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几匹快马停在亲王府门前,一行人疾步进了府门,直朝一处院落而去。
星隐云没,树静风止,府中悄然一片,唯有书房内仍燃着烛火,隐约可闻毛笔接触纸张的沙沙之声。
一行人在门外恭敬行礼叩门,为首之人已推门进去了,书桌后之人闻声抬眸,一贯的温润柔和。
他嗓音低沉轻缓,问那人:“如何,可有消息?”
那人一袭黑衣,迈步至桌前,那张妖艳俊秀的脸在烛火下平添了几分凌厉,他看向书桌后之人说道,“不太好。”
说罢,只觉喉间堵的慌,再看书桌后那人眸中亦透出几分冷意——
此次边塞敌军来犯很是奇怪,明明已经战败却突然卷土重来,趁着松懈时机,像是有预谋一般。
轻明若皱眉道,“昨日奏折已送入了皇宫,可到现在还未有消息,世子,不如咱们即刻前往……”事情的严重可想而知,可圣上迟迟未有所动,轻明若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再看陆挽奕神色肃然,便知两人所想一致。
陆挽奕起身而立,烛火映衬下,他整个人不似平常的温润,眸光似清水,眉间若远山,隐有几分摄人之魄,仿若水结成冰,雪落满山。身姿如松,烛火在他周身洒下暖光,仿若踏光而来的天外仙。
外面风起,带着一丝凉意。陆挽奕看着摇晃的烛火,缓声道,“时刻注意四皇子的动静,还有……皇宫传出的消息。”
轻明若听他这样说,心中顿觉不妙。连声问道,“那你呢?”
“我独去边塞,你便留在京中。”陆挽奕看向他,隐去眸中的凌厉道,“这样的事,你还是避开些为好。”
轻明若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牵连进去,到如今,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让他一人前去?可陆世子的性子他了然,也知道这人是断然不会让自己去的。
轻明若神色肃然道,“我这便去调动暗卫……”
“不可,此时咱们不能有所动作。”只怕现在皇室之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若此时出动岂不是正中了计?到时候即使边塞无事,他们却也脱不了干系,落一个谋权篡位之罪名。
所以眼下,只能等,等边塞的消息,等圣上的旨意。
等待让人烦躁,外面风起,吹动着树叶哗哗作响,风中伴随着花香,烛火抖动着着,继而猛然熄灭……
五更天时,内官前来传旨意,让陆挽奕即刻入宫。这时轻明若已跨马离开府中。
圣心难测,目的却显而易见。只是如此着急行事,却不知是为何。轻明若猜测着各种可能,心中寒意不断——在皇位江山面前,手足情又算得了什么?储君之位迟迟未立,可见圣上的多疑。而为了保住权位荣华,必然要铲除一切对皇位构成威胁的人事物,且是轻而易举。
苏府内,苏琬颖正同老太太处出来,准备换衣出府,紫苏将药筐药铲都收拾好了,欣喜道,“姑娘,都准备好了。”
早早听紫苏说山间多好多好,一旁的素春也早已迫不及待。
嘱咐好了乳娘跟几位婆子,又吩咐了杜鹃仔细照应着院内,这才放心出府。
马车穿过清晨的熙攘街道,绕过悠长的巷子,一炷香的时间便快到城门了。
只听得外面热闹非凡,素春挑帘望去,继而欣喜的指着外面道,“姑娘快看,前面有耍猴的呢!”
苏琬颖挑帘看去,只见围了一大群人,再加人来人往,将路占了大半,因此马车行进速度不得不放缓。
人熙攘着,却看不到围在中间之景象,紫苏同素春打趣,“属你眼尖,哪看的到什么猴。”
“就是嘛,方才明明看得到的,就是耍猴的。”素春涨红着脸同紫苏道。
马车穿过人群,继续向前,外面只见两三个结伴而过,苏琬颖将要放下帘子,可前面一抹跨坐在马上的浅蓝身影,让她微微一怔……
耳边是紫苏同素春嬉闹之声,可她却什么也听不清了,眸中只倒映着越来越近的人马。
那人驻足在路边,外罩宝蓝色轻纱衣诀,随风而起,翩若谪仙,让人望而生畏。而他似乎一直如此,明明是温润柔和的,却有着淡淡的疏离,给人以清然脱俗之感。
那夜月色中,他是温和与清冷相为矛盾的存在,此时此刻,却独剩清冷淡然。
苏琬颖不由攥紧了车帘,心怦然作跳,少年跨坐与马上,衣诀翩飞。似乎是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原本望向远处的视线,继而收回,看着马车前行而来。
马车缓缓而过,两人四目相对,一个跨与马上,一个倚坐轿中。
苏琬颖怔怔看着,眼前的场景与前生的片段重叠——两个不同身份,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在熙攘的街道之上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