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悄悄落了雨。
第二日,天空一碧如洗,山脉清晰,湖水微漾,地面湿漉漉一片。
嫩绿的树叶上,水滴轻轻滑落,初开的花蕊带着缕缕清香,清风送来清爽芬芳之意,让人心情随之舒畅。
清潋村,田地里随处可见村里耕作之人自田间穿行而过。
有一人先被草露打湿了鞋袜,后又沾了泥巴,此时正靠在干草垛上清理着。
正清理着,忽听得有人吵嚷之声,声音越来越大,顺着声音看去,是村口的方向,那里聚了一些人,也不知在吵嚷什么。
吵架,倒不新奇,因为村里隔三差五便有妇人吵嚷,更有甚者直接动手抓掐,使出浑身解数。
一旦疯起来,六亲不认。
次数多了,人们也大多看个热闹,并未有上前拉架的,免得自己被误伤。
这不,正是出田农作的时间,连围观之人也无。
那人清理了鞋底的泥巴后,转身入了田里,并不理会。
一直到中午时分,人们自地里而归,这才听说了晨起发生的事,事情是一位老妇人讲给众人听的——
孙成秀欠下府中下人的工钱,甚至还在孙府门口跟某个来“讨债”仆人的媳妇打嚷起来。
听说两人都破了相,衣服也被撕破了,打的难分高下,最后还是孙府中出来一位下人装扮的男子,便是那日随着那辆马车而来的男子仆人,他扔了一袋银子才平息了这场打斗。
一袋银子?旁边之人皆难以置信。
那老妇人冷哼一声,“你们别不信,我虽老眼昏花,可还是瞧的真真的,的确是一袋银子!”
那仆人的媳妇忙捧着银子乐颠颠的回家去了,反观孙成秀气的不轻,活像是斗败的公鸡。
有人发出疑问“一袋银子,不会是都是石子吧?”
“可不是,即便那个外来男人钱多,可难不成钱多烧手,这样花,啧啧啧……也不知是哪家不成器的公子哥。”
众人听得眼红心烧,要知道,那可是一袋银子啊!
于是,入孙府的神秘男人在众人的议论之中,从开始的被孙成秀迷了心窍变为现在挥霍家业的浪荡公子。
这样大的转变,让男人一下成了村里风口浪尖的人物。
这个男子,自然便是陆亦钰,而这一切,便是拜孙成秀所赐。
要问这孙成秀何许人也,且陆亦钰为何会选这样一个地方作为苏琬颖暂时的容身之处,这大概,便要问那位孙婆子了。
现在的孙婆子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陆亦钰的手段,她也有幸能一一见识到,也多亏了她耍的这些小聪明。
想着借此大赚一笔,可殊不知,却误入地狱魔窟。
相信下一位,便是这位孙府小姐孙成秀了……
府中,孙成秀等候在偏院门外。
足足两个时辰,可算等着了陆亦钰出来,她大喜,整理了一番衣衫后便朝他走去。
“公子!”孙成秀喜极,忙捏了嗓子,故作娇柔“今日多亏了公子相助,否则,我真的要被那个泼妇欺负死了。”
陆亦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冷了眸,冰冷如霜的话自唇边溢出,仿佛能将人冻伤。
“滚!”
孙成秀被吓的一个激灵,她缩了缩肩,有些不自然道“公子怎的如此凶,难道是府中下人招待不周?”
“不想死的话,就滚开。”
陆亦钰朝着正院的方向而去,因他这句话,孙成秀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这个男人像至地狱而出的恶魔,周身带着的阴冷狠绝,像是能活生生吃了她一般。
她不敢再有所举动,只垂眸整了整衣摆掩饰尴尬。
随即,她看了眼院中的方向,见有婆子成日里守着门口,也不知里面有什么值钱物件,竟这样宝贝着……
孙成秀兀自想着,继而踱步回了自己屋中。
而此时的偏院内,有婆子正端着熬好的汤药入屋。
这药是昨日里王爷吩咐下来让熬的,不知是何药,婆子也不敢问,只按着吩咐三碗水煎一碗,每日三次送去屋中。
昨日里,王爷似乎与里面的姑娘吵架了,后来不知怎的,那姑娘晕了过去,婆子进去时,见床榻上一片狼藉,那姑娘就俯趴在床沿边,面色惨白。
婆子是过来人,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可在看到苏琬颖腕间的红痕时,婆子还是不由得叹着气摇摇头,王爷不会怜香惜玉,她跟着注定要受苦,而作为外室,若是被府中那位正经夫人发现了她的存在,受苦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因此,婆子看苏琬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怜悯。
屋内,有着淡淡的果香味,极为清冽好闻,昨日里的狼藉已被重新收拾过,现在瞧着一如往日的干净整洁。
床榻上,女子睡颜安静,卷长的睫毛垂下,肌肤柔洁似皎月,唇色有着浅浅的嫣红,带着盈盈娇俏之意,似酣睡花丛的仙子,美得不真切。
想来神仙妃子也莫过如此了吧?
婆子看的有些痴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她上前,轻声唤着“夫人醒醒,该喝药了。”
睡梦中,苏琬颖好似听到有人在唤她,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她茫无目的着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脚下,是厚厚的黄沙,风起,黄沙漫天,她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找寻着。
她似在寻找唤她之人,又似乎不是,她在寻找着一个人,一个能带她离开这里的人。
那个人有着璀璨的星眸,眉眼处总是温润的像璞玉,他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他在轻唤她。
“阿颖,我来带你回家了。”
回家,回到亲王府,那里,才是她的家。
黄沙被风卷着,那声音瞬间消失,她慌乱着朝前跑去,却被周围的无数双手拉入黄沙漩涡。
她发不出一点声音,似乎连喘息都变的艰难。
猛然,她从梦中惊醒,惊的一身的冷汗,衣衫被冷汗打湿,黏腻在肌肤上,难受至极。
睁眼,眼前是床幔轻柔的颜色,婆子立在床边,在轻声唤她,鼻间充斥着浓浓的汤药味。
她侧头,面色苍白,“是他让送来的?”
语气带着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