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府设有一处暗格,这是宋依染无意间发现的。
暗格就设在王府后院的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内,平日里都是落了把锁,屋门前清冷的出奇,与周遭的繁花簇锦格格不入。
她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某次远远瞧见有几名暗卫自屋门处匆匆而出,像是抬着什么东西,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疑。
派了下人来观察了几次后,她愈发确定这里有陆亦钰私设的暗格或是地牢。
当然这也并未有什么稀奇,谁敢保证朝中手握重权身份尊贵之人的府中是干干净净的,且能禁得住皇室搜查的呢?
因此她并未与成安公主商量,只是自拿主意的,试探性的与陆亦钰提及几句,见他似乎语句中无意瞒她,她索性便挑明了问。
这一问不要紧,让她出乎意料的,陆亦钰竟然准许她随意出入此处!
当时的她分明见陆亦钰眸中含着笑,柔情似水,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被心上人信任的感觉自是勿用提,因而自从昨日得了陆亦钰的准许后,她心中欢喜至极,甚至一夜未合眼,天不亮梳洗更衣后便带着几名婆子入了后院。
这几名婆子是她从亲王府带出的,皆是成安公主为她培养的心腹,因此她完全不必担心她们会走漏风声。
在未踏入地牢前,她想着或许是一间暗格,摆放的皆是珍宝稀物,再便是暗道,可用于危机时刻逃命。
可她怎么样想不到,穿过暗格后,竟然别有洞天!
眼前赫然是是一处地牢,堪比皇室天牢的牢狱。
昏暗的烛火微微晃动着,将人的身影拖的极长,腐朽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人恶心作呕。
她立在台阶处,迟迟迈不动步伐,只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极为阴冷,与外面的闷热截然不同像是两个世界。
安静,冰冷,地狱一般的存在,这是她踏入这里最直观的感受。
说是地牢,可想象中撕心裂肺的叫声却无,连看守的狱卒也不见,只有墙壁上挂着的冷冰冰的刀具,以及木桌上的长年累月堆积起来的血迹斑斑。
看不到刑具,看不到犯人,更看不到任何一个与这里相关的人……
她猛然打了个寒颤,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转身想要离开这里,待在这里她简直浑身不自在!
婆子就在她几步之远的距离,还未看见里面的情景,见她驻足半响,这时又转身欲离去,方要跟上,却见头顶上方传来了脚步声,且愈来愈近……
直到一抹身影出现在台阶转角处,宋依染顿住了脚步抬头看去,瞳孔不自觉放大,惊的一身冷汗。
“王……王爷……”
陆亦钰未说话,视线落在她身上,似在无声打量着她。
片刻后,他朝她伸出手来,骨节分明的指间一枚玉扳指格外透亮,像极了他此时的轻笑。
“怎的起这样早?”见她未有动作,他微俯身牵过她的手,打量着台阶下的事物,与她轻笑道“可是受惊了?”
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她心中的恐惧一散而光,继而她随着他的牵引,迈出了此地。
地牢外的房间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仅此而已,她看着眼前的一幕,长舒了口气,紧接着出声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问罢她才觉失言,这府中皆归他所有,他去何处到何地还需要理由吗?
宋依染垂了眸,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平日里一身高傲之气皆无,瞧着像变了个人似!
陆亦钰看向她时,眼角堆了笑,极浅的笑,薄冰一般的,在她眼中,已是极为难得的。
她许久不曾见他笑了。
“钰哥哥……”她看向他,眸中染了几点光亮,“我以后不会这样莽撞了。”
她率先道着歉,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惹他不高兴了。
“无妨,你是本王的妃,本王准许你这般……”
他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面颊,看向她的眸色幽深暗沉,语气轻缓“这般肆意霸道。”
他说这般话时,声音清冽而低沉,像是山泉潺潺落石涧,带着无尽的吸引力,让人沉溺于此。
在这样宠溺的话语及深情的眼眸中,她亦无法自拔,皆被他的一言一行而控制,在他的撩bo之下化作一汪水。
而她甘愿如此。
她眸中的笑意越积越深,将要溢出来一般。
几日前两人的争吵以及他的淡漠,她皆忘之脑后,只在此刻沉溺在他的柔情中,哪怕是圈套,她亦甘之如饴。
她未发现的是,陆亦钰眸中依旧有着一闪而过的冷漠,哪怕只有一瞬,却似能将人冻伤。
如果她能在此刻清醒,能穿透他柔情的双眸看到他伪装之下的冷漠,那她就该知道他从未对她动过真情,只有在她还有利用价值时,他才会朝她勾勾手指,如待猫猫狗狗一般。
亦或许不是他伪装的好,而是她不愿承认。
世间情爱,真真假假难辨,大抵是当局者愿迷罢了。
“将苏澄渝关入地牢,你代本王管教她如何?”
“好。”
“留她一口气,她还有一点用处……你若害怕,只管吩咐下人去做就是。”
宋依染点点头,却是不解道“王爷,她还有什么用处?”
她实在想不明白陆亦钰还留着那个贱人的命做什么,她早就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了!
难不成他心中还有苏琬颖,因而要对苏澄渝心慈手软?
不怪她胡思乱想,只因她实在是恨不过,又恨又怕!
“以后你自然明白。”陆亦钰松开牵她的手,将视线自她身上移开,径直朝门外走去。
这话让她心中更为七上八下琢磨不透,她迈步跟上,迫切道,“王爷您这是?”
“出府。”陆亦钰淡淡回应着,若仔细听着便会发现此时的他已有几分不耐烦。
可此时的宋依染依旧沉浸在他难得的柔情中,丝毫未发现他的不耐烦。
“王爷有些日子不来妾身这里了,妾身日日记挂着王爷,今晚备好酒菜恭迎王爷,不知王爷可愿与妾身共饮闲聊?”
“不必,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他的语气停顿片刻,忽又转身,看着她道“本王归府已是深夜,你若等不及便先睡吧。”
这话便是同意了,宋依染欣喜若狂,“妾身一定等着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