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外,身披暗色斗篷的南容北等着小厮的通传,他的面容被斗篷掩去大半,看得不甚真切,周身带了几分神秘与肃然之意。
而他此番装扮,将开门的小厮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听到是陆世子的属下,小厮这才不情不愿的去通传。
南容北怀中紧紧揣着的,是轻明若一大早便派人送来的信,送信的人不停歇的赶路,马都累死了,总算是送到了南容北手中,然而在看到信中略显敷衍的内容后,南容北有些心疼那匹累死的马。
他叹了口气,离开了云锦斋,脑中顿时浮现一个词,皇上不急太监急,好端端的管这闲事做什么……
行吧,他还是好好护着世子妃吧。
嘱咐了三千与少年后,南容北执笔给轻明若回了信,之后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赶来苏府。
可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今日苏琬颖入宫后竟未归来!
正厅内,苏铭振眉心紧缩,眼底满是疲惫之意,几乎一夜不曾睡,只盼着天亮入宫。
南容北听了事情的经过后,面上亦是同样的神色,他立在座椅旁,神色肃然。
片刻后,他道“我写信与世子,让他尽快赶回京。”
苏铭振没有说话,他现在尚不知如何与陆挽奕交代,懿旨是在苏府接的,那时便知道事情不对劲,可他竟然还是让苏琬颖去了。
现在的他后悔不已,可说什么都迟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入宫求承言帝,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
否则人一旦被带离出宫,便是无济于事。
南容北摘下了斗篷,眼眸清亮若琥珀,他淡淡道“我这就带人去王府宫门周围打探。”
苏铭振刚要点头,可在看到他异色的双眸后,眼神有一瞬诧异,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由一阵心惊……
眼前这个男子莫非是前朝的司天监大人的徒弟?
那个被追杀多年,却再不见踪迹的小小少年,如同他的师父一般,彻底消失在京中,也逐渐被人们淡忘。
只是在提到异瞳,人们皆是同样惊讶与好奇的反应。
苏铭振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不动生色打量着南容北,见他面容生的清秀,颇有一番文人的儒雅,而他异色的双眸,像琥珀一般,带着糖色的晶莹,也有着星河般的灼灼光泽!
南容北察觉到苏铭振的打量,即使是极有礼貌的,可这么多年来,南容北见过太多的人用如此目光打量他,因此便是这般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依然可以察觉到。
他立着,身姿若翠竹一般,眸色幽深,面上未有任何表情。
正厅内安静至极,苏铭振背手而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后,他才出声问道“你是世子留下来保护颖姐儿的?”
没有听到盘问他身世的问题,南容北有几分吃惊,可随即想到眼前这位是当今的太傅大人,是世子妃的父亲,也就不觉得吃惊了。
毕竟,世子妃是第一个在见到他的异瞳后没有表现出好奇与恐惧的,她的父亲自然也不会与俗流目光一样。
南容北点头,继而缓声道“大人不必担心,我这就带暗风暗风前去,一有消息马上告知大人。”
苏铭振点头,再看着南容北的异色双眸后也不再有探究的意味,管他异瞳不异瞳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保证颖姐儿的安全。
再者既然是陆挽奕派来的,就必然是信的过的,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南容北拢紧了斗篷离开苏府,苏铭振则是换好了朝服,只等天亮入宫……
天色渐亮,天际呈现出鱼肚白。
山脉一点点清晰,树枝若用画笔勾勒在天空这副画卷中的美景,一行飞鸟掠过,在天空中发出悦耳的叫声。
四更天,上朝。
赤亲王代承言帝上朝理政已有数日,朝臣虽有异议,却也无人敢请旨上奏,更无人敢妄议。
南方水患一事总算告一段落,近日朝中太平,因此言官请奏了一些无关痛痒之事,便退朝。
至始至终,太傅苏铭振始终是心不在焉的,他眉心紧锁,迈步朝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赤亲王听罢身边的太监回禀后,心中顿生疑惑,太傅今日极为反常,因此他派人前去跟着,见他一路入了养心殿,太监便立即前来回禀。
赤亲王立在窗前,面上满是清冷之意,现在以太傅为首的文官,对他暂理朝政一事心有异议。
在这样的关头,赤亲王难免不会对苏铭振面圣之举心生怀疑。
到现在,他左右为难,多少眼死死盯着他,他心知,他所做的这些事,也俱是吃力不讨好。
他总得为自己考虑,也是时候为自己的掌上明珠考虑了……
养心殿外,内官太监手执拂尘面露为难,“大人,皇上刚已经喝药歇下了,您还是回去吧。”
苏铭振心中焦急,眉心紧锁着“实在是有要事要请奏皇上,还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公公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咱家便再去通传一声吧,只是大人,若这次还不成,您也别为难咱家了。”
苏铭振松了口气,连声道“公公放心,这个自然。”
若皇上执意不见他,那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太监迈步入了殿内,殿内药香缕缕,闻着有几分苦涩之意。
皇上近日很是暴躁,因此太监当差也是极为小心翼翼的,他立在帘外,硬着头皮轻声道“回皇上,太傅大人在外求见!”
“胆大妄为!你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吗!那些言官一日求见三百回,朕的头都要被吵炸了,再有下次,朕先把你拖出去斩首示众!”
太监吓得一个激灵,连连痛哭流涕着跪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朕身边怎么养了你们这样一群废物,除了哭什么也不会!还不快给朕滚出去!”
太监正准备圆润的滚出去,却听闻皇上又开金口,语气幽怨至极“算了,让太傅快滚进来见朕,朕给他一次机会,要是再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朕……你以后就把脑袋别在腰间办差吧!”
太监委屈巴巴,也不是他拿事烦皇上的,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这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