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渝瘫坐在地上,犹哭的泪人一般。
良久,只听得她缓缓道,“
臣女无意间喝了被下了迷药的茶,也不知如何会在暖阁之中,只是臣女的名誉清白尽毁……倒不如去了一并干净,也免惹人诟病……”
她眸中泪不断,哽咽着说罢这一番话,似已下定决心一般。
她挣扎着起身,便欲朝着门槛上撞去,还好一旁的侍女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她额前也只是撞红肿了些。
这一幕看得人心惊。
她若真的撞死在此,太傅那边怕是难以交代,皇后心烦不已,吩咐侍女将其带到自己身边。
宋依染亦上前,与苏澄渝并排跪在一起,继而缓声道,“娘娘,染儿亦无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陆亦钰眸间的冷意愈深,宋依染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她竟不分场合,做这样蠢的事!
还有那位苏二姑娘,也实在难缠。
他便是此时说出下药之人是苏琬颖,只怕也没人相信。
没有足够的证据,怎么会有人相信她放着王妃的身份不当,反将嫡妹与自己的仇敌推到未来夫君面前!
他从一开始便小看了苏琬颖!
他手紧握成拳,额间青筋暴起,似在隐忍着什么。
暖阁内,烛火摇晃不定。
凤仪殿,一夜灯火通明,月色清亮,皎洁的光洒下,映照着一片寂静,而今晚,注定是无眠之夜。
次日,天尚未大亮。
偏殿中的众人靠在座椅之上,就着这样的姿势保持了一晚,一贯养尊处优的世家夫人小姐,如何受得了如此。
待宫人打开殿门请诸位出殿时,众人已不关心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皆乏累至极,恨不能马上出宫归府。
苏琬颖一夜未曾合眼,她在等着传召,承言帝的传召。
极深的夜里,她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孤冷的月色,心中异样的平静。
在未遇见陆挽奕时,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计划会如此快完成,她的仇恨亦不知何时才能得报。
也从未有人同她说过,为她倾覆天下,为她完成心中所愿。
苏琬颖唇边带了浅浅的笑意,眸色清亮,在不知不觉中这一世的种种事已改变了许多,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再无需重蹈覆撤前世的凄惨。
天色渐亮,远处层层的宫殿,笼罩在黎明的曙光中。
盛夏的清晨,充满着勃勃生机。
因着男眷女眷是分开的,所以她一直未曾见到陆挽奕,而似乎只要看着他,便格外安心。
他缓步自台阶迈下,朝着自己温润笑之,而他的眸中似有着星辰般灼灼生辉,身姿清秀似从画中而来,欲乘风而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脸颊笑出浅浅的梨涡,不知从何时起,每每看到他,心中总是轻松且愉悦的。
一位公公在她面前行礼,“苏姑娘,圣上口谕,请苏姑娘至承仪殿。”
天色浅蓝,无云亦无风,却让人格外舒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每一寸红墙金瓦似都显露着宫殿的威严,花草树木郁郁葱葱,覆满生机。
承仪殿外,侍卫守在此,威严肃然。
殿门前,内官持着拂尘,苏琬颖步步向前,身姿端庄,气度稳重,似是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意,让人肃然起敬。
公公瞧着,心中疑惑,他当差数十年,还从未见过这般年纪的姑娘有如此气度。
她在门前站定,缓自笑着,眼眸清亮,“劳请公公代为通传。”
公公忙去通传了,而后带着恭敬之意朝她道,“姑娘里面请。”
她迈步入殿内,步伐极沉稳,公公观其形容举止,心中便料定这位日后身份必然尊贵。
殿内,一派威严华贵。
团着五爪金龙的殿柱,上面雕刻的金栩栩如生,似将要腾飞一般,主位上端坐着一脸肃然的承言帝,眼底是深深的病态之意。
主位偏下,坐着的是皇后,她依旧着朝服,明黄的帝后服侍,无端的给人以压迫感。
殿下的几位便是四皇子、郡主与她的嫡妹苏澄渝了。
在几人各怀心思,神色各异的注视之下,她款步而来,裙摆似绽开的莲,上面绣着的精致图纹,似洒了细末的金粉一般,款步生姿。
她身姿窈窕,婷婷袅袅,面容似三月桃花般姣好,眼眸若冬日冰雪皎洁,肤若凝脂,娇嫩柔柔,脸颊的小小梨涡更添娇俏。
这般轻的年纪,却是有着极为沉稳之意,周身的气度不俗,尤其是在这样威严的宫殿之内,她款步而来,礼仪周全,竟不见一丝慌乱。
承言帝眸中多了几分赞赏,这样的端庄的姑娘方是为妃、甚至是为后的合适人选。
只是……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承言帝心中的怒意颇深,他靠坐在主位之上,只觉胸前沉闷,喘气极为艰难。
殿内气氛极为压抑,静谧无声。
陆亦钰立在殿下,看着苏琬颖款步而来。
他眸中的凌厉愈深,眼底的小痣似着浓浓的阴郁,他周身似笼罩着沉如地狱的阴暗。
他静静看着她站至殿中,而她此刻的姿态,全然不似昨日在暖阁内的装醉酒时的乖巧娇俏。
他心中冷笑不止——他还从未看出他的这位未来王妃,竟有这样的好本事,能将戏做的如此逼真,竟连他也瞒过,让他无所防备便着了她的计。
而她亦能全身而退,如今亭亭立在殿中,神色自若。
察觉到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苏琬颖便堪堪迎上去,四目相对,她眸中带了浅浅轻笑,以及毫不遮掩的厌恶之意。
陆亦钰看得分明,他惊叹于她的大胆,更惊叹于她如此大的转变,她身上到底有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因着她的到来,陆亦钰的眸中带了几分玩味,丝毫没有为因着殿中的压抑而沉郁。
而他旁边跪着的宋依染与苏澄渝,此刻亦在看着苏琬颖,只是眸中如出一辙的,皆是怨恨之意。
宋依染的眸中带了狠绝之意,只是在看到她面上的表情时,一时觉得不可思议。
她竟然没有因着见到她们三人而神色慌乱,像是不曾做过那些事一般,她静静立着,与殿中众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