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日,接到了来自燕都西边的军情,晋地的刘家,突然袭击了燕地的边境,虽然规模不大,燕地境内的几个村子被洗劫了,还伤了几条性命。驻在燕都西部的军队赶到时,敌人已经早撤了回去。
原来以为也就是一些穷极了的军官,瞒着家主的搞的小动作,这个时代,边境上的几条性命真算不了什么大事,守军的军官并没有太在意,只需要例行报告就好了,燕地的官府会与刘家交涉。
不料,接连几天,都有这样那样的小冲突,而且专门躲着守军,打一次,换个地方,守军觉得不对了,这才加急传过信来。
滕琰在殿后,就能想到燕王的脸不会好看。燕王要把晋地归入吴国的疆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想到燕地现在也有两处不平静,还没有完全解决,而经济需要发展,稳定的局面是非常重要的,在滕琰的劝说下才耐住了性子,准备等上几年后再说。再者,晋地的三大世家确实恭顺老实,就是占了晋地北边的犬戎络部也从来不生事,燕王占了云部的地方,他们也没出过一兵一勇,更没多说过什么,燕王在北上时,留在那里的军队一直是闲着的。
没想到,现在刘家敢来挑衅,真不知刘家是如何想的。三大世家中,刘家最强,隐隐有吞掉陈孙两家,一枝独大的意思,所以陈、孙两家危机感很强,早已多次上书皇上和燕王,自称臣,表示归顺。而刘家表面上也有类似的表示,但程度差一些,没想到现在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惹事。
不管刘家有什么打算,在燕王这样强势的人面前是行不通的,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滕琰细想,燕王沉稳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请王妃过来议事。”
燕王身边的内待应声向殿后走来,他是知道王妃就在殿后的,但也得做出个样子,让人以为滕琰是从内院出来的。
滕琰没动,她也知道需要过一小段时间自己才能出现,毕竟从内院到大殿,距离可不短。就听到谢渊惊慌的声音,“燕王,大殿之上,如何能请王妃一介女流议事?”接着就听到有人随声附和。
关于这一点,滕琰虽然知道燕王迟早都要让她出面参与议事,但却没问过燕王怎样对大家交待,故而她也认真听着,燕王威严地说:“王妃为滕真人一母同胞的姐姐,早已得真人所传治国之道。滕真人在离开本王时,曾叮嘱本王,燕地有大事时,可以与王妃商议。”
这样的借口确实很合适,要是让滕琰想,大概也得这样说,而且还真就把谢渊等人堵了回去。大殿内嗡嗡声没了,一片寂静。
时间差不多了,滕琰进了大殿,她刚刚换上了全套的王妃服饰,在内侍的通传下缓缓进了大殿。所有的目光都向她集中过来,滕琰镇静自若,面带微笑,目不斜视。
燕王站了起来,对一旁的内侍说:“给王妃设座。”燕王的王座设在大殿的正中,高出官员们的所在的位置,并且设了一个三级的台阶通向上面。燕王亲自下来迎了滕琰,与她携手上了台阶。
所谓的携手并不用真的执手相握,衣服的袖子又宽又长,隔着衣袖两手相碰,做出亲密地姿态给大家看就可以了,滕琰知道燕王是在为自己辅平参与政务的道路,也非常配合地表现。
一张宽大的坐椅放在了燕王正座的一旁,滕琰等燕王落了座,才缓缓坐下,向殿下一看,随着燕王摆手,殿里的官员也纷纷坐了下来。
谢渊和几个官员不满的目光,还有更多的是惊异的目光,一齐射向了滕琰,滕琰微微一笑,回视了过去,很多人不敢在直视,低下了头。
燕王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把晋地的折子给王妃念一下。”
下面的一名官员站起来重新读起了守边将军的报告。
之后,燕王并没有让滕琰发表看法,而是坚定地说:“本王决定带五万兵马,去扫平晋地。燕地就由王妃监管,一切政务由王妃决断。”
燕王的话音一落,又是一片的嘈杂声,滕琰镇静地望向下面,出现反对的声音不奇怪,燕地民风再开放,大家也很难接受女人参政。如果燕王说,重大事情由王妃决定,大家还能理解,不管哪一个朝代,都有过太后皇后在特殊时机参与朝纲的情况。镇守一方的藩王不例外,就是普通的百姓家也是一样,妻子代表的就是正统,在一定的的时机完全能对一些事情说上话。但现在把所有政务都交到王妃手中,好象就过了些。
“王爷,是不是由各部的官员把要事报由王妃批示就可以了。”又是谢渊出面,但明显他是代表很多人的想法,这是大家能接受的极限。想想他们说的并不错,内宅的女人怎么能懂具体的政务呢?
燕王环视一下,各种声音都消失了,滕琰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根据丰富的经验她能想象到燕王一定是面露微笑,用一种看似和蔼实则坚定的口气说:“本王知道你们是怕王妃处理不好政务,本王也不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的。滕真人离开前,特别将他的治国之术传达室给王妃,现在就让王妃代本王处理今天的政务,并且做出兵前的准备。”
策略已经确定,各方面的情况了如指掌,滕琰做起来顺风顺水,她的重点放在掩饰自己就是滕真人这个事实上面,虽然有几个人知道了她的事,但滕琰还是不愿意把实情公之于众,她不想成为大家口中的传奇。
但男装的滕琰与这些官员们书信来往非常多,面对面的接触也有,尤其是原来在昌平时在一起工作过的,滕琰也没把握完全能瞒住这些人。好在之后她到草原这一年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变化不小。今天她的打扮突出了自己做为女性的柔和气质,一改男装时的洒脱外向。
为这个时机专门准备的服装和饰品华美优雅,脸上的妆容也竭力突出与男装时自己的区别,她的一举一动更是带了几分内宅女人的风仪,声音不是男装时故意压低的音调,而是升了几分。
滕琰还得庆幸殿内光线并不好,在燕王宝座的台阶上还点着两个香炉,袅袅上升的轻烟又为她增添了一分神秘。
一天的时间要让所有人对自己都信服,滕琰觉得是不可能的,但议好的事情一件件都落实下去了,这就让燕王滕琰逐渐放松下来。
燕王不用说,非常满意,他可以抽出心思去带兵打仗了,这可是他的最爱。
晚上,燕王和滕琰又商议到很晚,先是今天对滕琰上了大殿的反馈,滕琰派了几个人去听了听官员们出了王府后的评论,并没有对滕琰就是滕真人猜测,看来还真没有人这样想。但也难保有人想了却不敢说出来,但按燕王的说法,就是有人说又怎样,只要他不承认,谁也没办法,而知道了的人应该都是可靠的。
现在听到的还都是说燕王妃不愧为滕真人的同胞姐姐,又得了滕真人的亲传,政务处理还是不错的,当然也有人不满女人参政的,但不管怎么样,没人认出她就好。
虽说燕王说的不错,滕琰还是少了他这种天潢贵胄的底气,也许真的让人翻出老底来,并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对滕家,现在的承平侯府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女儿女扮男装出仕,还跟在燕王身边,不知人们背地里会怎么想。不过滕琰又想,自己毕竟是嫁给燕王了,所以就是将来有了揭开的那一天,也不算是坏名声,而应该是一段佳话吧。
对晋地战争就要开始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从滕琰内心来讲,她并不希望现在就开始。燕地现在还有两处尚未完全平定,东山的公孙家是最大的隐患,另外平阳最东的海岛上还有萧家的残余势力。
萧家在平阳东面的海岛上,靠着从燕地带走的一批兵士和大量财物做起了海盗。最近来自平阳的消息是,这股海盗时常地到海边的村庄抢劫,因为他们抢了就跑,平阳的驻军出动了几次,成效并不大。燕地并没有水军,燕王准备在平阳郡建一支水军,但一支水军的建设又哪里是这样快的,招集匠人,准备材料,开设船厂,训练水军,总得一步步地进行,现在只能先在平阳沿海增兵,防着海盗们登陆。
眼下又要在晋地开战,兵力吃紧不说,对燕地的经济也是一个打击。不过,让人打上门来,不还手也真是说不过去,更不用说燕王了,他原来就摩拳擦掌地想打下晋地,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早就兴奋不已了。
出兵是需要时间的,调集兵力,临时征用劳役,后勤准备更是一大部分,这些事情都考虑进去,燕王定下来的十天出发,时间就很紧了。
燕王带走了燕都大部分的守军,只留下一万人的军队,加上守在原燕国皇陵的五千人,实在是太少了。只好另外从九原抽调一万人,但信使往返,军队调动,最快也得二十多天才能到达。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