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谋反,陆亦钰如同前世一般,将要达成自己的野心,这些,似乎都是无法改变的。
哪怕她重活一世,哪怕她想方设法的筹划,也无法改变事情的走向……
外面雨声不断,且越来越急,丝毫未有停的征兆。
马车将雨声隔绝在外,苏琬颖静静坐着,前世的那些场景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闪过。
她浑身冰冷,如置冰窖,眸色黯淡下去,手缓缓覆上小腹,带了一丝颤抖的,轻覆上去。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属于她与陆挽奕的孩子,她甚至还没将怀有身孕的事告知他。
前世,他最后的结局是离京而去,而今,他的结局却是如此吗?
苏琬颖眸中闪过一丝泪意,她手颤抖着,继而浑身都不可控制的颤抖,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她,将她吞噬。
这让她怎么相信?因为她的原因,陆挽奕落得如此下场,因为她的原因,毁了陆挽奕本该的安好无忧。
她的重生,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所恨之人仍在猖狂,而她所爱之人却一个都留不住。
外面雨声愈极,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落在车棚之上,苏琬颖从开始的小声啜泣到最后的放声大哭。
雨声很好将她的哭声掩盖,而她沉浸在悲伤中,哭得不能自已。
生死相依之言她记得,若陆亦钰真的杀了陆挽奕,那她绝不会一个人独活,她会生下属于他们的宝宝,也会为他报仇,完成这些后,她会随他而去。
生死相依,她从不悔。
她不知道在自己不见的这段时间,陆挽奕是如何度过的,可她知道,他在担忧记挂着她,正在想法设法的救她。
救她的代价太大,他可曾会有一丝后悔?
良久的,外面雨声渐小,苏琬颖眸中的泪似已经落尽了,她怔怔的坐着,面上无任何表情,木偶一般。
“你们进屋避避雨吧!”外面,老妇人立在门口处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进屋避雨。
苏琬颖挑帘,朝老妇人道“多谢好意,我着急赶路,便不进去了。”
老妇人也没再强留,“雨天路滑,虽是着急赶路却也心急不得,再说入京也要格外小心。”
听着老妇人的好意提醒,苏琬颖回以一抹笑表达谢意。
雨还在下,不过较之前已是小了不少,苏琬颖挑帘看着渐小的雨势,同车夫道“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开来,沿着崎岖的官路,车轮碾压过泥泞的路面,溅点泥点,在有节奏的哗哗声中,马车一路稳稳前行着。
马车内,苏琬微微阖了眸,心中思量着接下来该去哪,该如何做。
她迫切的想要归京,可现在京中大乱,她若归京,只怕要引来极大的哄乱,陆亦钰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甚至不会放过苏府。
苏府将要如前世一般,重蹈覆辙,她如何能看着事情发展到如此!
她想过要传信,但传信风险太大,若是中途被人截下,一切就都暴露了,她不能冒这么大的险。
在马车稳稳的前行中,她心中思绪万千,眉目间始终有散不开的惆怅……
……
京城外。
一匹马疾驰在山路间,马蹄的哒哒声混合着淅沥的雨声,溅起的点点泥泞沾上马身,以及骑马之人的衣摆。
墨蓝色的衣衫瞬时变的狼狈不堪,可驾马之人丝毫不在意,仍快马加鞭前行着。
约莫半个时辰,人马停在临近京城小镇的一处府宅门前,来人跃下马,眉心紧锁,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名侍卫,他在确认过来人递来的腰牌后,这才将人放进去。
来人正是孟临陌,他的衣衫皆湿透,衣摆下有一路而来沾的泥点,发丝打湿粘连在一起,瞧着极为狼狈。
此时,他紧抿着唇,眸色深邃暗沉,其中隐着淡淡的清冷。
他疾步朝着正屋的书房而去,对院中排列整齐的的暗卫与侍卫视若无睹。
书房外有暗卫层层把守,他虽有腰牌,可要进去并不容易,还需等着里面之人的传唤。
一炷香的时间,书房门终于开了,里面陆续走出的则是朝中几位大臣,孟临陌皆识得。
其中有一位更是他的恩师,翰林院使林大人。
几位老臣,在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出现在京城外的一处私宅……这样的场景,他再清楚不过他们前来所谓何事。
孟临陌垂眸拱手,声音带了一丝嘶哑“学生见过老师。”
林大人停在他面前,看向他的眸色中带了一丝凝重,“子渊,你是我一手栽培,我自认待你不薄,如今你平步青云,却是要忘记你我之间的师恩,对我这个做老师的出手了?”
子渊是孟临陌的字,很少有人会叫他的字,每每听着心中总是异常柔和,可此时,如此唤他之人是带了刻意的疏离,让他心中寒意不断。
林大人说的不错,他确实由林大人一手栽培引荐,否则现在的孟临陌,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秀才。
因着林大人将他举荐与陆亦钰,他才能有今日。
而此次陆亦钰离京,将京中诸事皆交由他,这便是极大的信任,尤其是陆亦钰这般多疑的心性,难得如此信任一个人。
可他所做,不仅是让之前所做的努力功亏一篑,甚至还连累了恩师林大人。
听了林大人此话,孟临陌便知如今在书房的那位是如何的生气。
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若陆亦钰再不肯相信他,那他没什么好说的。
“还请老师放心,学生绝不会连累老师。”孟临陌看向林大人,语气轻缓平和,“改日学生定登门向老师赔罪……”
林大人没再说话,只深深叹了口气,甩袖离去。
一直到林大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内,孟临陌这才收回手,抬眸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眸中的清冷散去,唇边带了一抹自嘲的笑。
人人都怕牵连,更何况是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老手。
他已经能猜到方才的书房内,他的恩师是如何竭力撇清自己与此事无关,如此,倒也在意料中。
因为在意料中,所以他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唇边的那抹自嘲之意也一瞬而逝,错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