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立在一旁喝着热水,面上扯出一抹老实巴交的笑来,“多谢你们肯收留,否则我今夜就要宿在雨中了。”
老妇人点点头,对这番话话深有所触,叹口气道“出门在外不容易啊,我家儿子去镇里寻活计,也是赶马车,没日没夜的,辛苦的很。”
这般闲聊了几句后,苏琬颖这才感觉浑身暖和起来,将热水喝下,胃里也舒服了不少。
老妇人让老人带着车夫去了隔间歇息,苏琬颖则随着老妇人就留在正屋。
茅草屋不算大,却也有三间,除去正屋便是两个可供人休息的隔间,平日里便只有老夫妇二人,每月月底,他们的儿子才会回来,帮着做些地里的活计,到月初再去镇里打工。
苏琬颖也算是赶巧了,昨日里老夫妇的儿子刚去了镇里,这才腾出一间屋子来。
外面雨声渐小,屋内烛火摇晃不定,拖着大大的光圈,让简易的茅草屋显得有几分温馨。
老人与车夫去了隔间,老妇人便关了门,去衣柜里翻找出一件干净的衣裳来递给苏琬颖,和声道“快换上吧。”
苏琬颖接过衣裳道谢,手中衣裳打着补丁,却是格外的干净,她丝毫没有迟疑的换上。
换好衣服后,老妇人已经铺好了床铺,招呼着她过去,“且安心睡吧,这里呀虽偏僻,却也很是安全。”
听着老妇人的话,苏琬颖点点头,心中的警惕减轻了几分,却仍不敢彻底放松。
她和衣而睡,浅浅阖眸。
烛火吹熄,耳边传来老妇人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苏琬颖睁开了双眸,虽是累极,可她丝毫没有睡意。
自从听到京中发生的事,她便心神不宁,心底的担忧之意要溢出来一般。
离京半月有余,她每日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从最开始的每天面对陆亦钰,到现在逃离的奔波劳累。
如行走在钢绳之上,让她连睡觉时都无法放松警惕,神经紧绷着,整个人疲惫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老妇人平稳的呼吸声渐悄,窗外的雨似乎也停了,四周安静至极,只偶尔听得屋檐落下的水滴声,在安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入耳。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来,苏琬颖阖了眸,因担心自己睡着后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便强忍着困意,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绝不能睡熟,就这么处在半梦半醒中,仍旧保持着警惕。
次日天方亮,老妇人醒来,准备去做早饭。
在老妇人起身时,苏琬颖猛然睁开了眼睛,因着刚醒,脑中混乱不已,在看到屋内的摆设与眼前的老妇人时,她这才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清醒了一会儿,她便起身,随着老妇人去了院内的厨房,帮忙做早饭。
简单用过早饭后,苏琬颖重新收拾了东西,准备继续赶路。
临走前,她将几两碎银放到老妇人手中,作为昨夜歇脚的报酬,老妇人拒绝着,却是推辞不过,便收下。
在马车将要行驶开来时,老妇人返回屋中,将早上吃剩的几块大饼给她带上,好让她路上吃,面对老夫妇的盛情,苏琬颖没有拒绝,道谢后重新上路。
因下了一天的雨,道路仍是泥泞不堪,马车前进速度极慢,沿着弯曲的山路,一路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冒雨连夜赶路的陆挽奕轻明若一行人驾马穿行在山路间。
一路打听寻找,临近的村落一个都不放过,皆细细打听过,只为能寻得苏琬颖的踪迹。
就在昨夜,他们路过山路间的一家茶馆时,打听到了有个模样甚是俊秀的姑娘路过,说是要到京城去。
陆挽奕大喜,说不定老妇人所说的便是自家阿颖!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会放过。
于是,一行人连夜赶路,只为了追上老妇人口中的那辆马车。
到天亮时,与轻明若同乘一骑的南容北已是累极,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任由马匹上下颠簸。
陆挽奕驾马行在最前,眸色凝重,眉目间有着隐隐凌厉,他身上的暗色衣衫因着连日驾马而褶皱,甚至下巴处也冒出了点点灰青色的胡渣,整个人瞧着憔悴了不少,再不似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然而这些他丝毫不在意,他只想快点找到他的阿颖,确保她安然无恙。
马匹的前进速度已是最快,可他仍觉不够,在泥泞的山路间也如履平地,快马加鞭,一路遥遥领先。
饶是暗风这样好的身手都不易紧随,更别提同乘一骑的南容北与轻明若,二人看着前面渐行渐远的黑影,不约而同的摇着头。
太拼命了……这样的路,除了不要命的疯子之外,也只有陆世子与他手下那伙木头精才敢以这么快的速度前进。
很显然,现在的陆世子已经是不要命的疯子。
从昨夜在茶馆打听到一丝线索后,陆挽奕便一直以这样发疯般的的速度前行,让人叹为观止。
“老天保佑,这次世子与阿颖不会错过……”轻明若仰头,对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无比虔诚的祈祷,南容北亦是。
老天保佑,否则,寻不到夫人的陆世子是真的要发疯了。
马蹄哒哒,泥泞四溅,夹杂着雨丝的风呼啸在耳边,衣决随着马匹的颠簸上下翻飞,同乘一骑的二人加快前进速度,追随前面的一行人而去。
“你勒到我脖子了!”南容北的声音随风呼啸而过。
轻明若挑眉反驳道“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把脖子放到缰绳上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不惯我趴在马背上舒服的样子,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还我把脖子放在缰绳上,你怎么不直接说是我想不开要自缢啊!”
良久的,没有听到轻明若回答,南容北不免有几分洋洋得意,难得看到他吃瘪,便还想着顺势讥讽他几句。
可他还未开口,便听得轻明若一本正经的开了口,声音懒洋洋的,说不出的慵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此时他正快马扬鞭,可声音却是极度的慵懒,仿佛品茶对弈一般的轻松自在,甚至还有几分的……欠揍。
南容北恨的咬牙,手紧握成拳,从牙缝中一字字蹦出——“我要咬死你!”
轻明若漫不经心的,语气极为平淡“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