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这隔绝了我与那孩子的防盗门狠狠砸碎,冲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在里面,然而我又没有勇气接受那可能的结果。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我那可怜的儿子,我将情何以堪?我一直以为他过的很好。
眼泪不知何时就湿了我一脸,我终是没有勇气破门而入,我仓皇地逃离了那处小区。
这一晚,我整宿难眠,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孩子凄惨的哭声,终是熬到了天亮,我眼中满是血丝地开始我的送餐工作。
第一份餐,要送到城南的别墅区去,那里,是富人区。原本,这工作并不是由我来做,我只负责城北的老城区,但负责城南的送餐员临时有事要去城北,便跟我换了一下。
我带着打包好的套餐,从肯德基里面出来的时候,许是一夜无眠,又总是想起那个被关在家里大哭的孩子,我心神有些恍惚,不小心撞了一个小孩子。
那孩子七八岁的年纪,长的胖胖的,我又是走路时碰上的他,所以他并没有伤着,只是晃了一下,但孩子的母亲却不干了,她一把拽住了我的衣服,不依不饶,“你不长眼是不是啊?撞了我的孩子你就想走吗?赔钱!”
我也有点儿恼火,怎么处处都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我说:“大姐,你孩子并没有伤着,为什么要我赔钱!”
那女人很尖厉的声音道:“你撞了我儿子,他就是伤着了,你要么赔钱,要么就叫你们经理出来!”
“抱歉,我一个都不会做!”
我一把拂开这个蛮不经理的女人,拔腿就要走,但那女人却扑通往地上一坐,又叫又嚎,“大家都来评评理呀,这女人她撞了我儿子,还想就这么走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呀……”
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对着我指指点点,我心里越发烦躁,真想一脚将这撒泼使赖的女人踢出十万八千里去,但我必竟没那个能耐,我只能回头怒对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赔钱!”
那女人一把又拽住了我的衣服。
“要钱是吧?这些够不够?”
随着一道阴冷恼火的声音,几乎有半沓子的红色钞票被劈头甩在女人的头上。
那女人似乎感觉不到疼一般,见到那纷纷扬扬下起的钞票雨,两只绿豆大的眼睛亮的像点了两千度的大灯泡。
“够了,够了。”
女人也不看看是谁甩给她的钱,爬起来便胡乱地捡拾起地上的钞票。
我几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女人将所有的钞票往包里一塞,拉着男孩儿就走了,这般要钱不要脸的女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这种人,真是贱!”
我听到高乐愤愤的骂声。
这才想起是他拿钱砸走了那女人,要不然,我恐怕没这么容易解脱。
“少爷,你太有钱了吧!”
我皱紧眉尖,不可思议地瞅着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子,虽然高乐帮了我,可我对他拿那么多钱砸那女人的行为还是感到无法接受。
“你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我忍不住恼火。
高乐道:“我只是不想看她再欺负你。”
这句话让我所有不满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这个世上真正关心我的人,真的没有几个。
“你是笑笑姐姐吗?”
忽然一个甜甜的女孩儿声音从高乐身边传了过来,我看去,这才发现,高乐身边一开始就被我忽略的小女孩儿。
她约摸八九岁的年纪,一张娃娃脸,白色公主裙,长的漂亮又可爱,此刻,这孩子正对我眨着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
“高兴?”
我既惊且喜,高兴是高乐的妹妹,高家夫妇人到中年得的女儿,像小公主一样的养着,但却并没有将孩子宠坏。这小姑娘从很小的时候,便极懂礼貌。
“咯咯。”高兴笑起来,“姐姐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既惊喜又亲昵地揉揉高兴的头,这小姑娘,我坐牢那年,她才六岁,想不到她还记得我。
高兴弯起月牙一般的眼睛,笑的更甜了,“姐姐,你有时间的时候,记得找我去玩哦。”
想当年,我无拘无束的性子和这小家伙处的极好,想不到事世变幻,经历了那么多不堪回首的经历,这小姑娘竟然没有对我产生丝毫的厌恶,反而不改初心。
我很是感动,眼睛里热热的,俯身低头在高兴光洁的脑门上吻了一下,“嗯,姐姐记得的。”
我挥手跟小姑娘说再见的时候,眼里终于有热热的液体流下来,这是从监狱里出来后,除了佳郁之外,唯一一个没有嫌弃我、避我如蛇蝎的人。
我骑着电动送餐车,如时来到了那片别墅区,找到了电话中所留下的地址,站在一处光是院子就有数亩地的三层花园别墅的大门前按起了门铃。
一个女佣匆匆走了过来,将大门打开,伸手接过我递过去的全家桶套餐转身向回走,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跑了过来,“是我的肯德基来了吗?爸爸,我的肯德基来了!”
小女孩儿从女佣的手里拿走了套餐,拎着便向别墅里面出来的男子撒开小腿跑了过去。
而我,早已经又惊又愣地呆住了。
那小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莫子谦和陈丽嫣的女儿思思,那男人,就是莫子谦,原来,我送的餐竟是他们的,而这所房子,是莫子谦的。
莫子谦抬手捏捏思思的脸,“下次不许跑了听到没有,摔坏了又哭。”
话说完,抬起头来,便一眼看到了站在大门口处的我。
莫子谦也是呆了那么一下,清眸变的很深。
我什么都没说,转身跨上我的电动送餐车,离开了这住着人渣和贱女的房子。
然而我想不到的是,我回到肯德基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经理愤愤而来的脚步,“林笑,你在套餐里放了什么?那家孩子吃了我们的套餐,又拉又吐,你说,你是不是在里面做了手脚!”
我一听,气的几乎全身发颤,“经理,我没有动过那份套餐,你不要血口喷人!”
“不是你放的,是谁放的,思思吃了你送的套餐,便又拉又吐,现在还在医院呢!”
陈丽嫣气冲冲走了过来,莫子谦面容冰寒如霜随后而至。
我冷笑,“你怎么就证明是我在套餐里放的药,不是做餐的人放的,或者,根本就是你自己放来诬陷我的!”
这人生真是处处是埋伏,处处有陷阱,有些人就是处心积虑的不让你好过。我敢断定,如果思思真的又拉又吐,那这药一定是陈丽嫣下的。
这个女人,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子谦,我们报警吧,她下毒害思思,还诬陷给我,这世上真是没有天理了,呜呜……”
陈丽嫣竟是埋头在莫子谦的怀里,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拧眉,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我就要看看她还有多少戏要做。
莫子谦抬手轻拍了拍陈丽嫣的背,“别哭,我已经报警了。”
我吃惊的目光射向这个一个星期前,还替我阻止了一场破坏,替我收拾了安冉的男人,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心?为什么一忽像是对我有情,一忽又和他的妻子一起,将污水往我的身上扣。
我咬了咬唇,眼里寒意尽失,我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我说:“五少,你的女人现在遇到了麻烦,你会不会过来帮我?”
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我也是孤注一掷,无路可走了,我知道,一旦我被警察带走,莫子谦和陈丽嫣恐怕有的是办法,让我就此呆在监狱里。
而我眼前所能求助的人,只有五少。我就抱着这一腔孤勇打了这个电话,心里乞盼着五少能来,虽然心里并无把握。
五少真的来了,在警笛轰鸣之前。
他来了,而且来的这么快,我的心头刹时一喜,那一刻,我想,我此生,只要他原意,我便抵死做他的女人。
或者,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
五少一身煞气的出现在肯德基里,这个长的人神共愤、性子喜怒无常的男人,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经理,“是你为难我女人?”
经理并不认识五少,但五少这一身昂贵的行头,这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层层冷煞之气,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帅气得几乎无与伦比的男人,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说不定,是黑社会的。
“是……是这位先生。”
经理心头先就怯了,用眼神指向莫子谦。
五少伸臂将我揽进了怀里,像情侣一样揽着,他冷冷的目视着莫子谦,“我的女人,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五少说罢,竟是揽着我,顾自从这些人的眼前走出去。
“哎,你们……”
经理想拦,但琢磨不清五少的身分,不敢拦着。
五少头都没回,“把薪水打到她账上去,若是少了一分,小爷定不饶你!”
那经理当时脸都白了。
我听到陈丽嫣气恼的声音,“子谦,你看看他……”
而此时,我已经被五少带出了肯德基,上车的时候,五少没好气地骂道:“才分开几天,又给我惹祸,真希望你下一次叫我的时候,不是当救兵!”
我一言不发地在副驾驶上坐下,低了声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