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了什么？”老太太出声问道，小丫鬟摇摇头，准备挑帘去看，紫苏叫住她，斟酌着话语开了口，“老太太，姑娘，夫人一早便去院里闹了。”
王若琳？她又闹什么？老太太闻言已经黑了脸，“让她进来！我倒看看到如今，她还想做什么！”
外面，王若琳颤巍巍跪地，“老太太，求您了，让我见温哥儿最后一面吧。”丫鬟婆子立着一旁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澄渝刚从院内而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那跪地的身影羸弱不堪看得便让人揪心，她缓步上前，俯身去搀王若琳。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刚触及到王若琳的手，便觉冰凉的厉害，再看她身上单薄的衣裳，眼泪随之而下，“您怎么穿这么少？是不是院里那些婆子又苛待你了？母亲，先起来，随我进屋。”
苏澄渝将王若琳搀了起来，看着她因消瘦而略显可怖的双眸，空洞且无神，只听她喃喃道，“渝姐儿你来了，你快去去求求老太太，我只想见温哥儿最后一面。”
“母亲，你说什么呢！什么最后一面！”苏澄渝听着她的话，心中隐隐不安，她朝着立着一旁的丫鬟婆子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夫人进屋啊！”
王若琳沉重的喘着气，接着两眼一黑便厥过去了，丫鬟婆子忙去搀扶，乱作一团。
屋内，赵姨娘跟刚下朝回来的苏铭振陆续也陆续来了，榻上躺着依旧昏迷的王若琳，旁边是摸着泪的苏澄渝，柔弱垂泪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苏铭振脸上一片忧愁，他叹了口气，这才出声问苏澄渝，“渝姐儿，你来说说，你母亲到底要做什么？”
苏澄渝泪眼盈盈，颤着声道，“母亲说什么见咱们最后一面的话，我听了便觉得可怕，她这是对世间再无留恋了啊！”
屋里众人皆沉默不语，猛然间，苏澄渝朝着苏铭振跪下，声泪俱下，“这些日子，我想见母亲一面，院里那些的婆子也不肯，说是父亲的意思。母亲因思念温哥儿茶饭不思，想我陪她说说话也不能！而如今已是深秋，可她穿的竟还是夏日薄衣，可见她这些日子是怎能么熬过来的。而她谁也不曾说，只每日诵经悔过，今日偷跑来祖母这儿，只是想见见咱们，而后再无留恋的离去。”
苏澄渝泪如雨下，跪倒在苏铭振面前，“父亲，求求您，看在母亲已真心悔改的份上，原谅她吧，不然，温哥儿跟我就没母亲了啊……求求您了……”
赵姨娘冷眼看着，心道真是好一出大戏，如今只看这番演技能否让苏铭振心软了。她朝着苏琬颖看去，见那少女垂眸饮茶，无动于衷的样子。
紫苏把完脉，神色却是肃然，“她这是忧思过度，且着了风寒，并无大碍，吃几副中药好好休养就是。”
苏铭振叹了口气，“既然无大碍，那就送回听雨轩好好休养……”
他看着榻上的王若琳，虽觉得可怜，却也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心中犹记着老太太同他说过的，切不可再伤颖姐儿的心。
苏澄渝听着这话心凉至极，她紧紧攥住了苏铭振的衣衫，“父亲，您原谅母亲吧。她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苏府啊。”
赵姨娘面无表情，缓缓开口道，“姐儿这话倒也奇怪，难道残忍打掉妾身腹中子，也是为了苏府，为了老爷吗？”
赵姨娘的话步步紧逼，让苏澄渝哑口无言，她心冷如置冰窖，甚至连恨意也无，是啊，赵姨娘说的没错，她们都没错。
那她跟母亲呢，她们何错之有？她们不过是为了得以生存，这是错？苏澄渝抬眸看向苏琬颖，后者一副淡然的模样，是了，苏琬颖至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如今这副可怜的模样。
“渝姐儿，你也别哭了，去好好照看她吧。”苏铭振看着她，心中一片怅然。
苏澄渝突然笑了，“多谢父亲。”她原以为自己同苏琬颖一样，可到如今才明白过来，从来都不一样。
苏琬颖才是府中嫡女，而苏府的嫡女从来只有一个。只因为苏琬颖的母亲方氏是苏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母亲也不过是妾身扶正，上不得台面罢了。她仍然是那个不起眼，可被随意丢弃的庶女，她永远比不上苏琬颖，永远……
听雨轩内，清冷不堪，婆子挤在一处闲话喝茶，日子过得比主子还要舒心。
苏澄渝自屋内出来，风直吹如衣衫，冷的发抖。她仰头，天清蓝一片，院内枯枝败叶，已不复夏日光景。
是啊，冬天来了。
苏澄渝手握成拳，目光空洞而茫然，只是她唇边，笑意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