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镇,归京的路便分两条,更加大了难度,且不说不知她们走的是哪条路,而且以他们边寻人便赶路的速度,不一定能追上马车。
即便是他们丝毫不作歇息,这也很难做到。
可现在,无人敢说话。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归于平静,那陆世子该有多失落,又会有多难过?
放下京中之事,甚至是将唾手可得的帝王之位扔在一边,没有哪个人不爱名利权位,可这些人人羡艳的,陆挽奕却是不屑一顾。
可见陆世子是爱惨了他的心上人。
相信人们在看到这一幕时,再没有人会质疑陆挽奕对苏琬颖的爱意。
南容北与轻明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别担心,有我们在,肯定能帮你找到阿颖的。”
陆挽奕眉目清冷,其眸中点点闪烁着的,是倒映在湖面的,一弯破碎的圆月,带着淡淡的光,尽显孤寂与萧瑟。
他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处隐隐泛红,像在竭力掩下心底的怅然若失之意,却是无济于事。
京中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着陆亦钰起兵谋反,在这段时间里,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寻人。
可若是在陆亦钰攻入皇宫时,他还未归京,那么皇位,将会“顺理成章”成为陆亦钰的掌中物。
可他在离京前,便已经决定好了一切,甚至是一开始便选择了如此,且从未后悔过。
只要他的阿颖安然无恙,即便不能胜过陆亦钰,他也不会去在意,他只要他的阿颖平安回到他身边。
至于承言帝的嘱托,他也必然会竭尽全力办到……
日头时隐时现,清爽的风徐徐吹着,吹动着大片绵软的云朵飘动着,一行大雁飞过,在远处山脉的对比下,雁群像飞在云端一般。
出镇时,陆挽奕等人仍仔仔细细的,不放过一家铺子的寻找。
陆挽奕行在最前,他驾马的速度明显的放慢,视线落在道路两侧,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在将要离开镇子时,陆挽奕注意到了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这是一辆极为简易的马车,车棚只是用简单遮雨的油布搭建的,车轮上满是泥泞,像是连日赶路一般的痕迹。
马车停靠在一家医馆门前,这会儿间正有一个医徒装扮的男子从医馆走出。
“谁让你把马车停在门口的,挡路了没看见?”
在他身后,便有一个面脸歉意的车夫,他赔着笑,连声道“刚才着急了,我这就挪开,这就挪开。”
“穷酸样,没钱还来看病就算了,还把这破马车挡在门口,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医徒语气满是轻蔑,看着车夫面对如此奚落都不发一言,心中的气焰更盛。
“还不快进来把问诊的银子结算了,否则,我就报官抓你!”
车夫一面挪车,一面叹着气,在看到挡在马车旁的人马时,车夫几乎是央求的“麻烦您,能不能让下路……”
方才车夫与医徒的对话,陆挽奕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听得车夫几近央求的话,他神色未有所动,只紧紧盯着车轮,出声问道“你从哪儿来,要到何处去?”
车夫怔了怔,见面前的年轻公子哥神色肃然,周身带着一说不出的威严气度,像是大户人家公子才有的气势,只瞧着便觉不俗。
将面前的男子打量一番后,车夫这才才迟疑道“我是从临近的镇里而来,要到京城去……”
话音未落,在陆挽奕身后的一行人皆是眼睛一亮——
京城!他说他要到京城去!
“这位公子,您看能不能让……”
陆挽奕明白他的意思,随即驾马让开了路,而后跃下马来,在车夫将马车重新停靠好后,上前叫住了车夫。
“与你同行的是何人?”
问出这句话时,陆挽奕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语气带了一丝难抑的颤音,他眸色沉了几分,眉目间满是期待。
闻言,车夫心中便满是疑惑——随即带了几分警惕的看向男子,眼前的男子瞧着极不简单,且看他身后那一行人,个个肃然凌厉,只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一行人,跟他打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做什么?
因而,他撒了个慌,缓缓道“是我家老爷。”
“哪家老爷会坐这么破的马车……”南容北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无疑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确实,既然都有了自己的车夫,又怎么会乘坐这样简陋的马车?
可车夫似乎没有理由说谎。
陆挽奕眸色沉了几分,心底也随之沉下,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般,空空落落的,难受至极。
“赶紧进来给银子,是不是想跑啊!”医馆门前,医徒视线落在车夫身上。
车夫面色差了几分,随即入了医馆,可随后,医徒的声音再次响起“打发叫花子呢?两个铜板,你也拿得出手!我师傅的问诊费可要一两银子!”
车夫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我身上实在没银子了!”
“没银子?行,跟我去衙门!”说罢,医徒便拽着车夫的衣襟,要拉他去衙门。
“我……我只是一个车夫,真的没那么多银子,等里面的人醒来,自然会给你们的……你松手!”
车夫力气极大,说话间便挣脱了医徒,医徒见他如此抗拒,嘴上更是骂骂咧咧的。
就在两人推嚷间,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住手——”
只不同的是,一个声音是在医馆内,另一个则是在医馆外。
车夫与医徒朝着不同的方向看去,医徒叫了声“师父……”随即便告状道“这个人不给银子还想打徒儿!”
车夫则是看向门口处,此时朝他迈步而来的公子哥他识得,正是方才在外与他对话之人。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男子递出几两银子来,语气低沉清冷“这些可够了?”
这话是朝医徒说的,可闻言,医徒与车夫皆是目瞪口呆,因着这位男子气场太过强大。
医徒没敢上前接,只站着发呆,直到他师父推了他一把,他才上前接过,赔笑道“够了,够了……”
车夫却是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公子哥,“你……你为什么要帮……”
陆挽奕沉了眸,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之意,像沉寂多年的寒潭,幽深至极。
他缓缓出声,语气认真而执着“并非是帮你,我只想问问你,搭乘你马车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