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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1 / 1)

兄妹二人正说笑着,不料从书房的里间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握了一本书,显然是被说话声惊动了出来。滕珙院子里人少,得力的更少,也没人告诉他书房里还有一个人,也可能是让滕珙进门的一串吩咐吓忘了。一身青色的春装,把人显更加高瘦,面色平和的看着他们,正是陆伯甫。他好似没看见二人的惨状,只是行礼问安。

滕珙左脸上明显地有一个巴掌印,身上缎子衣服因为又跪又爬揉得都是摺子,这会儿羞得面红耳赤,滕琰脸皮要厚得多,再说她也在藏书楼看见过陆伯甫尴尬的样子,心里想就算一报回一报了,当下回礼道:“不知表哥在此,怠慢了。”又对滕珙说:“陆表哥也不是外人,你先换了衣服再来。”

看滕珙依言走了,滕琰就请陆伯甫坐下,自己也陪着坐下。

陆伯甫直接问她:“怎么了?”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如果我到府外,自己找事做,能找到吗?”趁滕珙不在,赶紧问点有用的。以前见面时没想起来问,想起来后又见不到了,现在有机会得抓紧。

看陆伯甫愣住的样子,又补充道:“我字写得还可以,算帐很快,也会记帐,你说我到别的郡能不能找个卖女装或胭脂水粉的铺子找个活干。”

“到别的地方去,得有路引,还得上户籍,这些你都没有。”

“听说给官司府里管事的银子,就能办了,是不是?”

“不过自己开个女户不容易,还不如挂在别人家的户籍上,最好是与夫婿一同办户籍。”陆伯甫社会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很快给出合理建议:“到铺子里干活,大多数是成了亲的,姑娘家出头露面的少,但是可以做手工,刺绣、缝衣服什么的。”

“还有别的什么适合姑娘家做的吗?”滕琰实在不喜欢天天做针线。

“你会织布吗?”陆伯甫很认真地问她。

“不会。”滕琰连织布机什么样都没见过,这里女人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还有当侍女什么的,陆伯甫没说,滕琰也不想再问了。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她还能干什么呢?滕琰沉思起来。

“遇到什么事了?”陆伯甫问她,又说:“你可别真的想逃出府,外面的日子不好过。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最后总会有办法的。”

“大哥让父亲打了。”滕琰看着陆伯甫关心的目光,也不想瞒他:“因为父亲让我跟姚表哥定婚,我不同意。后来又牵连到别人,一句话也说不清,总之,我这是哭的,大哥为了帮我,才被打成这个样子。”

“你眼睛肿得挺厉害,拿冷水沾着帕子好好敷一敷。”陆伯甫轻声对她说。

“不用,就这样,父亲才能心软,”滕琰不好意思地笑了,拿出带姜粉包的帕子给陆伯甫看:“都是这姜粉刺激的,这几天我就保持这样,天天到父亲那里哭,父亲最喜欢我,最后一定会答应的,我问外面的事,是以防万一。”

滕珙恐怕是不放心滕琰,很快换了件外衣就回来了,把送水的下人拦在门外,亲自把水端给滕琰,看陆伯甫在座,只好端进了里间,滕琰进去擦了一把脸,再用手蘸水抿了抿头发,滕珙的书房什么也没有,连照镜子也省了,只好就这么出来了。

滕珙马上过来看了看了滕琰的眼睛:“肿得这么厉害,要不你到我屋里的床上躺一会儿,敷上冰。”

“不用了,”滕琰把刚才对陆伯甫说的那一番话又说了一遍。“倒是连累大哥为我挨打。”

滕珙说:“挨打倒没什么,我也不是没挨过,比这狠的都挨过。就是这事没那么容易,我看父亲是真的生气了。”顾及到陆伯甫在场,他不肯多说。

陆伯甫没有回避的意思,很严肃地看着滕琰说:“表妹不肯嫁给文达,嫁给茂才吧。”茂才是王沂的字。

滕琰没想到陆伯甫能说了这么一句,不知说什么好,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文达少年得志,未免性子就骄狂了些,平时做事往往不留余地,与人来往不留情面。过刚则易折,将来恐怕…,不是表妹良配。茂才温文尔雅,才学出众,出身翰墨之族,诗礼之家,品行端正,更兼对表妹一往情深。表妹嫁过去,日子一定好过。”

陆伯甫对他们二人的分析与滕琰相差无几,只是他的结论还是和父亲、大哥相同,滕琰是决不会同意的。

大哥立刻说:“妹妹,你看陆表哥也这样说,我也觉得王大哥挺好的,父亲也同意,我们这么多人都看好的,总不会错的。”

“不,你们不用再劝我,我决心已定。”不是不相信他们的目光,而是思想观念的根本不同,从本质上讲是无法调和的。

陆伯甫没想到滕琰对王沂也如此反对,也奇怪地问:“那表妹有了心上人?”

这时滕珙也发现陆伯甫和滕琰看起来很熟,眼光在俩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次,只是不好意思问出来。滕琰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说:“春节期间,我和陆表哥在藏书楼遇见过几次,陆表哥见识不凡,我们很能说到一起,我的事不必瞒着表哥。”

陆伯甫也说:“我和表弟表妹都是一见如故,难得你们没有看不起我的出身,我也就把你们当我的亲人了。我本来就比你们大,也多经了些事,今天即然碰巧遇到了,也就不顾嫌疑留在这里,帮你们出出主意。”

滕珙立刻就放下心结,他和陆伯甫的关系也不错,最近来往也多,早就认为他是个可信的人,这时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陆伯甫听,最后滕琰都觉得他有点太过诚实了,有些事用不着说那么详细,他也毫不隐瞒,滕琰也没法阻拦。

滕珙一停下来,陆伯甫问:“平国公世子有何不妥?”

滕珙对滕琰提出想嫁顾岚也很不满,狠狠地看了滕琰一眼说:“表弟几年前得了痨病,这两年越来越不好。今年春节我们去拜年见了一面,十五岁的人,只有十岁孩子的样子,瘦弱得自己都不能行走。小时候,表弟又聪明又可爱,那时舅舅舅母都开玩笑说,长大了让他和妹妹成亲,后来表弟得了这个病,舅舅和舅母再也不提了,你就是想嫁过去,舅舅都不会同意。”

滕琰有些心虚:“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我哪里夸张了?”滕珙也有点火大。

“我不也是没办法嘛。”滕琰解释说。

“表弟这样,舅舅迟早得请改封世子,到时候你连世子夫人的名头都得不着。”滕珙又想起一件事。

这个滕琰早就知道,她也没想当什么世子夫人,“舅舅准备过完年上表请改封世子了,春节时舅母告诉我的。”

滕珙又跳起来了:“父亲还不知道吧,要不更得气坏了。”

陆伯甫摆手让他们不要再吵,用平静的口气问滕琰:“表妹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已经说了几次了,无奈谁都不理解,滕珙在父亲那里是帮着她,回来就又都和她唱反调,其实还是不理解,上次滕琰以为说通了,看来还不是,滕珙只是习惯性地听她的而已。滕琰在陆伯甫平静的声音下压下心里的不安,反正也闹了出来,干脆就全都说出来吧:“我不是说姚达和王沂哪一个不好,他们不是我想嫁的人。我要嫁的人不必非得是达官贵人,青年才俊或其他什么出众的人物,我只想两情相悦,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真正的感情,中间是插不进别人的。就象王沂,他不可能给我这个,他只是给我一个宗妇的位置,一个夫人的头街,以此换得我为他生儿育女,管理家事,还要管着他的一群小妾和她们生的孩子,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我不怕过穷日子,过苦日子,可不要过不开心的日子。”

“要是王沂把身边人都打发了呢?你是不是就可以同意了?”陆伯甫问。

“先不说他做不到,就是现在这样做了,以后也还避免不了再有其他人,再说就算他做到了,我也不愿意,那样对他身边的人太不公平了,为了我,就让别人不幸福,非我所愿。天下男人多得很,我为什么非得跟他纠缠呢?”滕琰一直坚持决不与已婚和有女朋友的男子发生感情纠葛,没结婚的没女朋友的男子这么多,非得去横刀夺爱,夺过来只能说明这男子容易变心,不可靠,再说心里也容易有个结。王沂有过那么多的人,心里能没有几个真喜欢的?她才不去趟这浑水呢。再说滕琰还有一个观点,高帅富最好别碰,人家什么都出众,自然得你低声下气地哄着,还得提心吊胆怕别人惦记,何苦呢,还是找个经济适用男好。现在的问题是父亲眼光太高,看上的都是高帅富,也就有了一大堆问题,要是眼光降下来点,问题就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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