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佳节将近,这段时间苏琬颖足不出户,却也可从每日的信中知道朝中以及王府发生的事。
虽不知陆挽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将信神不知鬼不觉的送来,不惹人猜疑。
可自从那日知晓轻明若是云锦斋老板,她便也不觉惊奇了……
陆挽奕远不止自己曾想的那般,他背后隐藏的势力可比身为皇子的陆亦钰。
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与陆亦钰对抗,为他的父亲尘亲王报仇。
苏琬颖却不禁想着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样一个意气风发,聪颖过人的少年,甘愿屈于人下,甚至不在意自己父亲的死因,孤寂离京?
她看着手中的信,字字落笔如云烟,流转腾挪。
都说字如其人,苏琬颖看着脑中便是那人温润若远山秀水一般的姿态。
他多日不曾来了,信中结尾处几个字跃然纸上,“许久不见,甚为挂念。”
他说话的语调姿态,仿佛就在眼前。
苏琬颖骤然红了脸,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话,被他写来,怎地有几分暧昧之意?
她想着信中的内容,却被结尾的这句话,搅得心思翻飞,将信烧尽时,竟忘了撒手,只觉指间被蹿起的火焰烫到,她才猛然回神,将信丢入炭盆内。
忽听得外面杜鹃传话,说王府送来的一匣子物件来,这时已在院内了。
苏琬颖抬眸,清冷开口道,“抬进来吧。”
片刻,帘子被挑开,两名眼生的婆子各自捧着匣子相继而入,后面跟着杜鹃进来。
一名婆子行礼道,“姑娘,王爷说了,送到便要打开当着您的面打开。”
婆子面容严肃,可对着苏琬颖极为规矩恭敬,形容举止也颇有规矩,想来是王府的仆人了。
那婆子又道,“王爷还说了,若有不喜或是不合适的,可与奴婢们说了,再由奴婢转达王爷。”
杜鹃见屋内素春等丫鬟都不在,便想要离去,苏琬颖脸上带着笑意叫住她,“杜鹃,接过两位嬷嬷手中的匣子,请她们喝茶再看也不迟。”
两位婆子忙福身谢过,而后由着杜鹃将匣子放置桌上,而后打开……
华贵的鎏金镶边匣子,做工精致细腻,刚看着匣子便知里面物件必是不俗。
只见里面摆放着成婚所需的首饰衣物,杜鹃小心翼翼将里面的物件件件摆出,华贵无比直让她看晃了眼。
杜鹃暗自想着,怕是皇宫妃子,其嫁衣首饰也不过如此了吧。
凤冠霞帔,灼灼生姿,大红的颜色如火如荼,其间刺绣精美非常,皆用金线绣制,流苏丝丝,云肩盈盈。
在取放间,其中闪烁着流光溢彩,若银河星宿洒落其间,又似云间雨雪落及未落,不染尘埃,皆制与此。
苏琬颖恍惚着,这样精美的嫁衣,没有那个女子不动心吧,多少女子的闺阁佳梦便是身穿嫁衣,嫁如意郎君。她也曾如此想过。
只是最后她是做了那人的侧妃,这样一切本属于她的,最后都归了宋依染。
她后来是有些庆幸的,她只是侧妃。
上天那时便要点醒她,只是她执迷不误,哪怕只做侧妃,她也是心甘情愿的要嫁的。
命运终究难逃,可这一世,已有什么与前世不同,有什么因着她的原因而改变——
眼前送来的两套不同款式的凤冠霞帔,是前世没有的。
前世那人问也未问她,嫁衣是否合心意,之后她便被宋依染与苏澄渝设计陷害,那样的嫁衣也与之无缘。
从上次与他相见到如今,也不过数月,他已然命人赶制了另一套出来,供她挑选。
其意为何,苏琬颖不知,他做事,一向目的明确,旁人却难以发现。
杜鹃有些激动,她捧着步摇簪钗上前一步,“姑娘,你可看着哪种合你心意?”
苏琬颖看也未看,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她反问道,“你觉得哪种好?”
杜鹃垂眸,像是在做艰难的对比,之后她万分纠结道,“奴婢觉得两种都好。”
苏琬颖并未说话,只看着杜鹃,心中寒意不断,从她背叛自己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同苏澄渝一样了。
如今也该让她细细看好了,也好同苏澄渝汇报了这一切,免得她到时候无话可说。
两位婆子暗自观察着苏琬颖,却见她并无欣喜,仍旧端庄坐着,沉着雍容。
这样的雍容华贵,的确是这样簪缨世家养出来的姑娘才有的,且即将便是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气度不同。因此她们不免又多了几分恭敬。
“还请姑娘细细挑选了,最重要的便是合您心意,奴婢也好回去了同王爷交差。”
苏琬颖随手指着一套,嗓音清脆道“就这一套吧,回去跟你家王爷说,我很满意,多谢他费心准备了。”
她确实很满意,这样精致华丽的凤冠霞帔也自有人更为满意,而她也可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