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驻马听(1 / 1)

半个月的休沐结束后,魏衍回了步兵统领衙门正常点卯,叶向晚也寻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准备出趟门。

成婚前太子哥哥和云妃娘娘都给她添了不少妆,金银珠宝那些倒是方便处置,登记在册就好了,就是那些个铺子、庄子的还得她去看看。

不过庄子大部分都在郊外,所以她今日去看的先是城里头的那些铺子。

坐上马车,望着渐行渐远的将军府,叶向晚不由得生出了一种那就是“家”的归属感。

与魏衍成婚的日子虽不算久,但叶向晚还是挺满意婚后生活的。

因为跟魏衍过日子实在是轻松,他自己生活十分单纯,还非常的洁身自好,往来的地方除了府里和步兵统领衙门,就是偶尔和同僚去喝个小酒;其次还特别的好养,曹管家说的那话是一点不错,魏衍是真的什么都爱吃,从不挑食。

总之,是方方面面都让叶向晚这个当娘子的省心又放心。

云妃娘娘是一贯的想得周全,给的那三间铺子都在一条街上,还是紧挨着的,特别方便叶向晚去视察;但叶宸这个当哥哥的就不同了,他不管其他,只捡最好、最值钱的那些给叶向晚,所以也就导致这些个铺子散落在京城的各条大街上,叶向晚要从先城东到城西,再到城南,绕了大半个京城才算是看完了。

回去时,有些乏了的叶向晚在车里闭目养神,忽而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阵叫好声,并且好似还听到了魏衍的名字,她便睁开眼睛对吉祥如意道:“停车。”

吉祥去敲了敲车门,让车夫将车停下,如意则回问叶向晚:“夫人,怎么了?”

叶向晚又仔细听了几耳朵,才道:“去看看外头是做什么的,怎么这般吵闹。”

如意便利落地下了马车,四下望了一圈,瞧见不远处一茶楼大堂里聚了不少人,正对着她的那个台子上还有个正在绘声绘色说故事的说书人。

如意靠近驻足听了小会儿,明白其中缘由,快速回来禀报:“那头茶楼里有个说书的,说的还是咱们将军的故事呢。”

叶向晚心道,难怪是觉得听到了魏衍的名字了。

又想着不愧是威名赫赫的镇北将军,这英勇事迹都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真可谓是广为流传。

这般想着,叶向晚也是来了兴致,想过去听听到底说的是魏衍的什么故事,便让车夫调转了马车靠了过去,只不过她并没有下车,而是掀开一边车帘,就这么听着。

这会儿说书人正说到镇北军大败北荣国,魏衍生擒北荣王子的故事,要不说能吸引这么多百姓在这聚集围观,这说书人的嘴皮子确实是格外的厉害,只见上下嘴皮子那么一碰,一个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故事就出来了。

听众们都屏气凝神,一会儿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那烈马崩腾、杀声震天的战场中,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亲眼见证了北荣王子的被擒,心中只觉得这魏大将军真是威武,这仗打胜了可真让人激动。

马车里的叶向晚也不禁颔首赞同,这说书人确实有几分本事,把她都说的热血沸腾了。

可就算是引起了满堂彩也不见说书人得意,他面容依旧淡定,兀自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待众人安静,故事就又继续了,“要说这镇北将军魏衍的英武非凡和带兵打仗的本事那确实是无人能及,但可惜人无完人,这魏大将军的那个长相呀,真是一言难尽。”

说到这,说书人故意撇着嘴,皱着眉,啧啧了两声,看着底下的听众好奇心都被挑起来了,才继续道:“那是豹子头,铜铃眼,蒜头鼻子,□□嘴,脸上还有一把黑漆漆的络腮胡,又丑又凶,随便瞟你一眼就能把人吓个半死。”

“真的假的,你这说书的莫不是胡说八道吧。”

“就是,你见过镇北大将军吗?”

......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个表哥是镇北军的一个小卒,他就见过大将军,回来与我说过,大将军的长相确实就是那般,特别的吓人!”

一开始还闹闹哄哄不相信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全部鸦雀无声,大部分都信了说书人的话,只有小部分依旧坚持己见的也不敢再嚷嚷,只是小声嘀咕着。

在外头的叶向晚皱着眉头,不悦的抿了下嘴,但也知道这些说书的都是如此,故事总是说得夸大其词,有些甚至还全都是胡编乱造的,都当不得真。

不过因此她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欲、望,给吉祥使了个眼色,吉祥意会正想让叫车夫继续启程,熟不知叶向晚又听着茶楼里头竟说到了自己,便立马又挥了下手,“慢,再听听。”

吉祥便重新坐下,和如意一起跟着叶向晚继续竖着耳朵听,这时说书人已经讲到了赐婚的事。

“众所周知三公主那可是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爱俏,更别说当时三公主还十分青睐于那位俊美的探花郎,那这一纸赐婚可就成了晴天霹雳了,只是这男女婚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圣命难为,就算三公主也无力为天,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了镇北将军。”

说完,说书人又满脸遗憾的摇摇头,道:“可惜那探花郎因为失去挚爱伤心欲绝,大好的前程都不要了,竟自请外放,唉,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听众们受到说书人故意渲染的气氛影响,都为三公主和探花郎求而不得的爱情而感到惋惜和悲伤,也有觉得镇北大将军是个有福气的,长得又丑又凶,竟还能娶了个公主回家,都不知道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分。

“啪!”

说书人的惊堂木又是一拍,意味深长的说:“列位,要都觉得镇北大将军好福气,倒是大可不必,因为还是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镇北大将军背后可是还有件不为人知的事!”

“什么事,什么事?”

“你倒是快说呀,可真是急死人了!”

“快说快说!”

......

看到听众们的胃口都被高高吊起,说书人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就是这魏大将军竟是个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天煞孤星命格!”

“啊?怎么会!”

“怎么不会啊,昨日你是没来听,这魏大将军可是个孤儿啊,定是这父母都被他给克死了!”

“若是这般,那可是惨了这三公主了,先是失去心爱之人,现在又怕是连命都得没了!”

“唉,谁说不是呢,可怜啊......”

......

一时间众说纷纭,大家的表情也不尽相同,有惋惜的,感慨的、不忍的,当然也有愤怒的——马车里的叶向晚一行人全部面色阴沉,甚至性子急的如意已经到了马车门口。

只听她怒道:“公主,这说书的真是好大的胆子,尽会胡说八道,待奴婢下去撕烂了他的嘴!”

“将人给带到茶楼雅间,本宫有话问他!”好在叶向晚的理智尚在,吩咐完就下了马车,绕开大堂里的那些听众,从另一头上了茶楼的二楼雅间。

如意办事格外利落,叶向晚刚坐下不到片刻,人也就带到了。

叶向晚瞧着眼前这个一身靛蓝长衫,颇有几分文雅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道:“先生刚刚那几段故事说的可真好。”

说书人半弓着身,谄媚又小心翼翼的笑了下:“哪受得住贵人的一声夸,只不过是个混口饭的技艺罢了。”

“倒是不知先生是从哪听来的这镇北大将军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又是从哪知道三公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嫁人的?”叶向晚的纤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看似问得十分漫不经心。

“这......”说书人那双精明的绿豆眼转了转,道,“小人也只是道听途说,再胡乱编成故事,说出来图大家一乐罢了。”

“哼,好一个道听途说!”叶向晚冷冷一笑,拿过桌上的一个茶杯,径直摔到说书人的脚下,喝道,“竟敢胡编乱造本宫和大将军的事出来图人一乐,你这刁民该当何罪?!”

“啊?”说书人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傻了。

他常年在这茶楼里说书,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三教九流也算都见过,自认有几分眼力,之前被如意请上来时就察觉出这请人的丫鬟穿着都不同寻常,要见的主子肯定是个身份尊贵的贵人,可再任由他想象,都想不到召见他的竟是他刚刚那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三公主殿下呀!

一想到这,说书人顿时又慌又怕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哆嗦着求饶:“公主殿下饶命,都是小人不知好歹,信口胡说,还请公主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这一条贱命。”

“啊,对了,是有人叫小人故意这么说的,他给了小人十两银子,叫小人将大将军天煞孤星的命格宣扬出去的。”

本来想立马将这说书人惩治一番的叶向晚听到这话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一句:“哦,那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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