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有硬碰硬的底气,她倒底不是那种只靠着丈夫、名节活着的人。
自己问心无愧,而这些人心里有鬼,只要不计较所谓有名节,滕琰可以肯定,事情闹得越大,事实就会越清楚。
那时自然有想捂着瞒着的人。
陆伯甫放弃了自杀后,也只能按滕琰的方法去做,拼着让人在身上沷污水,也要把事情的实情找出来,而这正是陷害他们的人最怕的。
局面僵住了,昭阳公主这方面的几个人都不知怎么做好了。按他们的想法,这时无论燕王妃和陆驸马是不是被捉奸在床,他们一定会苦苦哀求把事情压下来,自己这方正好先狠狠地嘲讽他们一通,再善意地为他们瞒下此事,当然也会提些条件,最主要的是以后燕王妃再也没有脸面趾高气昂了。
滕琰和陆伯甫坐在桌子旁,看着眼前这些小丑们。无论怎样准备全面,只要认真地追查,陷害他们的阴谋一定会被揭穿,而他们的设计,并不是那么的高妙,其中的漏洞肯定不少,因为当初的目的不是为了对证,而是为了陷害。
而揭穿后,可以想见皇上的怒火,燕王刚刚出征,燕王妃就被人迫害,更不用说以皇上的眼光,一眼就能看透这后面的背景。
昭阳公主第一个退缩了,她只头脑一时发热,妒火中烧,才答应在她府里安排这样的事。现在她才明白了,她是被人利用了。
所有的人都说皇上最喜欢自己,自己从出生就被封为公主,就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也比不上,吃的、穿的、用的,没有一样不是最好的,每年的压岁钱,自己从来都是第一份,就是从岭南送来的最鲜的水果,皇上也让人最先送给自己,这让她以为自己永远会凌驾于众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从什么时候起,昭阳公主明白了,这不过是假象。那是她八岁的时候,她为想从大她一岁的淑清公主姑姑那里要来一只小猫,去找皇叔祖父。
皇叔祖父果然让淑清姑姑把那只小猫给自己,可是昭阳却在那次发现了皇上看着燕王舞剑时,那目光不同于对自己满面笑容的宠溺,而是神色严肃,但眼里透出的是全身心的关注。
那时燕王被接进皇宫不久,自己也抢了他几件东西,皇叔祖父同样的让他把东西给了自己,可是她突然明白了,有些东西她永远也抢不来。比如皇叔祖真正的关爱。
虽然懂了,但她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爱好,别人有什么好的,自己一定要抢到手。皇叔祖父永远是那样的配合自己,每次的封赏,自己的是最丰厚的,自己的公主府比起同爵的亲王都要富丽堂皇,自己的田庄,一眼望不到头。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加,昭阳公主也懂得了,做为先皇留下来的唯一的亲孙女,自己可以得到天下所有的东西,只除了那么一件以外。
那就是皇权。
昭阳公主明白那是绝不能去碰的,但这个认识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困扰,她并不傻,很快就想通了。皇权那个东西,是她一个女子不想要的,也并不需要关心的。不管皇上准备选睿太子、燕王、鲁王还是齐王,哪一个做下一个皇帝,都不会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的不好。
当然的前提还是不能去碰那个禁忌。
昭阳公主浑身大汗淋淋。她能得皇上的宠爱,不只是靠她是先帝的嫡亲孙女,还有就是皇上和她本人的刻意为之。皇上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昭阳公主,皇上长兄的唯一血脉,尊贵,万千宠爱在一身,这也是皇上对天下人的交待。
昭阳公主从来都认为自己是相当地聪明的,没想到如今为了一样她想要的而没有抢到手的东西,不,不是东西,而是人,是他的驸马,她失去了过去的聪明,做了蠢事。
参与到皇储的斗争中,真是傻透了。
处在政治中心的旋涡,昭阳公主再不关心皇位的归属,也能知道皇上的思路。睿太子去世、燕王从宫中搬出后,皇上的心思一直摇摆不定,以至于没有再立太子。
就在这几年间,宫中朝中都有了立鲁王为太子的风声,就在大家以为旨意很快就会下发的时候,皇上的一次出巡后,一系列的事,让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了。
这里面几乎每一件事都有燕王妃那个该死的女人的参与,不过,看燕王妃不顺眼的可不只是自己,皇家中就有大把的人讨厌她。所以大家一起想个办法,让她在众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还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不过,昭阳公主还是有分寸的,她从没有想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她只不过想借着皇上也在,想让燕王妃更加的顾忌。为了不让皇上知道她与陆伯甫单独在一起,她得下跪恳求自己。
就是将来,永远是燕王妃的把柄。
皇上要是真来了,把事情全部揭开,那自己还不得跪下求这个讨厌的女人!
想到这里,昭阳公主镇静了一下,把声音降下来可,勉强地说:“可能是个误会,我们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打扰皇叔祖父。”
滕琰盯着昭阳公主看,没能将自己和陆伯甫脱光了捆在一起,她们就已经失去先机了,自己和陆伯甫吓唬他们两句,又想说是个误会,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也说明,目前昭阳公主带来的人,还是能牢牢控制住这里,林琼琼想去找皇上,根本就跑不出去,那么自己和陆伯甫眼下也出不去了!
淮南王妃听了昭阳公主的话,马上高声说:“误会?哪里有误会?明明燕王妃就是与陆驸马就是单独在屋子里,被我们大家撞破的!”
安阳王妃也马上随声附和。
昭阳公主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了。
这时一位宫女进来,在昭阳公主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陆伯甫低喝一声,“有话大声说出来。”
看昭阳公主没有反对的意思,那宫女说:“鲁王妃和齐王妃在宴席上说,公主和驸马不见了,公主府里一定出什么事了,请贵妃娘娘到后院来看看。可贵妃娘娘说公主处理府里的事她不好参与,就请内侍去传话,与皇上先回宫了。”
那宫女说完,又看了看滕琰,犹豫一下还是又说:“郭贵妃说有一些新进的缎子,要赏给燕王妃和侧妃们,让郭侧妃跟着她一齐回了宫,帮着挑些花样。”
郭贵妃,郭贵妃真是个老滑头1她一定是看出事情不对,马上就跑了。
那皇上知道了吗?
无论皇上知道与否,眼下的事就不能指望他们了。滕琰与陆伯甫对视一下,这算不上好消息,也算不上坏消息。皇上做为绝对的权威,他的在场对每一方都是震慑,但同样也都是制约。
昭阳公主先是松了一口气,皇上走了,她最怕的结果可能不会出现了。然后她一眼看到驸马的眼睛,心又沉了下去。
局势是明摆着的,鲁王妃和齐王妃让她们的儿媳骗了自己,想一齐对付燕王妃,她们不怕事情闹大,无论最后算是谁的错,都是自己和燕王妃中的一个倒霉。
燕王妃倒霉,自己能得什么好处?不但驸马会受影响,自己的孩子也会被波及。而自己倒霉,那就更不用说了。
果然,鲁王妃、齐王妃带着几个郡王妃到了,看到屋子里一片的狼籍,有知道内情的就往里走,胆小怕事不知内情的就开始向后躲。滕琰从打开的大门能看见,外面有要进来的,还有要出去的,人流不断。
鲁王妃平时亲切的笑脸上摆满了疑问,“这是怎么了?燕王妃逃席了,公主也逃席了,听说前院驸马也逃席了,父皇和母妃走时都没有人去送。你们怎么凑到了一块儿?”
“母妃是不知道,燕王妃和陆驸马私通,就在这屋子里,还把人都赶出去了,昭阳找到了驸马,正吵成一团呢。”淮南王妃马上回答。
“正是这回事儿。”安阳王妃马上跟着说。
齐王妃也上前说:“真的吗?让人不敢相信,皇家还能出这样的事。真是有失体统。”
陆伯甫也站了起来,看向昭阳公主,“公主,是这么回事吗?”
昭阳公主明显已经松动了,陆伯甫此时点醒她,不只是给已方创造机会,也是给她个机会。
昭阳公主不不笨,她接着陆伯甫的话说:“不是,是我,是我误会了,是误会……”
陆伯甫截断了她的话说:“公主府里混进了犬戎人的奸细,意图行刺燕王妃,我和燕王妃被奸细打伤,逃到了这里,公主带人来救我们。”
他的声音非常的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昭阳公主马上点头说:“正是这样,是这样。”
“哪里有奸细?”鲁王妃不甘心地说:“朗朗乾坤,哪有奸细的影子!”
陆伯甫不容她再多说,马上对昭阳公主说:“公主,事关国事,决不可儿戏。立刻封住府门,所有的人都不能出府,一一排查清楚才能将人放出。公主已经受惊了,去休息就行了,其余的事都交给我。”
然后又对着鲁王妃、齐王妃、淮南王妃和安阳王妃拱手说:“几位王妃也受惊了,请与公主一起去休息,待我将奸细的事查清,再回府比较安全。”
说完转过头喝令公主府上的下人,“扶贵人们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