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人接连死去,因着她。
可她无所动,对于他凉薄的爱意,她甘之如饴。她亲眼看着他把爱意给了一个叫宋依染的女子,那是他的王妃,是他的皇后。
而她,仅仅是侧妃,是苏贵妃罢了,远不及她尊贵。
直到——她怀了属于两人的孩子,她欣喜若狂,她这么多年的心意终于有了结果,她以此慰藉着自己。
苏府上下被灭门,独她活着。
她傻傻跑去问他,不明所以,求他救救苏府。却连他的面见不到。
宋依染来她殿内的那一日,下了皑皑大雪,雪极厚、极冷,像极了她的心。
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俯身在她耳边,“妹妹,你这贵妃做的可还舒服?”
她惊恐抬眸,对上皇后冰冷如霜的眼眸,她的心如坠冰窖。
她只是一颗棋子,是那人垫脚石,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可也失去了一切,她的孩子,她的家人,还有她满腔的爱意……
什么都没有了,最后的最后,她体无完肤,面容俱毁,心早在万般蹂躏折磨下不再鲜活,不再跳动……
皑皑白雪,茫茫一片,分不出天地。她脚步虚无,漫无目的的前行着,她眼中没有泪,胸腔内沉寂一片,她终于,解脱了……
她躺在天地间,沉沉合了眼。
四周悄无声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忽有一缕阳光斜斜照入,将沉寂清冷打破,有什么声音在唤她,极尽温柔的唤她为“阿颖”。
是谁呢?谁会这般唤她?
她面容不再痛苦,就这般沉寂在温柔的嗓音里,感受着那抹暖意洒下,直洒入她心间。
——“祖母的颖姐儿啊,定要一世安乐。”
——“我的颖姐儿这般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她朝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跑去,想再次感受温暖的怀抱,那是她的祖母,是苏老太太,在最后的最后,她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
那抹身影缓缓消散,如林间的雾一般,在旭日初升之际,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跪倒在地,却不觉得心痛。
她已经没了心,没了爱人的权利,她如何会痛呢?
可是她好难受,难受到极致。
——“阿颖,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她缓缓抬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
他轻轻说,阿颖,我带你回家。
回家?她哪里还有家?
是谁说带她回家呢?
可就在他来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四周的雪悄然融化,冰冷消退,一瞬间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风徐徐吹着,远处的山脉逐渐清晰。
她静静望着,忽觉胸腔内鲜活跳动着的,随着百花齐放,鸟雀叽喳,游鱼摆尾。
她眼中有泪流出,带着暖意,微咸的,眼泪。
她微凉的指尖触碰到那只温热的手,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她嘴唇微动,无声说着,“陆挽奕,你终于来了。”
他来救她,来接她回家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窗棂而入,穿过珠帘,直照到床幔上。
床角挂着的祈福香包随着徐徐而入的微风,微微晃动着,香炉内燃的香已经燃尽,余香袅袅。
檐下树枝上,蹲着几只胖乎乎的鸟雀,喳喳细语,继而结伴飞远,惊落几片绿叶。
床榻上身影已经醒来,她以手覆面,指间湿润一片……
苏琬颖的生辰是在初八。
赵姨娘与苏铭振商量着如何筹备,因着老太太的离去,苏府近半年都未有这样的高兴事。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可沉溺与无望的痛苦中。苏铭振决定好好庆贺一番,也让众人压抑的心情得意缓解。
赵姨娘柔和笑着,继而点头,“那妾身就着手去筹备了。”
苏铭振抱着潇姐儿逗哄,旁边是乖乖坐着啃手手的温哥儿,他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指着妹妹,奶声奶气道,“潇潇~抱……”
苏铭振笑得宠溺,他抱着怀里的小女儿,一面朝着温哥儿说着男娃要独立的话。
温哥儿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依旧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要抱抱,赵姨娘上前抱起温哥儿,无奈出声道,“哥儿还小,哪里就要开始独立了。”
苏铭振不以为然,抱着软乎乎小棉袄般的潇姐儿,很是满足,“是该自小教养的,镇国将军曾同我说起过,他家嫡公子便是这般……”
正说着话,只听外面丫鬟通传说大小姐到了。
苏琬颖款步而进,依矩行着礼。看着屋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不由漾起浅浅的梨涡。
赵姨娘忙笑着示意她坐下,温哥儿伸手便要抱抱,嘴里总是能清晰的叫着“姐姐”。
“你来的正好,我正与你父亲商量着你生辰的筹备呢……”赵姨娘把温哥儿给她抱,而后吩咐丫鬟去端果茶来。
浓浓的枣香随着茶杯内盎然的热气溢出,只闻着便香甜袭人,温哥儿即刻又被果茶吸引了去。
苏琬颖拉着温哥儿软乎乎的小手,眼眉梢皆是笑意,“姨娘跟父亲做主就是。”
苏铭振沉思着,半响开口道,“今年不比往年,你将出阁,以后便不能常回府了。”
想到此,他长长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怅然,继而抬眸看她,“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父亲早些给你准备着。”
苏琬颖看着他眸中难得的宠溺耐心,认真思索着,而后道,“女儿想要一张琴……”
因为是父亲送的,所以别具一格。不论什么,她都会好好珍惜,好好收着。
她也并非想要什么礼物,对着苏铭振难得宠溺的话,她不想让他失落。
女儿家的心思细腻,苏铭振哪里懂得,他面上带了笑意,“上次你博得琴艺比试头彩,父亲也没送你些什么,如今借着你生辰,便一齐送了。”
赵姨娘在一旁掩唇笑,面上是散不开的温婉之意。
果茶香味弥漫在屋内,更添屋内的温馨惬意,潇姐儿在父亲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粉嫩可爱。
温哥儿则是啃着果茶里的枣子吃,一脸满足的开心,还不忘将手中的枣子递到苏琬颖嘴边,“姐姐……吃……”
憨态可掬的样子逗得屋内众人皆笑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