自己有头疾这个毛病了。
不过却养成了每日去梨声阁的习惯。
挥退了兵部侍郎,他便带着福生来到梨声阁。
想着廖青青不知道又在哪儿偷懒呢。
他一定要好好地惩罚她一下。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荷香等宫婢赶紧迎接。
景礼帝四处看了看,问:“你曦主子呢?”
荷香道:“回皇上,早上主子刚用过早膳,常嬷嬷就来把主唤到寿禧宫陪太后聊天了。”
景礼帝惊讶:“早上?去寿禧宫了?”
“是。”荷香回道。
“你怎么没去?”景礼帝疑惑。
“常嬷嬷说,太后喜静,不让奴婢们跟上。”早上荷香习惯性地跟上廖青青的,结果常嬷嬷不让,廖青青就让荷香在梨声阁等候了。
“曦修容一个宫婢也没有带?”
“没有。”
景礼帝继续问:“她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没有。”
闻言,景礼帝脸色一沉。
想到廖青青那日的那句“太后她老人家会不会一生气,把嫔妾打死啊?”,他心头一骇。
一句话不多说,转身就朝梨声阁外走。
荷香愣了一下,忽然后怕起来。
主子不会出事儿吧?
在景礼帝向寿禧宫疾走时,梁贵妃已经来到寿禧宫宫门处,她早上就听说廖青青进了寿禧宫。
一上午未回来。
她知道太后与景礼帝不和,太后曾经打死过景礼帝看中的贴身太监,那么眼下就可能对廖青青下手。
她急切地想要一探究竟。
可是又不能就大模大样地去了,指不定会令太后生厌,于是花了不少银子,让御膳房做了八珍汤,巴巴地等到中午才过来。
就是为看廖青青的笑话!
马上就能看到了!
她心里有些激动,整了整衣裳,从宫婢手中接过食盒,正要进寿禧宫时,忽然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定睛看去。
是景礼帝。
不待她开口,景礼帝已经进了寿禧宫,一脸慌张。
莫非廖青青真出事儿了?
梁贵妃心下喜悦,赶紧跟上景礼帝。
景礼帝已经走进了前院,不等一众嬷嬷宫婢行礼,便风风火火地问:“太后呢?”
常嬷嬷作揖回道:“回皇上,太后娘娘在种花。”
“在哪儿种花?”
“在后院,老奴带皇上去。”
“不必了,朕自己走!”
常嬷嬷一愣。
根本不给常嬷嬷表现的机会,景礼帝大步朝后院走。
梁贵妃连忙跟上。
景礼帝一进后院,就看到一条笔直青石板路,左右两旁种着各种盆栽树苗,根本没有太后,更没有廖青青。
“母后!”景礼帝心里有些紧张,大声喊:“母后!母后!”
“哦。”这时候一个半人高的盆景后传来一个疏离的声音,接着就是太后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景礼帝:“皇帝来了。”
景礼帝迫不及待地问:“母后,曦修容呢?”
“来找曦修容的啊?”太后慢悠悠地问。
“她在哪儿?”景礼帝着急地问。
“她在哪儿?”太后朝身后看。
“皇上,嫔妾在这儿呢。”廖青青轻快的声音传来。
景礼帝梁贵妃一起寻声看去,看见太后身后又站起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头上带着白色的帷帽。
“青青!”景礼帝迅速上前,一把将帷帽扯掉:“你戴这玩意儿做什么?是不是受伤了,怕朕看到?”
景礼帝打量着廖青青的脸。
廖青青回答:“皇上,嫔妾没有受伤啊。”
“那你带帷帽做什么?”景礼帝不解地问。
“有虫子咬我。”
“什么虫子?谁养的?”景礼帝着急地问。
“不是谁养的。野生的。”
“野生的?”景礼帝感觉哪里不对。
“嗯,这儿花草种众多,潮湿阴凉,就是蚊虫生长的地方,很喜欢咬人的。”廖青青转头问一句:“太后娘娘,你说是不是?”
“曦修容说得对。”太后声音依旧疏离,但是接话接的却是极其自然,望向景礼帝,问:“皇帝,你想到哪儿去了?觉得哀家要伤害曦修容?”
景礼帝:“???”难道不是?
梁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 ——
景礼帝:朕想太多了?
梁贵妃:本宫想的更多的感觉。
廖青青:嗯(乖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