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餐厅里
五少带着强强细心地挑选着吃食,我把两杯牛奶放在餐桌上,还未来得及坐下,忽然听到兵啷一声,盘子坠地的声音,心头一惊,立即扭头看去,我看到强强和娇娇撞在了一起。
娇娇手里的热豆浆撒了强强一身,强强手中的餐盘已经扣在了地板上,精心挑选的早点也都撒了一地。
强强被烫到了,捂着小手,疼到五官扭曲。娇娇很不以为然的语气:“谁让你走路不长眼睛,烫了你也活该,哼。”
娇娇转身要走,但却被五少一把拽住了小胳膊,“你说什么呢,道歉!”
娇娇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五少,眼神明显缩了一下,她应该还是有些怕这个哥哥的。
“才不,一个野孩子,也配我跟他道歉?”娇娇眼神和语言里都是对强强浓浓的不屑。
五少手指一用力,“道歉!”
娇娇立刻疼的哭起来,“妈妈,哥哥捏死我了。”
徐静亚刚刚在跟朋友说话,这一刻匆匆而来,“老五,你干什么,快放了娇娇!”
五少鼻子一拧,厌恶无比地松开了捏着娇娇腕子的手:“真是什么样的妈教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小小年纪已经浑不讲理,早晚有人会教训你!”
五少拔腿来到强强身边,掏出手帕帮他擦干净小手,然后拉着他道:“我们回去上药。”
五少抱着强强走了,我把早点打包好,也跟着匆匆离开。
小孩子皮肤娇嫩,烫一下就不轻,何况是热豆浆撒在手上,强强的手背烫的红红的,起了很多泡。
我帮他涂药膏的时候,强强不时疼的吸气。
五少捏着强强的小手,浓眉打成了结,“傻小子,她把你烫成这样,你就该也去拿杯热豆浆,泼她脸上,那丫头,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她便以为她这么对你是理所应当。”
强强皱皱眉头,低低的声音道:“用豆浆泼她是不对的。”
五少很有些无奈地揉揉他的头,“你呀,跟你妈一个样,就是心慈手软。”
我帮强强涂完了烫伤膏,心里仍然难过的要死,这孩子跟着我,这几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的伤害。
五少说让他拿豆浆泼娇娇脸上,这般以牙还牙固然不好,但强强若如此柔弱下去,只能让娇娇更加喜欢欺负他。
将强强送到幼儿园,我心事沉沉的,因着强强被娇娇欺负的事,心里很不舒服,既怪自己不应该搬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来住,又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下午,莫子谦打了电话过来,愤怒的声音劈头盖脸,“林笑,你是怎么照顾强强的,他的手都被烫伤了,你就是这么当妈妈的?”
我眉心跳了跳,莫子谦竟然又去了幼儿园吗?
看来,军区不军区根本挡不住他。
“那是意外。”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莫子谦,强强的监护权在我,我希望你不要总是私自去看他。你要想见他,请先给我打电话。”
莫子谦冷笑,“你是怕我看到强强过的并不好吗?被人家妹妹欺负,手上的烫伤那么严重,林笑,你也配做妈妈,我真后悔把强强的扶养权给你!”
莫子谦将电话挂了。我心头极度不安,深怕莫子谦会因此把强强带走,我立刻跟上司请了假,驱车回了军区,一边开车,一边给强强的幼儿园老师打电话,告诉她,不要让任何人接走强强。
我来到幼儿园的时候,莫子谦还在,他站在幼儿园的门外,非常气愤地在吸烟。
我下了车子,便失了魂一样向这边跑,当我看到不远处,老师拉着强强的手站在幼儿园大门边时,急剧跳动的心脏才渐渐缓和。
莫子谦正在站在门口处吸烟,黑色的身影透着浓浓的凛冽之气。
“林笑,我没有将强强带走,并非是因为这是军区的缘故,而是因为强强不想看到你伤心,不然,此刻,强强早已不在这里。”
我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莫子谦,烫伤是个意外,而你也将有自己新的妻子,你们也会生孩子,请不要总是过来打扰我和强强的生活,他可以接受你再婚,但不会叫别人妈妈!”
莫子谦双眸一眯,一抹危险的意味射出来,“那么,他可以叫别人爸爸吗?”
莫子谦的话让我心口一噎,一种浓烈的晦涩感涌上来,“在孩子的心里,父母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可以叫别人爸爸,是因为你对他不够好,你并没有尽到一个做爸爸的责任。莫子谦,你已经伤害了强强的心,请别再来打扰他。”
我说完,不再理会莫子谦,大步走到强强身边,他被老师牵着手,神情郁郁的,低低的叫了声妈妈。
我把强强抱了起来,“先给妈妈回家去吧。”
我谢过老师,带着强强上了车子,在幼儿园门口处,莫子谦颀长身形还站在那里,他低着头,在狠狠地吸着烟。
我带着强强回到寓所,立刻将小人儿抱进了怀里,如果莫子谦今天真的将他带走了,我不敢保证,他不会将强强藏起来。
强强在我怀里道:“妈妈,我不会跟爸爸走的,爸爸有了新的女朋友,他们会有新的孩子的,妈妈只有强强。”
小人儿的话让我一瞬间泪奔了。
我紧紧地将强强搂在怀里,泪水很快打湿了我的脸。
砰砰砰
有人在叩门。
我擦干眼睛将房门打开,五少一脸急色地跨了进来,“强强还好吧?”
一眼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强强,五少松了一口气,对着我道:“幼儿园老师告诉我,莫子谦要带强强离开,强强不肯走,我就赶紧回来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我摇头,然而心里,却总不是滋味。我头脑发热带着强强搬到这里来,现在看来,并非什么很好的决定,而莫子谦,他像一个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将我炸个支离破碎。
五少看出我神情不对,双手捧了我的脸道:“你哭了?”
我立刻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的难过。
五少却又将我的脸轻扳回来,“他一定怪你没有照顾好强强了是不是?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看好强强,他就不会烫到了。”
“不怪你。”
我为五少的自责感动,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脸,相对无言中,我看到他漂亮的眼睛里那柔而深的情意。
五少托人找了一位老中医,调配了一种专治烫伤的药膏,强强连抹了三天,手背上的烫痕很快便淡化了,五少很高兴,给了那老中医一笔钱,当作谢礼。
周末,强强去陪训班上课,我只身来到了福利院,和莫子谦起初的那段婚姻里,我常常会来这里帮忙,后来进了监狱,到现在,诸事缠身,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
老院长见到我很高兴,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说我上个月捐的钱,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添置了衣物,正说着话,有工作人员带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女孩儿走过来。
我看到这两人,顿时一愣,这不是吴太太爱丽丝吗?她身边跟着的年轻女孩儿,就是爱纱。
她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正疑惑着,爱纱已经看到了我,朝我露出敌意满满的眼神。
院长不知道我和这对母女相识,热心地给我介绍道:“这位是吴太太,从加拿大过来的,刚刚给福利院捐过款。旁边那小姑娘是她女儿。”
院长说完便迎过去和吴太太打招呼,两人说了几句,吴太太便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她朝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向着这个气色看起来已经与平时无异的女人走过来。
吴太太拉了我的手对院长道:“我和她聊聊,您去忙吧。”
此时的爱丽丝说话少了几分无厘头,正常多了。
院长用狐疑的眼神看看我,但还是点点头,“那好,有什么事,随时叫工作人员去叫我。”
院长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爱丽丝拉着我在走廊里的长凳上坐下,那双十分娇美的眼睛凝视着我,像是要从我的脸上找出什么东西来。
“妈妈,你干什么呢!”
爱纱见她妈妈拉着我不撒手,不满地叫了一声。
爱丽丝道:“我跟她说说话。”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爱丽丝声音非常温和,与前几次见面时的胡搅蛮缠恍若两人。
我:“我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我的第一个家。”
爱丽丝目光怜爱地端祥着我,“真不知道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把你扔在这里。”
爱丽丝的话让我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心里顿时一阵不舒服,“大概他们觉得我是累赘,所以把我扔了吧!”
爱丽丝摇头,“哪有父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是累赘的呢?”
眼前多愁善感的爱丽丝让人心里生出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如果爱丽丝自己生过孩子,那一定是极宝贝的吧!
“妈妈,你有完没完!”
爱纱烦躁地说。
爱丽丝这才松了我的手,起了身道:“中午一起用餐吧,我和你投缘,别拒绝我。”
我没想到爱丽丝会邀请我一起用餐,婉拒道:“不好意思太太,我午餐要回去和我儿子一起吃,谢谢您的好意。”
爱丽丝:“你儿子几岁了?”
“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