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新做的夏装用的是极柔且光洁的缎子,在日头的照射下呈现出如鱼鳞般的色泽。
为了太后寿辰,两位姑娘的首饰也是专门按了新图样所制,早在月前便吩咐下去,这会儿间连日赶制,总算赶在了宫宴前,将一切都备好了。
丫鬟相继捧着衣裳首饰入了里间,给苏琬颖一一看,挑选宫宴所穿戴的。
夏裳分三种颜色,藕荷、湖蓝、丁香。皆是时下京中最为流行的款式,长裙外衫,因着面料的不同,而显得分外华贵美艳。
苏琬颖面上带了柔柔的笑意,目光落在丁香色之上,素春侍候苏琬颖时间久了,也知道她惯不喜艳色,因此见到中间摆放着的丁香色衣裳时,不由也是一笑。
“姑娘,这个颜色正适合您,若配了那支酌月流玉的簪子,定是好看至极。”
闻言,苏琬颖笑着点头,继而道“便是它了。”
许久不曾出府,心情难免愉悦,因此挑衣裳首饰时心情不由也是雀跃的,反之一点不为阴谋陷阱而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为之忧心也无用。
挑罢衣裳首饰后,苏琬颖便在临窗的暖榻之上,靠着引枕看书,因着是小日子,她越发惫懒。
又且近日新得了几册戏本,看着里面的真情假意,虽是无动于衷,却是解闷罢了。
屋内燃了香,小窗半开,似乎微风也带了清甜之味,小几上是素春刚斟满的姜糖茶,冒着腾腾热气。
上午时,外面煦日和暖,树梢蹲着叽喳的麻雀,忽又展翅飞走,惊落一地绿叶。
暗云突然出现在门口处时,直将素春吓了一跳,素春小声嘀咕着,“你这人怎么没声音的。”
暗云自幼习武,耳力惊人,将素春的话听得清晰,他皱眉看着面前极为娇小的丫鬟,面上带了明显的惊吓之意。
他一本正经拱手道,“姑娘可在里面?我有急事禀告。”
素春点头,继而朝里间道,“姑娘,暗云侍卫在外求见。”
苏琬颖自书册里缓抬眸,而后道,“进来吧。”
素春守在门前,朝暗云道,“你仔细些,莫将姑娘吓到了。”
素春将头转到一边,不去看他,忽余光瞥见面前的人迟疑着,久久不肯迈步入内。
素春诧异回眸,见暗云已疾步入内,且伴随着低沉的一句,“抱歉,我下次注意。”
素春看着他隐入里间的身影,不由觉得不可思议——一贯板着脸一身肃杀之意的侍卫,竟然也会道歉?
里间内,暗云朝着软榻上的纤弱身影恭敬拱手,“姑娘,今日申时主子在半掩仪香等你。”
闻言,苏琬颖面露疑惑,陆挽奕怎么会突然要见自己?且还是让暗云传话……
而且半掩仪香是何地,怎么听着像是……香客楼?
暗云迟疑片刻,继而斟酌了语句重新道,“属下未曾见到主子,是无双公子代为转话……”
轻明若?闻言苏琬颖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地方,也只有他能想得到了。
既然邀自己前去,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苏琬颖缓声道,“我知道了,下午定准时赴约……你退下吧。”
暗云应是,而后退了出去。
片刻后,素春缓步而进,看着正一脸沉思的苏琬颖,不由出声问道,“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琬颖眸中带了极浅的笑意,“去备一身男子衣饰来。”
素春满脸惊讶,一时不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姑娘,这……”
苏琬颖眸色忽而清亮,缓声道,“下午咱们出府,去一个好玩之地。”
半掩仪香,她重生两世,还未曾去过呢,今日也让她见识见识,这京中最大的香客楼,到底有何吸引人之处。
素春看着自家姑娘满眸的笑意,一时也不再疑惑,听到她说好玩,那便真的是好玩之地了,不由有些期待。
外面日头渐当空,万里无云。
盛夏时节,树木茂盛,花草郁葱,就连池水也带了暖意,一池荷花开得正盛,洁尘不染,高雅柔净。
阿福阿黄两只狗子则是躲在假山的阴凉之处,懒洋洋趴着,待掌灯时分才悠悠回院落。
听雨轩内,知了在树干上不停的叫着,呱噪至极,只叫得人心烦意乱。
苏澄渝看着跪地的婆子,面上皆是怒意,“想办法给我把那些吵的要命的东西弄走!”
婆子极为为难,“二小姐,你这着实是为难老奴了,那些知了到晚时也就不叫了……”
苏澄渝心中烦乱,听得婆子的一番话,非但没有缓解怒意,反而加重。
她摇着折扇,沉声道,“府中竟养了你们这些无用的下人,一贯的偷懒耍滑,如今见我如此,便一味的攀高枝去了,留得你们几个也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院中也容不得你们,都自寻出路去吧!”
因着屡次在苏琬颖那受气,她心情便愈发烦躁,脾气也渐增,看着身边这些丫鬟婆子晃悠闲话,怒意便腾然而起。
婆子垂了眸,一句话也不说,由着她训责辱骂,因着之前是在府内服侍惯了的,如今听苏澄渝如此说,也知出府便是没了活路,若能攀高枝早寻去了,何必在此每日当差提心吊胆的。
苏澄渝见她不说话,一时更为烦躁,厉声道,“还不快滚下去!看见你就心烦!”
婆子唯唯诺诺退下,出门后才朝着里面狠啐一口,而后迈步至院中去了……
屋内的桌子上,摆放着午前送来的衣裳首饰,看着衣衫的面料与款式时,心中颇为不悦。
若是她母亲在时,必是让她盛装入宫的,如此重要的场合,她又怎么甘心与苏琬颖穿着一样。
她唤来丫鬟去衣柜寻,去年这个时候王若琳得了几匹上好的缎子,给她裁做了一身衣裳,面料柔而薄,质地光滑,且外裳最为精致,在阳光的照射下,灼灼生姿。
太后寿宴刚好能穿,若配了精致的首饰,她必然是出众的,也不不会被苏琬颖抢了风头。
思及此,苏澄渝眸中的怒意才散了几分,待丫鬟寻来时,她看着那衣裳,心中满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