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拱手恭敬道“属下明白。”说罢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在屋内昏暗的烛火下,陆亦钰面上极为平静,自屏风后寻了干净的外衫后,迈步离开了书房。
守在门外的小厮小心翼翼上前询问道“王爷这是要去落梅院?”
陆亦钰淡淡道“去绽梅院。”
小厮不敢再言,紧随着他的步伐,为他撑伞前往绽梅院,一路上小厮均是瑟缩着肩,自家王爷气场真的太过强大,且带着满身的寒意,仿佛当差稍有不慎便会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厮打了个寒颤,终于在极度的恐惧中到了绽梅院,他忙上前去通传,直到有侍女出来行礼恭迎,小厮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暗道这差事可真难当……
绽梅院内,烛火通明。
屋内燃了缕缕清香,媚夫人刚沐浴过,此时正准备入寝,听得下人通传,媚夫人立即起身相迎。
陆亦钰带着满身的清冷之意入了屋,媚夫人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缓自行着礼,继而挥退了侍女。
在闻到他带着的血腥味时,媚夫人默不作声去寻了药箱来,继而柔顺的立在他身旁,“王爷,妾身给您包扎伤口。”
陆亦钰靠坐在软榻上,面色的清冷褪去几分,任由媚夫人为他宽衣,在看到他肩膀的伤口时,媚夫人心惊不已。
他竟然是忍着这样的疼痛前来,且还能作出若无其事的姿态,若是换作旁人,早被那钻心的疼痛疼晕过去了。
断箭没入极深,媚夫人微瞥了眉,先替他清理着伤口周围,继而唤了贴身侍女去备热水来。
从清理伤口周围到取出断箭,陆亦钰的神色一直未有所动,他眸色暗沉,仿佛沉睡的猛兽,让人看着便不寒而栗。
媚夫人像是习惯了一般,有条不紊为他上药包扎伤口,待包扎好后,媚夫人额间有了细密的汗。
她柔声问道“王爷可要用饭,妾身备了牛腩汤。”
陆亦钰阖了眸靠在软榻上,一手轻轻叩击着小几,缓声道“不用了。”
媚夫人没再说话,吩咐侍女将东西清理干净,斟茶递上前“外面雨大,喝盏茶去去寒意吧。”
媚夫人话音刚落,忽听得外间有婆子的说话声,不一会儿便有侍女在外通传,“回王爷、媚夫人、王妃差人来请王爷移步正院。”
媚夫人面上带了浅笑,缓声道“今儿十五,王爷该是去正院的。”
陆亦钰缓缓睁了眸,双眸深邃如无底深渊一般,他叩击桌面的动作止住,声音清冷至极“去回王妃,本王今晚便歇在绽梅院。”
算起来,他确实已经有半月余未踏入正院了,自从上次宋依染擅入他的书房看到那些画卷后,他便自心底的厌恶她。
她不依不饶的追问他,心中满是不愤,这样的她,并非他印象中那个单纯温良的小姑娘。
可见,人都是会变的。
曾经满是不堪的苏琬颖却是真正的温良聪颖,而他对苏琬颖满心的厌恶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可掌控的情感。
这样的感觉一点点吞噬着他,占据着他是内心,让他无法掌控,几欲疯狂。
不该是如此的,多少个深夜里,他便如此自言自语着,事情的发展不该是如此的,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屋内烛火晃动,陆亦钰朝媚夫人缓缓伸出了一只手,他声音冷意褪去,他问“你可曾有过爱慕之意?”
媚夫人将手搭在他温热的掌心,笑得柔和,却似是能洞悉人心一般,她柔声道“妾身自是爱慕王爷的。”
闻言,陆亦钰却是笑了。
他将媚夫人带入怀里,一手把玩着她柔顺的发丝,眼底的殷红小痣似也带了笑意,他垂眸,微凉的唇瓣轻擦过她的耳垂,低声耳语“媚儿,那你可知本王爱慕之人是何人?”
媚夫人面色依旧是柔和的笑意,缓声答道“能得王爷爱慕,必然是极为幸运之人。”
她这般回答,极规矩,也是极聪颖的,陆亦钰便是喜欢她的聪颖乖顺。
她从来不会争宠,也不会越矩的想要得到不该属于她的宠爱与爱慕。
陆亦钰浅笑着,眉目间的冷意散去,他问“你爱的可觉辛苦?”
或许在从前,他从来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来这儿只是为了暂时的放松。
这样的问题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丝古怪,像他这般凉薄之人,大约不会在意别人的爱是否会辛苦。
媚夫人怔了怔,继而笑得柔和,她摇摇头,“能守在王爷身旁,妾身便不觉辛苦。”
陆亦钰眸中带了意味深长之意,垂眸看着媚夫人柔和的面容,心中有了答案,却带了满满的苦涩。
爱而不得,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