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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思有些许尴尬,“你这个年纪看这些书,挺……”正常的。

“我没看!”卢析急着辩白,“一页都没翻过!”俊俏的脸红透,蔓延到耳根。

“不要激动。我的意思是,”周思思斟酌地说,“你现在处于青春期,对这方面的东西好奇挺正常的。”

卢析皱眉:“这本书真不是我的。”将烫手的杂志丢进书包。

“嗯。”周思思想法很纯粹,她比他大近两岁,算是他的半个姐姐,现阶段又是他的半个老师,撞上了这事儿,她认为自己有必要顺势引导一下。

“青春期的生理发育急速,青少年会对异性关注,会对身体不同好奇等,这些是很自然的生长过程。你可以,嗯,我们可以接受科学的性……”

“我老妈喊你去吃水果。”卢析觉得再在这儿待下去,会窒息而死。

疯了。老师长辈们说这些话,他可以正常地听;她讲这些话,他的脸皮受不住。

除了尴尬就是尴尬。

卢析宁愿换成是徐雪琳女士发现他看黄.书,都不愿意让周思思发现。

——操,他压根儿没有来得及看。

昨天就不该听黄舟的瞎几把乱吹,不该让黄舟这傻逼塞这坑人玩意儿进书包。

连泼了两捧凉自来水,卢析脸上的热度才散得七七八八。

客厅里。

“今早送到的草莓,多吃点儿。”徐雪琳推水果盘到周思思面前。

“新鲜的车厘子,思思喜欢吃是不是?”

周思思礼貌地接受好意:“谢谢阿姨。”

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拈起一个鲜红透亮的车厘子。

“不客气。对了,思思你觉得一中和三中哪个高中比较好?”徐雪琳问。

周思思咽下果肉,“这两所中学的升学率不相上下。”

花梨一中和三中俱是省首批挂牌的重点高中,实力同样强。

徐雪琳说:“卢析他爸爸说一中可以,打算将卢析送去那儿读高中。我呢,不晓得这学校怎么样,他爸常年在手术间打转,也不是很了解,估计是听同事或病人说的。”

“正好你在这儿,就想着问问。”

周思思了然,叔叔阿姨要为卢析选择学校提前活动。上辈子卢析念的高中就是花梨一中。

“一中要求学生住校,每周上课到星期天中午。一个月放一次假,月假是星期六中午放学。管理模式相对严格。”

徐雪琳:“平时学生在学校能用手机吗?”

周思思:“和三中一样,手机不能带上教室。非休息时间,在宿舍可以用。”

“我还以为直接禁止带手机去。”徐雪琳有点遗憾,“那作息时间和三中一样吗?”

“一中的课余时间安排得比较少、学习时间长。春季期早上六点起床,晚上自习下课十点十分。”周思思的班主任开班会时,讲过一中的情况,以此来激励同学们积极学习。

“每天清晨,一中的同学吃完早饭要在操场晨读半个小时。下午第最后一节课和晚读上教室时间只隔一个小时零五分钟,同学没什么时间进行体育活动,吃饭洗澡比较赶。”

徐雪琳眼睛一亮,“可以,一中做得可以。卢析适合过去。”

卫生间出来的卢析听到这儿,顾不得别的,直说:“我不去一中。”

“不去一中去哪儿?”徐雪琳一同儿子说话,自动切换成专用模式,“不读高中啊?”

卢析倔着脸,“我要读三中。”

“不瞅瞅你那稀烂的成绩,轮得到你挑吗?”徐雪琳满肚子火气,“让你读一中你就给我读!”

“不去。”卢析捏着拳头,“三中哪里不如一中?”

徐雪琳叉着腰站起来,“在三中混了三年,你好意思问?预备再混三年高中?”

“我要是不想读书,去一中照样不会读!”卢析放完话,冷着脸回房间。

临走前剜了眼周思思。

“……”周思思有一点点窘迫。

上辈子她和他们家交集不算多,没有徐阿姨向她询问两所学校这一出。

没想到卢析会抗拒去一中……

“这混小子!”徐雪琳撸袖子要拍桌子,看见安静垂眼坐着的周思思,及时收手,“……让思思你见笑了。”

周思思踌躇地,“阿姨,三中挺好的。卢析习惯了三中,去一中可能需要花时间适应。”

“适应肯定要点时间。”徐雪琳说,“一中更严,适合他,我这不是为他好吗?他倒好,整天净会气我!”

周思思体贴地递上一杯温水,“阿姨,我多嘴一句。”

“您可以找时间心平气和地和卢析聊一聊,不要……嗯,尽量不要太激动,或许他听进去了,能体会到你和叔叔的良苦用心。”

徐雪琳给自己找补:“嗐,我很少生气的。”

“……嗯。总之可以尝试沟通。”

……

周思思三个月前买的基金有了起势。

英语演讲比赛得了几千奖金,跟着投进去。

高二下学期临近尾声。

周思思有心要尝试搬出陈翠的家,最近利用课后闲暇,在网上搜寻合适的租房。

联系过两位房东。

他们一听她是个未满十八周岁的高中生,立马回绝,没有商量余地。

周思思没有放弃,一边蓄势一边在找法子。

初三年级学生中考,三中的其他年级学生放三天假。

星期六,中考假的最后一天。早上,周思思用电脑浏览本地的房产信息。

陈翠敲了两下门,“思思……”急步进来。

周思思刚将网页关闭,措手不及地,被陈翠紧紧抱住。

“思思……”陈翠带着哭腔喊。

不知所以的周思思挣了挣,“你,怎么了?”

“我……呜呃……”陈翠起头说了个字,控制不住哭起来。

热烫的眼泪不停地流,落浸到女儿的发丝里。

周思思不大舒服地蹙眉。

“昨晚……我……做了……个梦……”陈翠抽泣着说,“梦到……我……”

梦到她鬼迷心窍似的打麻将,输了好多钱。梦到她跟着朋友引荐的李老板投资了所有存款,李老板捐款跑路下落不明,投资是场骗局。梦到她在去朋友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去世。

梦到她唯一的闺女背上巨额债款,伶仃艰苦地拼命打工还钱,乃至……

陈翠身子发抖,闭着眼嚎啕大哭。

在梦里,陈翠的听觉、视觉和触觉同现实里没有区别,所有的场景非常逼真。逼真得叫她惊恐。

惊醒后,她立马冲过来找闺女。

幸好,幸好……

周思思勉强从陈翠的断续描述中,听明白她的梦境内容。

……是个几年后的预知梦啊。

周思思无言。

整个人一下子空了,连空气里都是大片大片的迷茫。

陈翠哭了好一阵子,终于松开环抱,泪眼朦胧地瞧女儿的脸,“我等会儿……就删掉……那个李老板……”

“我以后……再也不……赌了。”其实周思思劝过和放过赌博恶果的视频后,陈翠已经很少去参与赌钱的牌局、麻将局。

周思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努力地想看清地面瓷砖的细小刮痕,可眼前笼了层水雾,怎么都看不清。

“妈妈对不住你,近些年都没怎么花时间陪你。”陈翠愧疚涌上心头。

周思思抿唇。没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母亲的基本职责,她都尽到了。

“你对不住的是爸爸。”

“我……我是对不住创肃……”陈翠再次掉眼泪,“输掉了……加起来……几年里输掉有快两万元……”

“你输掉的何止两万,还有爸爸生前买的房。”周思思近乎冷漠地说。

她感觉到自己已控制不住压抑许久的怨,控制不住从心底冒出来的恶意。

“什么……输掉房?”哭着的陈翠听到这话,噎了下气,“我没有……”

周思思手指甲抵着掌心,鼻腔酸涩,“那爸爸买的房呢?!”

“你以为……是我输掉的?”陈翠哭花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受伤,两只手垂下来。

“那不然?”周思思仍旧没看她,“不然为什么卖掉房子?”不然为什么她们现在得租别人的房子住。

陈翠抹了抹眼睛,“卖掉房子是为了……给你奶奶看病……”

“你奶奶心脏和脑血管一直不太好,创肃……走了后,她身体每况愈下,三天两头要去医院。”

“当时你还小,又刚失去爸爸……我不敢和你说太多这些事。你奶奶后来一直住医院。”

“买药要钱,住院要钱,手术要钱,咱们家没有什么积蓄……我没法子,只能把房子急卖出去。这么撑了一年多,你奶奶到底熬不住……”

周思思眼眸失了焦距。

身子里原本充斥的情绪像淋了大雨,急刹车般地蔫了。

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早已进入休眠。

周思思胸口发闷,脑袋发乱,茫茫然地走出房间。

……

星期天返校上课,周思思向语文老师交了参赛的作文。

她临走前,语文老师邻桌的别班老师喊:“同学,这位女同学。”

“您叫我?”周思思规矩地站定。

别班语文老师:“对对,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好,我叫周思思。”

老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没有报名参加校园宣传大使选拔赛吗?”

“嗯。”周思思应。

周思思的语文老师笑说:“小方,你要拐我的学生参加啊?”

“必须的,这女同学看起来不错。”小方老师转向周思思,“报个名撒?”

这……周思思心说,这是不是有点随便?而且——“老师,我不清楚具体要做什么。”

“在我这儿填张表,很简单啊。”小方老师说。

周思思:“……校园宣传大使要做什么?”

“你问这个啊,选□□的大使,要在一年内配合学校进行校园宣传工作。”小方老师粗略地讲。

“工作不累也不多,主要是偶尔拍个宣传照、写几十字几百字的稿子。”

“这儿有说明,你可以拿去看。”

“宣传大使任期共两个学期,每学期能加五点德育分哦。”

语文老师在旁边说:“思思,小方老师兼任学校的团委副书记,选拔大使这件事由她负责。”

周思思有些迟疑,“我下学期高三了。”

“不怕不怕,大使的任务不占用学习时间。”小方老师说,“报名的十一个同学里有八个和你一届撒。”

“来,思思过来。”小方老师递笔,“填一下报名表。”

于是,周思思有些糊里糊涂地报了名。

***

“多吃点儿,我先去上班了啊。”陈翠拎着包出门。

周思思看着桌上摆好的早饭。

刚盛出来的粥滚热,花卷蒸得热烫饱满,酸辣空心菜油光鲜亮。

全是陈翠做的。

从陈翠哭了一通的那天起,她下班时间哪儿也不去,几乎都在家。

频繁给闺女做补身体的汤汤水水,几次三番要问闺女学习情况、在校日常,想要谈心和补偿。

周思思不清楚陈翠为什么会做类似警示的梦,上网搜寻、查阅资料,没有任何解答。

对于陈翠的变化,周思思不太自在,有意无意地避开。

中考结束后,周思思对卢析的补课暂停。

尽管住同一个单元楼同一层楼,两个多星期了,他们没有碰着过面。

班级新一次调座位。

周思思的同桌依旧是郭钦。

她的数学和生物相对来说是短板,而郭钦擅长数学,英语薄弱。

再纵观其他的同桌安排,周思思大概能明白班主任的用心。

而易婷则非常郁闷。

她的同桌由上个月的学委变成这月的班长,一个比一个遵纪守法。

整得她每天在教室的乐趣仅剩找戚敏卉、周思思或其他朋友聊天。

“我受够了!”易婷趁着放学后逛街大发牢骚,“思思你知道曾业优这个死鱼脸有多贱吗!不许我上课不听课,硬要逼我做笔记!”

“连下课偷玩一会儿手机,都要被他管!”

“自习不能睡觉,刚趴下来就被他打醒。卧槽用钢尺打我诶!”

周思思面露担心,“班长打你?痛吗?”

“也……不怎么痛,就是,很烦,他凭什么这么管我。”易婷用吸管戳奶茶里的珍珠。

“班干有责任和义务,嗯,他挺负责。”周思思委婉地说。

这样挺好的,说不定在班长的监督下,易婷的纪律和成绩会得到提高。

易婷嚷:“谁要他负责,烦死了,我要自由!”

“明天去学校和巫老师谈一谈?”周思思虽然不太赞同她的想法,但还是给出建议。

易婷垮着脸,“不去,唉,我成绩这么差,没脸去找兰姐提要求。”

“巫老师不是只以成绩评判学生的老师,你如果真要换,可以试着和她说。”周思思温声。

“唉不说这糟心事了。我先挑支笔,瞧,哪支比较好看?”易婷举起三支款式不同的水性笔。

周思思选择图案最素净的一支,“这支。”

“ok,再买个笔记本。”易婷说,“你只买笔芯啊?”

周思思:“嗯。需要帮你拿奶茶吗?”

“思思真是太贴心啦!”

易婷从各色的本子里挑拣,感觉背后的手机响了一声,自言自语:“好像有短信进来。”

忽然记起重要的事情,她问:“思思,你现在有多少票啊?”

“嗯?”周思思用了半秒反应过来易婷指的是什么,“不太清楚。”

“中午一点多,你一千二百多票,排第三名,比第二名的龚瑶只少二十多票。”易婷说,“再进一个名次,你就能当大使了!”

校园宣传大使选拔赛昨天开通线上投票渠道,为期三天。花梨三中师生通过校园公众号,为支持选手进行投票。

票数最高的男同学和女同学,各一位,获得大使资格。

“我要看看实时的票数。”易婷本子都不挑了,“花梨三中……校园活动……龚瑶一千六百多票,卧槽!她一个下午过去多你三百多票了!”

“我帮你去拉票!朋友圈今天中午转发过了,再转发……”

“不用,顺其自然。”周思思有些好笑。

易婷想用力摇这位小仙女的肩膀,“你也太没有上进心了,思思!咱能争气点吗?”

周思思:“……”总觉得,扣在头上的这顶“没有上进心”的帽子不太对。

买完文具,周思思和易婷又逛了几分钟,各自回家。

日落时分,晚霞在天空西侧拉下几朵云彩,在一幢幢楼房之间涂抹橘红与蓝紫。

周思思从背包里取出钥匙,门禁卡刷在单元楼门感应器上,发出短促的“滴”。

拉开单元楼门,她听到楼道上面传来一阵男生们的谈笑声。

然后,一个穿黄球衣的寸头男生拐下来。

“思思学姐!这么有缘!”

这是卢析的同学,上次在小卖部门口和她打过招呼,周思思记得。

她笑笑回应。

紧接着,额间扎白色发带身穿白球衣的卢析出现。

他手指勾着个装足球的网兜,带着点儿懒散的眼眸睇向周思思,似是要张嘴。

“思思学姐好。”来自稍后出现的戴眼镜男生。

这也是卢析的同学,周思思有点印象。

另一位和戴眼镜男生勾肩搭背的男生,没听清她的名字,笑嘻嘻跟着两位兄弟喊漂亮妹子:“学姐好。”

这位很陌生,没有见过。

四个大男孩,除了卢析,都和她打了招呼。

周思思微笑着统一回应:“你们好。”

她以为卢析仍在生她提一中优点这件事的气。

她没急着进单元楼,打算让他们先下楼出来。

少年们依次从周思思身旁经过,携着蓬勃朝气。

缀在最末的长相最出挑的少年,走到她面前时,停了下。

他挠了挠耳廓,“咳……”

“?”周思思不明所以地回看。

卢析:“你没跟我打招呼。”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

“……傍晚好?”周思思清润的眼眸微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早一点。

27号20:00前留下2分评(10字以上),能获得来自卢析弟弟的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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