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劣质的窗帘,用刺目的光线唤醒熟睡的少女。
一个绵长的哈欠打出来,少女半眯着眼睛坐起来,睫毛上像是挂了称砣,一搭一搭地往下落。
林漾动了动胳膊,碰倒放着衣服的板凳,屋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躺在客厅的小黄鸡被吵醒了。
沙发被一圈半人高的硬纸板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这是昨晚,在小黄鸡的强烈要求下,林漾动手做的一个安全围栏。
他说,作为家庭的一份子,作为唯一的男性,他需要适当的尊重和隐私。
林漾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你一只屁股都露在外边的鸡讲什么隐私。
然后手脚麻利地做了个带门的围栏,把沙发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小黄鸡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一对小短翅膀撑在围栏上,勉强探出头来。
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要去上班?”
男性的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哑,先天优越的声线好听的要命。
还怪性感的。
林漾推门的手一顿,侧身望去。
见到的是一只偏偏平平圆滚滚的小黄鸡,沙发上并没有出现优雅迷人的少年。
她甩开耳熟的错觉,应了一声,“做饭。”
“嗯。”
少年似乎还没睡醒,话都懒得说,整个人显得冷淡了好多。
哗啦啦的水声从厨房响起,透过薄薄的墙壁,从窄小的走廊传到客厅。
小黄鸡扭了扭,把自己2d的身子翻了个面,把毛巾用力往上扯盖住自己脑袋。
“咚咚咚……”
菜刀和案板亲密接触,有节奏的声音不依不饶地钻进耳朵里。
小黄鸡有些烦躁,小细腿蹬了两下,跺得沙发噗噗响,还超大声地吐了一口气。
可惜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
而且就算听到了,也不见得会理会。
他把自己团成一团,脑袋缩在一双小肉翅下。
这个沙发又硬又难睡,导致睡地不太好,就算睡着,也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自己变成了衣服,被埋在脏脏旧衣山里。他非常努力的往上爬,却始终见不到太阳。
直到一只手伸出,把他一把拉了出来。这只手细腻修长,食指的末端带着一抹红色的印记。
然后这双手,就不顾他的挣扎和阻止,把他塞进了洗衣机……
油烧热后冒出些独特的味道,随着刺啦一声,另一种香味冒了出来,似乎是蛋饼但又加了好些蔬菜,鲜味十足。
这香味太过诱人,贺悦放开自己的脑袋,用力地吸鼻子。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沿着味道摸到了厨房。
到的时候,林漾恰好把摊好的蛋饼盛出来。
翠绿的西胡丝、发橘的胡萝卜丝、透红的火腿丁都被嫩黄嫩黄的鸡蛋裹着,袅袅的热气从盘中冒出,更是把这些晕染成了一团。
小黄鸡倚在门框上,小黑豆眼里暗淡一片,不见平时灵动的光彩。
可鼻子灵活的很,一直在追寻香味。
可偏偏小黄鸡的坐垫是个平的,整只鸡就像被翻折纸片。
身子直挺挺的立着,头翻折向后,嘴巴朝上,露出一对细细的小鼻孔,对着锅子。
林漾觉得有趣,蹲到小黄鸡跟前,端着盘子开始围着他转。
小黄鸡的脑袋,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划圆,摆来摆去。
每次都落在里盘子最近的地方分毫不差。
像被逗猫棒吸引的猫,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动来动去的小羽毛。小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扑棱扑棱摆地飞快。
而现在,是带着两个小圆孔的尖尖嘴,紧紧跟着动来动去的鸡蛋饼。
林漾一乐,手的移动加快,平举着盘子一阵前挪后移,试图让小黄鸡跟着她动。
小鸡崽子前后摆动几下,脑袋晃了几下,然后立在中央不动了。
任由盘子前后移动,它在中间,都闻得清清楚楚。
“醒醒。”林漾闷笑一声,戳了戳他的翅尖。
小黄鸡的小短翅膀往后缩了缩,却依旧不肯睁开眼睛。
“吃饭了!”
“嗯?”小黄鸡眼睛一亮。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眼睛一亮,整只鸡像是被按了开关,瞬间醒了过来,灰扑扑的黑豆眼里也有了光泽。
林漾噗嗤一乐,慢悠悠的站直身子,“是我要吃饭了~”
阿悦:……
幽怨、可怜、期待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林漾。
他的视线实在是太火热,太刺眼了,让林漾都没法安心吃饭。
端着碗的手,修长白皙,食指上的小胎记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红色。
贺辞的视线不自觉得游移上去。
“不是我不给你吃,”林漾放下碗,伸手指指他,“主要是你这……”
小黄鸡顺着她的手指低头。
看看扁扁的身子,刺绣嘴巴,和毛绒绒还冒着线头的身体。
完全没法吃。
他慢慢地爬上沙发,委屈巴巴的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林漾闷笑,趁机在他身上薅了一把。
————
林漾拎着特意没放盐的蛋饼,顶着贺悦羡慕嫉妒的眼神走出门。
走到昨晚遇到猫的巷子里,仔细小心的把吃的放在墙角。
“猫猫有灵,昨天谢谢你们呀。”
说完,才踩着欢快的小步伐,背着自己的小包,坐上司机的车。
林漾到的时候,病房的窗帘还是关着的,贺辞还没有睡醒。
薄薄的日光透过窗缝照进去,他睡的有些不安稳。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薄唇也轻嗡两下,像在说着些什么。
做噩梦了?
林漾皱着鼻子想,像他这种黑心肝的资本家能做什么噩梦。
贺辞眉毛皱了一下,脸上满是嫌弃,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浮起一层红晕。
林漾:嗯???
这是梦到什么了!
她站在沙发边的jio不安分的动了一下。
歪头看看隔壁的小房间,护工正在安静地收拾东西。
再探头看看门口,过来过去的都是病人,医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她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捏住食指。
慢慢靠近贺辞,侧身,耳朵附在他唇边。
“不……”
“别…别碰我!”
林漾:!!!
我我我我的妈呀!!
什么梦这么刺激!!!
林漾被震住了。
从来没有想到,私底下的贺辞,竟然是一个如此柔弱娇羞的男子!
刚刚那可怜巴巴带着沙哑的小语气,惹的她都想怜爱一下了。
“贺先生,该起床了,到点打——”
门被推开,推着小药车进来的宋汝玉瞪大了眼。
他的病人贺先生,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可他的爱妻,不但没有嫌弃,还眉眼温柔的主动凑上前,让他亲吻自己的脸颊。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啊!
她捂住嘴,强迫自己吞下成吨的狗粮。
林漾侧头偷听的动作僵住了,她一度、一度,咔嚓咔嚓地回过头。
五官皱在一起,表情扭曲地冲宋汝玉嘘了一下。
嘘,别把他吵醒。
看宋汝玉笑眯眯的答应下来,林漾这才安心。
轻轻地把头扭回来,然后对上一双浅褐色的眼睛。
里面水雾蒙蒙似乎还没有清醒,眼睛周围的皮肤还微微的泛着点红色。
潋滟的眼尾冲淡了他往日的清冷,在纤长睫毛的掩映下竟然还怪……
怪好看的……
林漾:……
林漾:!!!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他好不好看!!!
你还看你还看你他妈的快停下啊!
偷听讲梦话就他妈要被发现了啊!
四目相对,看着他逐渐清醒,逐渐锐利的眼神。
林漾闭了闭眼,故作镇定地伸出手。
贺辞的眼珠动了动,视线落在她手。
白嫩的手指揪了一下被面,然后好像捏起了什么东西。
贺辞有轻微的近视,可平日里除了看文件,都不习惯戴眼镜,导致他看不清林漾到底捏起了什么。
看着贺辞渐渐眯起来的眸子,林漾咽了一下口水。
语气僵硬,“你别误会。”
晃晃手指上捏着的一小节头发茬,“我就是帮你取一下头发。”
贺辞眯着眼看她,还伸出没受伤的手,摸了一下头发。
林漾从眼中读出了深切的含义:怀疑、不信任、猜忌。
她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把手伸到他面前,
“你看!头发茬!”
白嫩的指尖上粘着一小段短短的头发。
贺辞这才发现,她的骨节上不是被蚊子叮的,而是一颗泛红的胎记。
这印记熟悉的过分,总觉得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误会”解除,病房里的气氛却有些尴尬。
贺辞不盯着林漾的手不说话,眼中神色变幻。
林漾以为他不肯信自己,便赌气伸着手不缩回来。
宋汝玉笑眯眯的打破僵局,
“还是林小姐心细,贺先生自己都没注意到呢,”
林漾:……
林漾:…………
太关注他??!!
这还不如是自己偷听呢!!
“不是…”
“我刚刚其实是……”
贺辞抬眼看她。
林漾憋红了脸,咬牙切齿,
“我只是有强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