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五少抽了抽唇角,“你不是猪,那你饿着好了。”
十余个小时的航程里,五少果真就没吃东西,他的餐饭全进了我的肚子。
终于,飞机降落在温哥华机场,我和五少拉了行李箱从到达口出来,我听到他肚子里发出的咕噜一声,接着又是一声。
我忍不住哧哧笑起来,这少爷,十几个小时里滴米未沾,想是饿坏了。
五少狠狠地阴了我一眼,“笑什么笑!”
“妈妈!”我听到强强的喊声,心头顿时一喜。迈开步子拉着行李便向着那小人儿奔过去。
强强和温逸如的司机以及保姆就站在前方的接机处,我跑过去,将强强抱了起来。小家伙明显重了,我一下子抱起他的时候竟是有些吃力。
还没等我亲小人儿的脸,小人儿已经小嘴吧吧地对着我的脸亲了起来。
亲的声音那个响亮,逗笑了一旁经过的旅客。
五少在身后开口:“还认识我吗?臭小子?”
强强对着五少眨眨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怔了怔,继而咧开小嘴咯咯笑起来,“是干爸爸。”
五少一看强强还记得他,很高兴,那张英俊的脸现出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松开了手中的行李箱,向着强强伸出一双大手,“来,让干爸爸抱抱。”
于是,强强进了五少的怀里。五少将那小人儿连着举了好几个高高,逗得小人儿开心的笑不停。
而此时,五少的五脏庙还在发着抗议,并且一声高过一声,五少很尴尬,我看到他微微胀红了脸,“那个,干爸爸饿了,干爸爸去吃点儿东西,你先和妈妈回家。”
五少将强强放了下来,拉着行李走的像鬼追的似的那叫个快。
我们回到了温逸如的寓所,当晚,按着中国的传统一起守岁,温逸如还包了两份红包给了我和强强。
强强睡着后,我正捧着一杯清茶翻阅一本刑事杂志,手机叮啷一声传来信息提示,我打开,看到来自于五少的消息:“怎么办?孤枕难眠,要不然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我一口茶喷在杂志页面上。
“少爷,我叫个加国美妞给你吧?”
五少发过来一个鄙视的表情。之后,便再没发消息过来,我读完杂志便睡了。
转天上午,我亲自下厨准备了午餐,强强吃到我做的东坡肉,眼睛亮的像嵌进了最美最璀璨的宝石,小嘴巴上也吃的油油的,“妈妈,你做的真好吃。”
我立刻笑了,心里感到十分欣慰,我做的东坡肉终于有了儿子记忆中的味道。
我把另一份东坡肉打包好了,告诉温逸如和强强我出去一趟,便去了五少所在的旅馆。
那少爷独在异乡,昨晚还在喊着寂寞,我把东坡肉带去让他尝尝,却忘了,那少爷的嘴巴有多损。
自已眼巴巴去找损了。
五少打开房门见到拎着保温盒的我,怔了怔,眼睛里闪现出几分亮色,但只是须臾,却又冷了脸,“不是要和儿子团聚吗?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拎着餐盒进屋,“大少爷从国内跟着我到了国外,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过节。”
我把餐盒打开,东坡肉的香气在空气里飘散开去。
五少哧了一声,“谁大老远跟着你来,小爷我不过是在国内呆腻了,出来转转,”
忽的,他把一张帅脸凑近我,眯起漂亮的眼睛,低而魅惑的声音道:“加国美妞就是比国内的强,那小腰……晃的我哟……”
五少一边说一边闭起眼睛,做出十分享受的表情,然后又把亮晶晶的眼睛斜盯着我,直到盯的我一张脸面红耳赤,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他才捡起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搁进嘴里,吧唧吧唧吃起来。
“嗯,有几分味道。”
我自己都能相象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这少爷还真是露骨。我没好气地说:“那你小心点儿,听说国外那种病传的厉害。”
说完,我心头方有了几分报复的快感,忽略了五少那瞬间石化的表情,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收到五少发过来的消息:“吃醋了?”
“吃你个鬼!”
我恼火地把手机屏幕给关了。真是后悔跑过去给他送什么饭。自己可怜他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照顾,他倒好,损我的饭就罢了,还用加国美妞羞辱我。
接下来,我连着两天没理会五少。
大年初三,我带着强强出去玩,我们来到一处广场前时,五少的电话正好打过来,我接电话。
“喂,我看见你们了。”
五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还掺进了几分少有的低沉。
我不由四下望去,加国街头稀稀落落的人流中,并没有五少的身影。
“你抬头。”
五少的声音又传过来。
我便抬头寻去,眼前一幢幢加国风格的小楼静静地肃立,在一扇窗子前,正伫着一道男人的身影。、
他此刻也拿着手机。
是五少。
“我在这边喝咖啡,你带强强一起过来吧。想我干儿子了。”
五少把电话挂了。
我切了一声,想起那日他说加国美妞小腰怎么会摇,我便一阵想吐,冲着五少的方向翻了个大白眼,便扭头去看强强了。
这一看,我又是一怔。
那小小的人儿背对着我,痴痴地凝视着前方:
年轻的父亲搂着怀里小小的儿子,温柔的父爱溢满男人的脸,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掌心都放着食物,儿子掌心的食物被鸽子吃掉后,便开心的拍起了小手。
强强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那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羡慕,继而又衍生出浓浓的失落。
小人儿,也在想念他的父亲,羡慕这种父子相处的温馨吧,只是收养他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亲生父亲,他另有家庭和女儿,根本不想管他。
我正想过去,将强强抱开,却有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了过来,那人穿了一套孙悟空的行头,整个身体和脸都罩在这身行头里,看不清真面目。
他掌心里放着喂鸽子的食物,“小朋友,想喂鸽子吗?你只要叫一声叔叔,这些食物就是你的咯。”
那人的声音很温柔,听不出像谁。身形也很高大,目测应该超过一米八。在国内我也常看到穿这种行头跟人合影赚钱的人,所以不以为怪,强强抬头看了看那人,眼睛顿时璀亮,“孙悟空!”
这孩子喜欢看西游记,最崇拜最喜欢的人也是孙悟空,强强立刻伸小手将孙悟空掌心的鸽子食抓了过来,欢快地跑到鸽群聚集的地方。孙悟空也走了过去,鸽子们飞过来在强强的掌心吃过食物又扑棱着翅膀飞走,强强开心地咯咯笑着。
而孙悟空打扮的男子就蹲在强强的身边,像守护神一样地守护着小小的人儿。强强掌心的食物没有了,便又伸小手到男子的掌心去取,男子始终低着头,向着小人儿,我从男子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深沉的爱。
我不由一怔,
孙悟空掌心的鸽子子食已经没有了,他起身,疼爱地揉了揉强强的头,却转身向我走了过来。用英文说:“小姐,一百加元。”
马蛋的,坑爹呢!
一点儿鸽子食,要我一百加元,我嘴角抽动,想说你讹我啊!却见那人一双眸子似乎颇是耐人寻味地睐着我。
那一刻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嘴里骂了一句,“敲诈!”从包里拿出一百加元丢给那男人。
那男人又瞟了我一眼,拿了钱便迈开大步扬长而去了。强强还在逗弄鸽子玩,并没有留意到孙悟空跟我要钱的情景,待到他回转身形的时候,孙悟空早已经走了,强强黑眼珠找了找,没找到,眼睛里重又蒙上了一层失落。
“妈妈,那个人像爸爸。”强强走过来,小手拽拽我的,
我的大脑登时一呆。
须臾揉揉强强的头,笑道:“强强是想爸爸了吗?等以后回了国,妈妈带你去给爸爸妈妈上坟。”
强强却摇起小脑袋,蹙紧了小眉毛,一脸认真地说:“不,我说的是莫叔叔。”
我倾刻间目瞪口呆。
莫子谦吗?
会是他吗?
不,怎么可能!
他此刻正在他的大宅子里守着他的老婆孩子,欢度春节,或者,正和陈丽嫣忙着造人。
我想起那个孙悟空装扮的男子,一口纯正的英语,声音并不熟悉。这孩子太想有个爸爸了,我莫名心酸。
正想牵着小人儿离开,却听见身后有人唤:“干儿子?”
我扭头,便见五少笑吟吟大步而来。
到了面前,五少一把将强强抱了起来,“干儿子,干爸都想你了,也不来看看干爸,干爸一个人在这边孤独寂寞冷啊!”
强强脸上失落仍在,但仍然认真地说道:“干爸爸,你可以去温奶奶家和我们一起过年啊!”
五少道:“干爸爸可不喜欢那老女人。”
我听的一皱眉,什么孤独寂寞冷,不是有加国美妞陪着吗?但有强强在,没好意思说出来。
只是向五少抛去鄙夷的眼神,但那少爷根本没看见一样。
“走咯,干爸爸带你去玩。”
五少让强强坐在他肩头,扛着他就那么逛起了街,我只得跟在后面。
远远地,前面又出现了孙悟空的身影,他抱着一个小孩子照合影,然后是收费。
强强见了忽然便要从五少肩头下去。
五少惊问:“哎,干嘛,小不点儿!”
强强却已从五少肩头迈下了小腿。五少不得不将他放下地,强强小脚一沾地,便立刻撒开两条小腿向着那孙悟空跑了过去。
什么莫子谦,这人根本就是一穿着孙悟空的行头赚小孩子钱的主儿。我为了脑子里片刻前闪过的念头感到可笑,脚步也随着强强的身形跟了过去。
孙悟空毛茸茸的手接过了孩子家长递过来的加元,用英文说了声谢谢,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强强。
小人儿仰着头,黑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子。虽然有孙悟空的行头护身,看不出他的真实体形和面容,我却可以确定,这人真的不是莫子谦。
甚至,根刚才陪着强强给鸽子喂食的那人都不太像。那人望着强强的时候,眼睛里有爱,这人没有。
虽然他也笑着向强强弯下了身形,用英文说:“小朋友,要照相吗?”
强强定定地瞅着这人探过来的脸,一模一样的孙悟空的脸,然而却终是有所不同,强强忽然就哭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抬起小手不停地擦着眼睛。
孙悟空愣了,蒙头蒙脑地站起身形,嘴里还叨咕了一句:“见鬼。”
我赶紧过去,将小人儿揽进了怀里,用手帕给他擦那晶莹的泪珠,“强强不哭,妈妈在。强强不哭。”
明知道,儿子在寻找的是什么,我心里一阵阵地发涩,鼻头莫名也酸了。
“咦,怎么哭了?”
五少很意外,他大步流星走过来,很生气地质问那孙悟空:“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孙悟空骇得连连摆手,“no!no!”
强强依旧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晶莹的泪花如珍珠一般撒落,小人儿终是埋头在我肩上,呜呜哭道:“我以为是爸爸……”
一句话道出了多少的心酸,虽然他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虽然他尚不懂得人世间的许许多多分分合合、恩怨情仇,可是此刻真实的难过却让人心头动容。
我将强强抱了起来,“乖宝贝,不哭。”
然而鼻子涩的厉害,我的眼圈也红了。
五少显然还没太搞清状况,紧皱着眉头,叨咕了一句:“什么以为是爸爸!莫子谦那家伙,怎么可能在这儿,他现在正和他老婆孩子夏威夷度假呢!”
五少的话又让我大脑中轰然一下,我闭了闭眼,瞧,我猜的没错,他确是陪在自己妻子女儿身边的。
强强听到了五少的话,小手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小脑袋埋在我的肩头,连嘴唇都咬住了,明明那么伤心,却拼命地刻制着,我甚至感受到了他小身子的抖动。
我心如刀绞,不知该如何安慰这小小的孩子那空寂孤落,又渴望父爱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