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甫执着地看着滕琰,“表妹,我只喜欢你……”
“陆表哥,现在说这些什么用,不要再说了,你还是死心吧。”滕琰再次截断陆伯甫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经历过感情波折的人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陆伯甫是真心的,滕琰能感受到,但她不可能答应。
“表妹,你听我说,”陆伯甫根本不听滕琰的话,:“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与昭阳公主平起平坐的,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私奔吧。”
滕琰真被他创意惊呆了,私奔?又不是演戏,怎么可能?没等她完全理解,陆伯甫就继续说道:“我都计划好了,只要你同意,我会说服燕王,待燕地的路修完后,我就找机会诈死,隐姓埋名,留在燕地。至于你,我会同燕王商议,他什么时候答应放你都行,我等着。”
不等滕琰反对,又说:“我这几年,让族里的兄弟出面,做了些生意,积攒了些银钱,足够我们用的了,我在九原山里造了一个房子,我们就在那里好好地过日子,我再不会让你伤心了。”
陆伯甫从怀里拿出来一只簪子,“看,与我们那天分手的那支一样,让我重新为你簪上。”说着就要为滕琰插在头上。
滕琰向后躲了一下,让陆伯甫的手落了空。她看向那支簪子,确实,与以前陆伯甫送她的那支非常象,材质、雕花都是一样的,表面也有反复摩弄形成的光滑的表面,要不是当初那支簪子被滕琰砍断了,她恐怕会以为就是那支呢。
“你知道这是什么木材做的吗?”陆伯甫拿着那支簪子自问自答:“在我家不远的山上,有一种楱木,这种树长不了太高太粗,但非常结实,我们那里的穷人都用它做发簪。这一支和送你的那支,都是我自己雕的。送你那支,我用过几年,这一支是后来我回到家乡,上山选的树枝,重新雕成的,一直带在身上,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新建的房子,里面也有一个藏书楼,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读书,谈天说地,累了就去骑马,爬山。日子没有现在富贵,但一定是非常舒心。我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就象神仙一样。”
虽然知道不可能,滕琰的心还是悄悄地颤动了一下,当初他们的感情是多么的纯真,真是造化弄人。口气不禁就缓下来些,劝道:“陆表哥,不要再这样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妻有妾,有母有子,你得为他们负责。”
“公主和我本来就不是一类人,我们早就形同陌路,只是维持着面子而已。我若是死了,她可以再嫁。两个妾室,邱姨娘我已经将她发嫁了,刘姨娘等生下孩子后我也将她送走。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将母亲和孩子接出来,我们一起隐居。”
“这样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你想让孩子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的亲生母亲吗?还有你母亲,隔绝所有的亲人,就为了你?你不能这样自私。”
“可是我们有你,你我和母亲孩子一起,我们会琴瑟合谐,举案齐眉。”陆伯甫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滕琰,伸手拉住滕琰的手,说:“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会很开心的。”
滕琰挣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依旧理智地说:“我代替不了孩子的母亲,不可能给他真正的母爱。你不知道,我不但善妒,还不会喜欢别人的孩子。我也代替不了你所有的亲人,你母亲会感到寂寞的。还有你,明明是一个有着远大前途的人,将来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一辈子见不了光,时间久了,你不会再感到快乐,后悔、怨恨会一点点地出现。”
“至于我自己,过了这么久,我已经不再喜爱你了。陆表哥,你还记得战乱后,我第一次见你吗?那时,我语言犀利、刻薄,因为我恨你,恨你不守我们的约定,恨你辜负了我们的情谊,是因为那时我还爱着你。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心平气和,因为我已经不再恨你了。因为爱才有恨,没有了爱,自然也就不恨了。就在十五的那一天,我彻底告别了过去,告别了你。”
“当初我……”陆伯甫急切地想解释。
滕琰不听,打断他自己继续说:“我知道,当时我就知道,我一直相信你的人品。我知道你有苦衷,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有缘无份。其实那时候我不该那样说话,你并不欠我什么,还帮过我们家。要不是你想办法来通知我们,也许我们全家就逃不出来了。”
“不,不,世子和你都对我有知遇之恩,我……”
滕琰还不让他说话:“陆表哥,我们再说那些干什么?经历了战乱,我们都活着,都很好,这已经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大的恩赐。人的一生很短暂,为什么不放下这一切,好好地活着呢?公主其实不坏,她是真的喜欢你,才拼命地把你抢去,你敢说你就对她一点情谊也没有吗?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她也帮了你很多,没有她,你在仕途上不会这样顺利,你不要总是对她那样冷淡。我也是女子,我懂得,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她一定还会喜欢你的。”
“还有那两个姨娘,就算是小猫小狗,养一段时间也会舍不得吧,更何况刘姨娘还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就这样不管她们。”
“别忘了你已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再没有资格去和别的女人谈什么情爱。”
滕琰的一番话说完了,陆伯甫沉默了一会,抬头用他黑黑地眼睛看着滕琰,缓缓地说:“你有了喜爱的人?”
滕琰平静地说:“现在没有,但会有的,我会找到真心对我的人,然后嫁人,生子。陆伯哥,你以前就说过要做我的哥哥,我以后就当你是我的亲哥哥了,你知道,我大哥,有时在我心里,倒象是我弟弟,我真的想要一个娘家大哥,将来有人欺负我,来替我撑腰。”
滕琰的语气出奇地平缓,但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坚决。
陆伯甫感受到了,他的眼睛失去了刚才的光泽,直直地看了滕琰一会,对着滕琰不妥协的目光,终于垂下了眼睛,低声说了句“好吧,我答应你。”声音有些暗哑,黯然地收起了手中的簪子,转身出了屋子。
滕琰也觉得凄然,命运弄人,虽然她不知道陆伯甫和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陆伯甫不是单纯为了荣华富贵而去尚公主的人。但不管怎么样,他既然娶了公主,又纳了妾,就不应该再来找自己,滕琰是不会同一个有妇之夫发生任何纠葛的。
如果十五那天,她没有表述清楚,那今天是彻底了解了。一种轻松感由然而生,她真的放下陆伯甫了!
这段感情结束了,她的人生还很漫长,她一定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美好感情,现在她可以敞开心胸去迎接了!
想到这些,她推开门,步履轻松地向后院走去,“晨风。”她喊了声,没有人回答,人都让她赶走了。
一出正厅的后门,燕王正面带笑容站在回廊下,把她吓了一跳。
驿站的这个院子有两进,外面一进有间正厅,前后开门,滕琰和燕王住在里面的一进,通过回廊与正厅相通,而且这是进来唯一的道路。燕王在回廊同现,他是怎么进来的?刚刚她一直在正厅坐着,并没有人出入。
“王爷怎么在这里?”滕琰话一出口就意识到燕王可能在这里听到她和陆伯甫的话了。
燕王看样子很高兴,笑着说:“我看见陆驸马偷偷逃席走了,就追了出来。”一副什么我都听到了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我从院墙跳进来的。”
想到她和陆伯甫的话被燕王偷听了,滕琰的心情很不好,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王爷想知道什么,我不会瞒着你的,何必学鸡鸣狗盗之辈呢?”看燕王被噎得说出话来,从他旁边绕过去进了屋子。
又拿起那本县志来看,滕琰却有些看不下去了。燕王进来后主动说了几回话,滕琰也是心不在焉的,她一直拿着那本书,仿佛万分认真地读着。燕王从来没低声下气过,所以也就不再开口,也拿了一本书在一旁看。
到了晚饭时分,滕琰想起了姚达,让人去问问姚达回来没有,燕王在一旁说:“不必去问,一定还没有回来。我走时姚探花正与那几个人闹得开心,不到半夜恐怕回不来。”
“那些姬人也还在郡守府里?”滕琰急了。
“是啊,”燕王满不在乎,“王妃不必为姚探花着急,就是回不来,吴郡守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滕琰当然相信吴郡守会照顾好姚达,但她一定得把那些姬人们接回来,也就得同时把姚达接回来。
“我派人去把表哥和那此姬人样接回来,现在雪已经停了,明天我们一早还是走路呢。”
“那好,叫几个侍卫去吧。”燕王也就不再反对。
因为下雪,今天的公文送来得特别晚,滕琰和燕王想今天都看完。明天的路一定不好走,有可能很晚才到驿站,眼下能多做些就多做些。
晨雨送茶时向滕琰使用了个眼色,滕琰找了个借口出了屋子。
“小姐,都安排好了,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晨雨问。
飞珠不在身边,滕琰对晨风她们还是不够放心,想了想就说:“好,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