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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1 / 1)

沙海单调,极目一色。

雅涞一行三人并排往沙丘上一站,浑身鲜亮耀目的突兀颜色也同样把逶迤而来的商队惊得不轻。

商队主家万老翁高骑驼背,远远见三丛张扬翠色,还当是有沙匪流窜到了此处,特地布置要劫他们的道。忙不迭召来卫队领头儿阿袁,让他带几个护卫去前方探探,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章程。

他们这支商队在中原通西域这条商路上已往来了数十年,也算有些声名。对于各方各派,明里暗里的规矩懂得很——沿途官吏,游牧首领,甚至连沙匪马匪,他们都是按年足数奉上孝敬的,只为求个‘平安’二字。

这般猝不及防遭遇劫道,总得先查问清楚因由。

卫队的袁头儿是个魁梧壮硕的青年汉子,生得方口阔鼻,面庞黝黑,一身腱子肉把粗布短打绷得鼓囊。他本就心烦意乱,如今见前方还有歹人作祟,当即眼露凶光,提起明晃晃的大刀,皮鞭一扬,硬是把温吞骆驼抽成了飞驰天马。

随他同去的三五名年轻护卫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奔出了一岭之外。

“这队行商好像来势汹汹的。”今天日头格外烈,雅涞一上沙丘便用长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瓮声瓮气。

“确实。”长三随口接茬,半点不见路遇恶人的慌张。

雅涞他们虽与商队隔得有段距离,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反应。

但从径直朝他们奔驰而来那几骑的速度与架势来看,便知不是好相与的。

“估计不是什么正经商队,许是流窜的匪盗,身后驼队八成都是抢来的商贾财货。”长三嗤了一声,一抖绿油油的衣袖,嘴里嘀咕骂了句,“瞎眼的东西,看不见吗!”

这片原属西域诸国的沙漠,既为东西贯通的商路,也为大雍与匈奴交战的必经之路,没少引得大雍与匈奴双方以兵戎争夺。

但奈何沙漠环境凶险恶劣,缺水少食,实在不宜长久布军据守。

是以,匈奴与大雍最终都只能各退一步,选择撤退到沙漠外缘驻军,以凶险莫测的沙海为制衡点,互为掣肘。

西域诸国势弱,不敢顶着双方虎视眈眈的目光,继续去接管沙漠,蹚这趟浑水。久而久之,这偌大一片沙海内里,反倒成了无主之地。

如此黄沙扬天的险恶之地,按理本该被废弃远离,避之不及。

奈何其中藏有贯通中原与西域的必经商路,往来商贾个个都腰缠万贯,奇货盈车。

——财帛动人心。

因缺乏弹压管制,这片无主之地不仅多匪盗出没,劫道商贾。

就连匈奴骑兵与雍朝官兵也时常潜入,干几票杀人越货的勾当。

匈奴人甚至还会把商人捉回去,或索要巨额赎金,或直接锁为奴隶。

雅涞兄妹小小年纪便相携进入沙漠数次,身边从无护卫相伴,却能次次平安顺遂,自是有万全的护身法子,全然不知惧怕为何物。

“是哪里的沙匪日子过不下去了?如今这时节还敢四处流窜,不怕一个黑风暴把人全卷到天上晾成人干。”

雅涞踮踮脚,伸长脖颈,仔细辨认朝他们狂奔而来的几骑中有没有熟脸。

卫璩习武多年,目力远非这小兄妹两可比。

这个距离,他已能辨清领头那匹骆驼上的人,是阿袁。

卫璩踌躇片刻,还是顺势发问,“为何确定来者为沙匪?”

“不是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吧。”雅涞分神解释。

“此地位处白龙堆附近,乃是沙漠腹地。匈奴人与雍朝官兵畏险,就算有向导领路,也多半只在沙漠边缘劫掠,从不会如此深入。”

“匪盗乃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敢在沙漠边缘与训练有素的两国官兵争锋,便只能避其锋芒,咬牙在沙海深处流窜作乱。”

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大队人马若非正经商贾,那便只有沙匪一种可能。

饶是卫璩已在初相逢时便见识过雅涞敏锐的洞察力,此时也难免暗惊。一般小姑娘面对这般生死难料的情形,怕是早已吓得两股战战,梨花带雨。相对而言,雅涞可谓云淡风轻,还有心思给他细究因由。

惊讶之外,卫璩又添几分谨慎,持剑望向阿袁冲过来的方位。

倏地太阿剑出鞘,铮鸣之声,划破长空,以作示警。

雅涞与长三吓了一跳,纷纷收回张望‘匪盗’的脑袋,下意识望向卫璩手中长剑。

他们都以为卫璩拔剑是为了保护他们,并未生疑。

长三惊奇嚷嚷,“啊,为何你拔剑时会有铮鸣声响?”

他记得自己舞剑时,太阿剑就是普普通通一柄重剑。唯一不同,大概是有处可容纳小小一方白绢的机括。可为何一到卫璩手里,就立马有了神兵利器的威风派头。

长三瞪大眼,有些不服气!

不等卫璩作答,雅涞已先抓住嘲笑兄长的机会,笑眯眯拱火。

“这是传闻中的威道之剑,似它主人一般贞烈。你那两招花架子上手,它不堪辱没,沉默相对,情理之中。你当庆幸它是把剑,若是个人,此刻怕早已无颜自绝。”

其实按雅涞的解释,也没错。

既是威道之剑,自然需得足够的威重与功力趋使。

长三花拳绣腿,再好的剑落他手里,也不堪用。

但什么叫……似它主人一般贞烈?

贞烈。

卫璩想起初次见面,雅涞见他着急裹衣时的跳脱反应,无奈失笑,不经意动了动放银铃的袖袋。

这小姑娘整日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凭空给他堆积出这些误会。

卫璩忍笑委婉对长三道,“古剑认主,三王子不必放在心上。”

长三见他言语谦和,态度也好,顿觉胸口那股憋气消散不少,当即有了底气,开始大声回怼雅涞。

兄妹两只顾拌嘴,一时都把视线从那伙‘沙匪’身上转开了。

所以,并未留意到,一马当先朝他们冲来的卫队头领阿袁,在听闻卫璩长剑所起的铮鸣之声后,面上霎时由怒转惊再转喜,右手松了挎刀。

直到阿袁几骑奔到沙丘下面,雅涞兄妹才暂停吵闹,一致对外。

长三拍拍卫璩持剑右臂,示意他收收剑,莫要紧张。自己跨前一步,高声呵问,“尔等什么来路?”

卫璩不动如山,只在阿袁仰头搭话前,与他一个隐晦对视,不露痕迹交换了一记只有彼此能意会的眼神。

阿袁了然,心中巨石顿时落地。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抱拳冲长三豪爽一笑,朗声自报家门,“吾等是打雍都来的万家商队,鄙姓袁,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商队。

雅涞兄妹面面相觑,犹记得方才他们几骑的汹汹架势。

这自称姓袁的汉子虽笑意爽快,没有沙匪的狼狈流气,但他周身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煞气做不了假,十成是个见过人血的。

雅涞直觉他不是普通商队护卫,轻拉了长三一下,以做示意。

长三知机,并未直接道明自己身份,略显防备道,“万家商队?你主家可是万老翁?我与他相识,请他一见。”

“哦,真是巧宗。如此境地能逢旧识,自得相见一叙,才不枉一场缘分!”阿袁大笑,极浅的扫过沙丘上洒然持剑的少年郎,满意附和长三。

摆手示意随行的一名年轻护卫回去请万老翁过来。

护卫领命折返,行了几步后,终是没忍不住,频频回头往长三兄妹身上望,一脸狐疑。

-

万老翁听闻侍卫回禀的消息后,惊诧片刻,忙不迭飞驰赶来相见,险些颠碎一把老骨头。

他将将落地站稳,打眼一看长三与包裹严实的雅涞,心中便立刻有了定论,忙堆出殷切笑脸,右手覆上前胸行礼,和蔼又不乏恭敬,“三王子,阿依古丽。有幸再见,近来可还安好。”

万老翁虽上了年纪,但生意人嘛,讲究个眼毒,过目不忘的大有人在。

他在这条商路往返数十载,一年十二月,他起码有三月是在楼兰这座西域最繁华热闹城邦贩货。

楼兰建国于牢兰海绿洲,国狭人少。户不过两千,人口不过两万。

现任楼兰王敦和亲民,远不像中原的皇帝威势浩荡,整日在深宫震着。楼兰王亲上官衙为平民断是非是常事。

长三与雅涞这双最为年幼的王子王女,性格更是平易近人。经常从王宫偷溜出来,走街串巷的戏耍顽皮。在楼兰,几乎人人都识得这对小兄妹。

似万老翁这般常年混迹楼兰榷场街巷的行商,更是精明。心知肚明与这对小兄妹相交百利而无一害,便想方设法弄些新鲜玩意在铺面上,把二人吸引过来,结交一番。

可以这样说,往来楼兰的商贾,只要聪明点的,几乎都与这双小兄妹套出过几分交情。

所以,万老翁能一眼识出二人的身份。

长三见到熟人,放下防备。嘴一咧,圆盘子脸更圆了,脱口而出一串疑问,“果真是万老翁,这时节你怎还在走货?不怕沙暴么?还有,你何时换了卫队头领,我竟不识得。”

万老翁年老脾气好,含笑听完长三这一串问题,先是抱拳道了两句惭愧,这才叹息解释。

“三王子有所不知,雍都前阵子新出了几种软锦丝绸织纺样式,笼统称为织光锦,很是不俗,极受贵人们青睐,把从前的旧花式丝绸挤兑得拿不出手。我家商行专做丝绸生意,库房积压旧花式丝绸数目甚巨。”

“丝绸这东西,跟鲜果似的,顶顶讲究个新鲜时兴。在库房压得越久,式样颜色越不行。若等夏日过去,秋冬之时,别的商队都往西域贩织光锦予胡商,我却运来些老花式。届时,只怕会亏得血本无归啊。”

“所以啊,我便想着趁这炎夏其他商队不敢穿行沙漠之时,铤而走险一回,尽早把货物运到西域贩卖出去,打个时间差。”

万老翁一席话,可谓把商人重利的本性道尽。

长三生在贸易繁盛的楼兰城,城中风气开化,不似中原重农轻商。

闻言,他拍拍万老翁的肩,安抚道。

“前些日子城中新来了一队随行超过两百骑的波斯商人,他们带来了许多新鲜玩意儿。我估摸他们初来乍到,没有门路,纵使奇货可居,一时也难把全部货物脱手。”

“你若是有意用绸缎与他们互市,把那些新鲜玩意带回雍都出卖。到了城中,我替你引见。”

提起那队波斯商人,长三就有些想笑。

也不知这些波斯人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知道雅涞喜欢养水里的鱼龟,便别出心裁,送了几颗丑兮兮又不爱动的活海胆给雅涞。

雅涞长这么大头一遭得到活的海里生物,宝贝得很,根本不介意美丑,进沙漠都要用水瓮养着随身携带。

万老翁不明长三在笑什么,他只知道,有这位三王子的面子在,自己这一趟算是赚定了,忙不迭道谢,“如此,就多谢三王子了。正好,老叟还带了两车织光锦,准备送去王宫请各位贵人品个新鲜。”

“绸缎便不必了,王宫库房每年不知腐坏多少布匹。”长三不以为意,扫了眼中气十足,正指挥商队扎营稍歇的阿袁,“那是你新找的卫队头领?什么来路?”

“三王子说阿袁啊。他从前是个游侠,且懂些医术,打小就在楚地那片混着,颇有几分名声。后来大抵是嫌旧地无趣,便入了雍都,随我走商路。”

万老翁解决了货物问题,心情畅快,笑着细说道。

“他其实也不算新招的,去岁便进了我的商队,已在沙漠走过一遭。只不过去岁我们走的是焉耆城过碎叶城,最后到大秦(罗马)那条商路,没在楼兰停留,所以三王子没见过他。”

“三王子别看他长得凶,其实是个好后生。此番商队几次遇险,都多亏有他在。”

长三和万老翁都属于嘴巴闲不住的人,一番交谈下来,便愉悦决定余下的路结伴同行回楼兰。

雅涞和卫璩都没意见。

毕竟他们三个人才两匹骆驼,总不能真让长三一路走回楼兰去,能蹭蹭商队的骆驼也好。

-

长三与万老翁在旁滔滔不绝,卫璩做出认真旁听的模样。

雅涞则无所事事的抓了黄沙在手里抛着玩。

万老翁说的情况,卫璩早已是心知肚明,这其中甚至还不乏他暗中手笔,听久了也没甚趣味,索性随口问了雅涞一个问题,“他方才唤你阿依古丽,这是楼兰话公主的意思?”

雅涞抬头,深邃笑眼明媚似骄阳,“不是啊,我们楼兰不称公主的,所以他们一般唤我王女或阿依古丽。”

“阿依是指月亮。”雅涞用手指在沙堆上画了个小小的月牙,“古丽是楼兰对女子的尊称,大概类似你先前称呼我做女公子。”

月亮姑娘。

卫璩修眉一挑,忽然想起昨夜——小姑娘勾落面纱,霜色披了满肩,眉目昳丽如画,盈盈姝色倾城。

若有月神化入世间,确当如此。

-

一行人原地休憩了一阵,趁着阳光疲软,天气勉强还算阴凉,又赶了一段路。直到月上枝头,才停下生火造饭。

是夜。

劳累整日的一行人草草填饱肚子,便自顾裹了毡毯沉入梦想。

四下沉寂,连风都是安静的。

只有一处背光沙丘后,传来两个男人窃窃交谈的声音。

“到楼兰后,你按这上面的去找。”卫璩把那令方雅涞好奇不已的白绢裹成团,扔给对面的男人。

月光流转,照在男人面上,赫然就是商队卫队头领阿袁。

白日瞧着毫无干系的两个陌生人,此刻交谈的语气却是无比自在熟稔。

阿袁闲闲抓过白绢,直接抖开来看,卫璩想阻止都来不及。

“嗬……”阿袁发出极放肆一声讥笑,“这满嘴力改轻急狂放国风,崇儒复礼,兴谨厚贞守之道的尊贵人,扒掉皮囊后,怎私底下比我这种人还放|荡。啧,瞧这绢上所画,可真够香艳的。”

阿袁不怀好意的冲卫璩挤挤眼,故意把白绢往他眼前扬,“哎——小将军,这画你可看过?我说,你莫不是故意弄来的这幅图吧?”

“宫中现存唯剩这一幅,其余的都被先帝下旨焚了,只能找人临摹这画。”卫璩目不斜视解释完,淡淡提醒道,“阿兄,看过了就收起来罢。”

“看过了?”阿袁故意扭曲卫璩的话,吊儿郎当打趣,“正经人也看春|宫图的?想来是最近开窍了?难怪下午见你一直与那楼兰小王女黏在一处。”

“我怎么觉得,我这边车队在刀刃岭遭遇意外,来不及去白龙堆西边‘偶遇救你’,反倒像成全了你?亏得我挂心了这几日,你却随随便便邂逅了个王女。”

“早早便听说楼兰女子美名天下闻,西域三十六国,几乎每国都有楼兰女为王妃,那还只是普通楼兰女子。这楼兰王女,怕是更加不俗。啧啧……你说你这运气多羡煞旁人。”

“别胡说。”卫璩无奈拧眉,虽知阿袁放|荡游侠习性,没有恶意。但他到底不喜这般与人谈论一个小姑娘,觉得轻浮。

遂强行岔开话题,说起正事。

“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才六岁,我隐约记得她五官倒是与太……与画上人生得极相似。如今十年过去,也不知她是否长变了模样。对了,她上唇有粒红痣,你可把这也作为寻人的依据。”

“行。”阿袁点头,随口道,“反正都是个大海捞针的活,多条线索就当多条路。不过,小将军,寻到这人真能左右大雍太子选立?”

卫璩垂睑默然片刻,一拍阿袁肩膀,几分无奈玩笑,“你在我这条贼船上行到此处,才惊觉不靠谱?”

“也是,现在后悔,为时晚亦,索性认命罢!”阿袁嘴上说得虚火,实则满面恣意,放松往沙丘上一靠,“再问你个事儿啊小将军,你真就如此潇洒远走楼兰寻人,都不下场一争,便直接舍了塞上军权?”

阿袁打趣道,“那可是卫侯一辈子的心血,你这般轻易放任那明将军摘走果子,毫无将门虎子风范,卫侯知晓后怕是得拿大扫帚逐你出家门。”

如今的塞上,相当于崇光帝与卫侯的棋局。不管是卫璩还是明将军,都是二人手中棋子。至于三十万塞上军,那便是赢家的彩头。

崇光帝忌惮卫侯手功高震主,特把卫侯留在雍都‘养病’,并派出心腹明将军‘暂代’卫侯掌权。

不过,卫侯到底是在塞上经营多年,崇光帝投鼠忌器,并不敢直接把卫侯捋得太干净,怕稍有不慎引起塞上军哗变。

所以,索性以‘代父出征’为幌子,把卫侯世人皆知的不成器长子卫璩从百越之地派往塞上。

一来,卫璩虽废物,但毕竟姓卫,他的存在能暂且安抚军心,无形之中替明将军缓解压力,让他能有更多时间与精力去收拢塞上军队。

二来,让明将军暗中控制卫璩,亦能震慑远在雍都的卫侯,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冷眼瞧着,崇光帝与卫侯这局博弈,崇光帝简直占尽上风。

卫侯若想翻盘,首先便得长子卫璩争气,尽快收拢卫侯塞上旧部,夺了明将军的权。如此,卫侯在京中与崇光帝过招时,才能化被动为主导。

可谁知,卫璩这枚关键‘棋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在顶顶关键的时候,自己跳下棋桌跑了,躲开了满身纷扰制衡。

不仅如此,他还谋划构建一盘新棋局。一盘能把今日执棋者,全变成棋子的局。

卫璩慢条斯理抚平袖上褶皱,大抵是月光太弱,明明暗暗落他身上,竟照得那清越眉目有阴翳之色。

“如今的塞上,无路可供我走。”

而且,堵他路的,可不仅明将军与皇帝。

他要下场,首要条件便是把所有拦路石扫干净。

阿袁草莽出身,不懂弯弯绕绕。他与卫璩相识于南越海域,虽见识过卫璩刚到南越参军时的惨况,但卫璩从前在雍都的遭遇,便不清楚了,不好贸然开口安抚。

只伸出蒲扇大掌往卫璩日渐结实的肩头拍了一把,“行了,你既唤我一句阿兄,我也不好太嫌弃你,若是败了便随我到楚地当游侠去。”

“听着甚好,楚地山水不错。”卫璩半真半假点头。

结果肩上又挨了阿袁一巴掌,黑脸汉子阿袁比女子还要造作且反复无常,嫌弃道,“好什么好,我袁剋可没有输成丧家犬的兄弟,一个字,赢!”

卫璩咬牙拿下阿袁的手,余光无意扫到天上的月亮,忽然郑重交代道,“阿兄,你这一路上,千万莫露了馅,让三王子兄妹察觉到你我乃是旧识。”

“我有分寸,白日你拔剑示警时,我便知道你不想把旁人牵扯进来。你没见我多能装相?”阿袁啧啧摇头,一言难尽道,“不过,那对王子王女稀里糊涂捡了你,这运道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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