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只听得殿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驾到!
一时席坐间人皆出列行礼参拜,待人们入座后,三皇子与淑妃这才缓步而来……
淑妃的面色瞧着并不好看,三皇子依旧是一贯的浮躁模样,他将视线落在陆亦钰身上,继而极为不屑的与之并排立着。
“儿臣来迟,还请父皇母后恕罪。”
承言帝面上看不出喜怒,视线淡淡落在淑妃身上,稍作停留后移开,缓声道“无妨,入座吧。”
闻言,淑妃的神色缓和了许多,随即入了座,她面上扯出一抹笑意来“高昭仪怎么还未来?难道是病还未好?”
听得她提起,众人这才记起今日的主角小皇子小公主还未来,一时心中皆是猜测着缘由。
主位上,皇后端坐在承言帝旁边,其今日的妆容尽显雍容,周身也满是威严之意。
下座的淑妃端正的坐姿,接着缓缓道“不若臣妾派人去瞧瞧淑妃?”
承言帝眸色黯淡,因着病了许久,他的面色并不好看,整个人看着无甚精神,周身的帝王威严似也因此而敛去了不少。
对于淑妃这番话,承言帝并未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殿门处,眉目间凭添了几分担忧。
下座,苏琬颖紧握着帕子,从承言帝的双眸便可看出,他现在已经是强撑着最后的时光了。
重活一世,因着她的某些举动而无形中改变了许多的事,只是结果却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譬如现在一派祥和的宫宴,在不久后将会变成一片混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亦钰,正在等待着合适的时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似是察觉到她心中的担忧,陆挽奕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安慰一般,他看向她,深邃的眸中似落入了漫天星辰,将她的思绪拉回。
对面坐着的宋依染将两人这般姿态尽收眼底,今日难得的见到了苏琬颖,她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呢?
她视线落在二人身上,继而举杯浅笑道“世子与世子妃倒是恩爱。”她面上的笑容极浅,似带了淡淡的嘲讽之意。
陆挽奕笑得温和“王爷与王妃也甚是恩爱。”
闻言陆亦钰抬眸看去,他掩下眸中的清冷之意,只是眼底的殷红小痣犹带淡淡的阴郁,如同薄雾一般笼罩在其周身,挥之不去。
他将视线落在苏琬颖身上,唇边却是连他自己也未发觉的带了一抹浅笑,而宋依染却是看得清晰。
他何时有过这样的神情?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的,就连一贯阴冷凉薄的陆亦钰也不例外!
宋依染气极,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眸中满是凌厉。
陆亦钰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而她的模样却似刻入心间一般——娇俏的面容,如水的双眸,她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未变……
她娇俏依旧,而周身那股端庄老成却是消散了许多,是因为有陆挽奕在,她可以卸下防备无忧无虑吗?
是的,她的眸中满是陆挽奕的身影,就连脸颊边的两个梨涡也似带着无尽的柔和之意。
从始至终,她连看他一眼也吝啬。
陆亦钰眸中闪过一丝自嘲之意,对面的那一双人真是刺眼啊。
甚至连身着的衣裳也是如此的般配,轻而易举的便能激起他心中的怒意。
他突然后悔了,他不该放过苏琬颖的,若不然,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便是她了!
她是他的王妃,只能是他的……
陆亦钰面上带了几抹异样的神色,他一手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就连高昭仪带着小皇子小公主前来时,他也未曾抬眸看过一眼。
这样的生辰礼极为无聊,他不喜欢,也不愿来。
只是想到她要来,他才来。
确实是许久不曾见到她了,是的,他想要见到她,很想,越控制越泛滥的想。
他何时会变得如此了,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的厌恶慢慢变为了爱慕,就连他也没有察觉,这种情况日益加深,伴随着某种不受掌控之感,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苦辣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他皱了眉,这便是宫中陈酿?
然而,在场之人皆尝出了酒的不对劲,却无人敢言。
淑妃像是发现了众人的异常,她将视线落在三皇子身上,眸中带了一丝慌乱,也不知这些酒能不能蒙混过关。
陆亦晨却是笑意依旧,他执杯起身,朝着主位上的承言帝道“今日这酒,是儿臣特意从边塞带回的,虽是辛辣,却自有一番滋味,儿臣斗胆,请父皇一尝!”
一时众人皆将视线落在面前的酒杯之上,边塞的酒?难怪如此的辛辣……
女眷听得便是放弃了原本要浅酌的念头,苏琬颖察觉到了淑妃听得此言的反应,心中顿生疑惑。
此次生辰礼是由淑妃操办的,皇后必然会有所动作,宫宴一般都是用着皇室酒窖中的佳酿,微有甜意,女眷喝着也极为合适,便是喝一大坛也不会有醉意。
现在却是选用了边塞的酒,很难让人不生疑惑。
果然,只见得皇后执杯细细端看那酒,继而朝淑妃道“何时换了酒?这酒极辣,皇上如何喝得,简直胡闹!”
淑妃连忙起身,掩下眸中的慌乱之意,见承言帝面色如常,并未因着皇后的话有怒意,便柔声道“原是想着让众人尝个新鲜的,竟是忽略了如此重要之事,都怨妾身忙晕了头,还请皇上、皇后责罚。”
陆亦晨喝酒的动作一顿,似还未意识到皇后此话之意,
听着淑妃的话,他随即附和道“这一切都是儿臣的主意,是儿臣见母妃劳累,便擅自做主更换了酒。”
他一心想着尽力帮着淑妃弥补这件事,并未注意到皇后的神色。
殿内极为安静,便是连杯盏交错之声也无,承言帝端坐在主位上,眼底满是疲累之意,他淡淡道“换换口味也好。”
此话竟是放任了陆亦晨的擅作主张,与淑妃的知情不报,便是连原本的酒去了何处也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