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涌来,她头昏沉的厉害,她竟不知这酒竟然度数极高,手极为冰冷,胃里却翻滚着滚烫之意。
陆亦钰看着她小脸绯红一片,掩在斗篷里,娇小纤弱的姿态,知道她是醉酒说胡话,也不恼,只觉她有趣的紧。
他上前一步,苏琬颖茫然无措,脑中昏沉沉的,现下吹了冷风,头便隐隐作痛。
她一时气极,怪自己贪嘴喝多了酒,
现在受了欺负,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想骂他也找不到措辞!
只听陆亦钰笑道,“之前听闻,苏府嫡女心悦本王,不知此话可还当真?”
他存了心戏谑与她,见她这副模样,似乎是装的也未可知,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变,心性也不会变的,而她再怎么装,自己也不会喜欢上她。
他能给的,只是王妃的身份,保她一时荣华,这便够了,她想要的不也是如此吗?
各取所需,利益相关罢了。
陆亦钰眸色忽暗,见她不说话,便欲转身离去。
掌灯时分,各殿已点亮了灯笼,灯火通明,映照着白雪皑皑,光亮一片。
只见庭廊处,一道身影踏光而来。
这样冷的天气,他外披一件斗篷徐徐迈步,斗篷随着他的步伐翩若蝶翅,而后立在两人不远处,身姿如松。
在初雪飘落的冬日,他便如远山秀水,眉目做山水画,明眸如水中月;在灯火通明的夜里,他便是摇曳灯火,气质如烛芯耀眼,身姿若纱罩清然。
苏琬颖眸间几乎要溢出泪来,看到他的一瞬间,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之意朝她涌来。
她看向他,醉意朦胧,脑中一片空白,眸中却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
忽有滚烫的泪落下,让人猝不及防。
她在这样的夜色中,醉的一塌糊涂。
陆亦钰顿步看向来人,眸中有着不明意味之意,隐有凌厉。
只听一道清亮的声音,带了隐隐笑意,朝他道,“王爷这话听着耳熟,上次本世子偶然听闻苏姑娘说……心悦府中阿福。”
初冬的第一场雪,戛然而止。一瞬间,气氛极为微妙。
苏琬颖脸颊的梨涡浅浅,她拢紧斗篷垂了眸,她缓步经过陆亦钰,却鬼使神差的顿住脚步,而后抬眸无比认真道,“陆亦钰,你知道阿福是谁吗?”
陆亦钰脸几乎是瞬间变黑的,她直呼自己名讳就罢了,她这是故意羞辱自己吗?她,竟然真的如此大胆!
一旁的陆挽奕看着苏琬颖脸上的绯红,若点了胭脂,有着说不出的娇俏可爱,眸中迷离却又带着些许认真——她这是,喝了多少酒?
陆亦钰眸色忽暗,凌厉尽显,他明明清楚的知道苏琬颖这是醉酒的胡话,可他还是止不住怒意,恨不得将她掐死。
“怎么,不准备入席了?”他语气冰冷,看向陆挽奕。“父皇一直在等你,你也当真大胆。”
陆挽奕浅浅笑之,眸中有一丝无奈,“迷路罢了。还请王爷代为引路。”
他的神色认真,似乎不像是开玩笑,陆亦钰并未说话,只身迈步向前,脚下的雪随着他的步伐咯吱作响。
苏琬颖则是一脸茫然的看向陆挽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陆挽奕说的话,她缓步向前,脚下的步伐变得虚晃。
只见她微微侧身眼眸带笑,口齿却不甚清晰,“这皇宫,我很熟悉的,你放心,我……本宫带你去。”
苏琬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只想躺着睡一会儿,可这话一出,两个男子皆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这皇宫里,除了皇后与淑妃,谁还敢自称‘本宫’?
而苏琬颖这样的口不择言,若给人无意听到,哪怕她是醉酒,只怕也是百口莫辩。
陆亦钰微微眯了眸子,转身看她,语气冷如冰霜,“苏琬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话音还未落,只见那抹身影已缓缓下蹲,而后小声啜泣着,“我的头好疼……好疼。”她像做了错事的孩童一般,委屈至极。
陆亦钰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跟一个酒鬼计较什么?
他将视线移开,而后径直离去。
雪地里,苏琬颖的身影显得格外纤弱,陆挽奕静静看着那道身影,眸中的无奈愈深,而后却淡淡笑着。
“我……不骗你,本宫真的很熟悉。”
这皇宫的一砖一瓦,她都很熟悉。
“好,好,很熟悉。”陆挽奕放缓了语调,回应着她的话,眸间是温润柔和的笑。
苏琬颖突然抬眸,泪落得猝不及防,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本宫,好后悔啊。”
雪色夜色交融,烛火朦胧,那个姑娘眸中泪意点点,仿佛受尽了委屈,而平日里却一贯如幼兽,以不算锋利的爪牙做盔甲。
如今在酒意的侵袭下,她卸下满身防备,孤独无助……
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抬眸看向陆挽奕,缓声说着:“这里,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