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宁舒窈没想到的是,京兆的风波没起,她忠顺侯府却闹得兵荒马乱了。
宁妍回来了,怀着林鹤轩的孩子,回到了宁府。
得知消息时,宁如殷正坐在宁舒窈的身侧,脸色如浸过墨一般的差。
她虽早就与林鹤轩解除了婚约,也将他从心里一点一点的剔除干净了。可被自己庶妹摆的这一道,却叫她从心底堵得慌。
宁舒窈在旁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口中酝酿的话斟酌了许久还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来。
等了许久,她还是叹了一口气问道:“伯父伯母怕是气坏了吧。”
宁如殷捂着脑袋险些有些站不稳了,她从嘴里吐了两个字:“丢人。”
这事无论放到哪家,都是丢人的。送到庄子里的小姐身怀六甲回到府中,如何能风风光光的出嫁啊。
只是如今的宁家却不同了,裴少辛与宁舒窈平安归来,宁家的三小姐成了板上钉钉的太子妃,极得皇后娘娘的喜爱。宁家其他的姑娘自也是水涨船高,宁妍这回,保不齐能嫁进林府,做那正房太太。
宁舒窈却为宁如殷感到不值,虽说宁如殷与林鹤轩的婚事早已解除,可京兆的人家都不是傻子,看着宁妍的肚子就知晓先前宁林两家解除婚事的原因。可若是再度订婚,所有的嘲讽笑话都会落在宁如殷的身上。
嘲笑她堂堂忠顺侯府的嫡女,比不过一个庶出的女儿,还叫宁妍钻了空子欺压在她的头上了。
宁舒窈单是想想这些,便有些头昏脑胀的,她心疼自家阿姐,却也对这事有些无可奈何。
宁如殷缓了缓神色,转过头来看着宁舒窈,自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的。
宁如殷微微叹了一口气:“便随她去吧,看她机关算尽之后,究竟会不会得偿所愿。”
林家主母难当,若是只有林鹤轩的承诺万万是不够的,宁妍究竟能不能得偿所愿成为这林家的主母,还说不准呢。
宁舒窈懂了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这都是她的造化。”
她与宁妍从小一同长大,虽时常不对付却也只是闺中闹腾而已,如今宁妍身处左右为难却不自知的处境她瞧着有些没滋没味的,却也晓得这是宁妍自己的选择。
思索了许久,宁舒窈终极是叹了一口气,不再提这件事了。
宁妍的归来让整个宁府都蒙着一层薄雾似的,先前想要来拜访宁舒窈的人都被打发了回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单单是宁妍一个人还好,若是闹得京兆中人尽皆知,也不晓得会不会有人在背后诋毁宁家其他女子的名声。
便是忠顺侯,也难得被后宅的事给困住了手脚。
忠顺侯夫人向来是个刚烈的性子,自家女儿被一个庶女欺在头上自是忍不下去的,可宁妍如今怀有身孕,倒也不是忧心林家,只是不想让自己落了一个苛责庶女的名声。
她眼不见为净的,拨了好些补品送到偏房。
宁妍如今正躺在榻上摸着自己的小腹笑意正盛,她轻声叹道:“儿子啊,可要替你母亲争光才是,让你母亲风风光光的嫁给林家少爷,未来便是林家的主母。”
她想到了宁舒窈,眼底带了一丝轻蔑,可怎么都掩不住自己冒出来的酸意:“便是太子妃又如何,日后太子府里也不晓得会有多少女眷。”宁妍又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轻声笑道:“娘啊,便靠你了。”
宁舒窈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庚帖八字也在裴少辛与她一同回来之后便交换了的,没过几日,太子娶妻的彩礼便一箱一箱的的搬到了忠顺侯府里。
赤红的檀木箱系上大红绸缎,便是绸缎也是上好的丝绸裁剪下来的,若是平常的富贵人家,怕是来裁剪平常的衣裳都有些舍不得的。
抬进来的彩礼摆满了整个大堂,便是见惯了金银财物的许姝都是有些咂舌的,更别说外边探头往里边瞧的百姓们了。
宁如殷自是会为自家阿妹欣喜,眼睛弯弯的,怕是会比自己收到彩礼那日更为欣喜。可宁妍瞧着,满腹的酸水止不住的往外冒,她瞧了瞧下边,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果真是太子,这排场怕是大晋都无人能及的。”
宁舒窈脸上红红的,如此风光,怕是每个闺中女子都曾幻想过的。前世宁舒窈是下嫁,谢袁的彩礼虽不轻薄,却也件件都是照着规矩来办的。况且她对谢袁也从未有过期盼,只扫了几眼便回到了自己闺房里。
可这回却不同了,她转过身来看着宁妍,好心情的回了一句:“倒也不知道二姐姐哪时候能嫁得如意郎君。”
宁如殷捂着嘴轻声一笑:“我估摸着啊,二妹妹怕是天天念着呢。”
宁舒窈与宁如殷一唱一和的,让宁妍都黑了脸。
她扶着自己的小腹冷哼了一声:“阿姐先前退婚之后,怎么到了如今都还没人寻媒人来问呢,倒也别忧心妍儿,关心关心自己才是要紧事。”
侯夫人方从后院过来便听见这话,她面上神色冷了,便是看都不看宁妍一眼便说道:“二小姐身体有恙,还不快带她回屋子里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
她说完这话才移过眼神来投到了宁妍的身上,语气淡淡的:“丢人现眼吗?”
宁妍一听这话脸上忽青忽白,对于侯夫人,她是着实不敢忤逆的,听了这话便也只能第垂着脑袋,被侍女扶着往自己屋子里去了。
等到宁妍走后,侯夫人走上前来乐呵呵的朝宁舒窈道着喜:“太子殿下这是将阿窈放在心尖尖上了。”
只是转过身来看向宁如殷时,她却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好歹也是为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被区区一个庶女欺负了呢?”
宁如殷瘪了瘪嘴:“哪里有被她欺负...”她目光往一旁移了,小声开了口:“还不是看着她身怀六甲不想同她争辩罢了。”
侯夫人想到宁妍肚子里的孩子叹了一口长气,又唾了一口:“若不是郎中说月份大了不好打胎,我哪里还容得下这个孽种安安稳稳的待在宁妍的肚子里。”
她扶了额有些无奈:“况且我瞧着林夫人的意思,是想要这个孩子的,不过宁妍能不能进府,也得看她造化了。”
宁舒窈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这...”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等了半晌宁舒窈才开了口:“若是不让宁妍进府,婚前便有了孩子,会有哪家想让自家的贵女嫁进林府啊。”
侯夫人摇了摇头:“许是林鹤轩在林夫人那儿闹得欢,才让林夫人松了口的。”
她抬头看了眼宁舒窈,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背:“新娘子好好在家里待嫁便好了,这些腌臜事,你莫要管了。”
侯夫人温柔细语的同宁舒窈讲完之后,便板着脸看向宁如殷:“你多收拾收拾自个,过段日子我便带你出去多走动走动。”
宁如殷一听自家母亲这话,便哭丧着脸:“啊...”侯夫人这是想带她出去,替她寻夫婿的。
只是...
宁如殷抬头看了一眼侯夫人,见她目光坚决也知晓自己毫无回旋的余地,便只能干巴巴地应下:“好的,娘亲。”
宁舒窈在一旁偷着笑,宁如殷瞧见了,却也无奈,便只能皱了皱小鼻子瞪她一眼。只是这一眼毫无威慑力,倒是叫宁舒窈笑得更欢了。
宁如殷气急,却又无法,只得转过头来不再看她。
宁舒窈也知道分寸,轻声咳嗽了一声便开口说道:“可是伯母,阿窈手艺不行,还是想让阿姐在一旁帮衬下才好。”
她话音刚落,宁如殷便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只是侯夫人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转过头来看向宁舒窈的时候却又眉眼带笑:“阿窈莫要担心,自然是不会耽误你同如殷的。”她看着宁如殷,挑眉说道:“若是你不用她了,她便跟我出去就是了。”
听了这话,宁舒窈只得看着宁如殷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而宁如殷也垂着脑袋一脸丧气的模样。
宁舒窈虽有些心疼自己阿姐的遭遇,却也期盼着自己阿姐的良人能早些时日到来。
这个念头在宁舒窈脑海里闪了一下,她便想到了沈启年。
宁舒窈眨了眨眼睛看着宁如殷,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宁如殷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宁舒窈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却也看得出她定是没安好心。
只是等到宁如殷与沈启年两个人行对无言,却又不得不听从母亲的命令强势的开始独处之后。
宁如殷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那日宁舒窈眼神里的意味了。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宁如殷每日在侯夫人的念叨下水深火热的,可宁舒窈却在闺房里安安心心的备嫁。
想到自己将要嫁给心心念念的表哥之时,宁舒窈便是绣着自己的嫁衣时面上都是带着甜滋滋的笑意的。
嫁衣是按太子妃的规格来的,只是大晋早有风俗,若是嫁出去的新娘自己绣嫁衣,婚后的日子便是会和和美美。
而富贵人家虽有绣娘在一旁帮衬,可贵女们总是会自己绣上几针,以图喜庆的。
宁舒窈上辈子嫁给谢袁之时,绣工差强人意,却也将这个习俗视为无物,便是一眼都不想看。
可这世却不同了,便是夜里打着灯,宁舒窈看向嫁衣时眼睛里都是发亮的。
“便这么想嫁给孤吗?”裴少辛的声音从一旁响起了。
宁舒窈听着还有些愣神,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裴少辛,有些不可思议的唤了一句:“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