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本丸里所有刀剑都急匆匆赶到主厅时,时叁已经摘下了围巾,随手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青年翘着条二郎腿坐在办公桌边,一副接地气的样子愣生生晃得旁边已经在几天前打好腹稿的三日月半天没说一句话。
这反差,就仿佛所有人脑子里年轻英武的霍小将军突然变成了李云龙,开口就是句“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
时叁,传说中的三公子倒是不至于开口一声“你他娘的”出去,青年垂着眼,锋利的眉眼在咖啡氤氲的水雾中瞧上去甚至有点儿柔和。他一边抿着手边咖啡一边看着手中那本破破烂烂的书——要说在这被翻修一新的本丸还能再找到这么破烂的东西还真挺不容易,偏偏这位一找一个准,开口要的就是本丸昔日的破烂之最。
——刀帐。
走进来的几刃刀默了默,没敢吭声,只往屋中距离时叁最远的大门门口站了,等着不一会儿的或讯问或斥责或翻脸。
鉴于本丸一共只有九把刀……鹤丸深深地叹了口气,用眼神询问三日月宗进,示意要不然还是他去说?
三日月宗进不露声色的轻轻摇了摇头,头饰上金黄的穗子随着动作微颤,阻止了鹤丸想直接以身试探的冲动行为。
九把刀在审神者这样的家伙看来自然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作为只要开局一把刀后续就能创造出一整个刀帐的存在们,实话实说,对于一部分本身有着实力的审神者而言,就算只给他们一个空荡荡的本丸和一只只能看不能吃的狐之助,他们也能自己打拼出一个世外桃源。
但是雪之丸与那些本丸的不同点在于,锻刀的炉子被毁了。
不仅锻刀的炉子被毁了,就连能举行召唤的灵力流动也被破坏了。
当初本丸的刀剑们合伙干这事说白了确实是为了拿捏审神者命脉,以防对方锻造召唤出新的刀剑立起派系,也是为了更好的赶走没什么个人实力的时政派来的审神者们……鉴于时政不能亲自碎掉他们这些刺头刀剑,就算想来找麻烦也没办法真的出手。
“哗啦,”刀帐被合上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室内,所有刀具是精神一振,齐齐的望了过去。
坐在主坐上的红发青年指尖转着碳素笔,英气十足的眉眼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所思所想。那根修长的碳素笔在青年白皙的指上打了好一会儿转,才啪的一声落下来,随着时叁修剪齐整的指甲同时叩响桌面。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这点儿声音清晰的要命。
“三日月,清光,青江,江雪,宗三,小夜,药研,一期,鹤丸。”青年循着自己惯常的叫法顺着刀帐挨个点过屋里刀剑的数量,确认这是都到齐了没有缺会的,眉眼略微舒缓下来,“没有长谷部没有烛台切,你们谁管事?”
他问的是“谁管事”,目光却已在三日月宗进和鹤丸身上徐徐打转,显然是看到了两刃之前互打眼色的问询。
毕竟一个站在最后面的一期一个是半哑江雪,四位大家长两个这德行,管事的自然只能从剩下两刃中挑。
嗯,旁边那个打眼一看就暴躁溢出的加州清光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唔……管事的是我,如果您说的是针对每周每月时政会安排下来的战斗任务的话。”还没等三日月宗近出声,鹤丸便争在他面前开口,“我们都是暗堕的刀剑,本来就没其他刀剑男士那么有秩序啦。”
也就是说,是完完全全的松散结构。
三日月宗进没吭声,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场面本就该是鹤丸这个阅历颇多的上场,简单说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个孤苦无依的姬君,自然要告诉对方他们有自己的完善管理体系“无需姬君为此操劳费心”。而面对一个昔日掌军,掌控欲绝对高到可怕的三公子,松散如沙才能更让对方放心。
但凡一个有点经验的掌权者,都不会希望下边的人自己抱团。
时叁撑着脑袋,几乎不需要多做思考就能明白此时此刻说出这样话的鹤丸的心理,一时倒也不打算点破,甚至还顺着对方的话点点头,做出一副颇为认同的样子来,“这样啊……我了解了。”
他这么说着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时叁停了停继续说下去的意图,摸出手机淡淡的扫了一眼,然后将之随手倒扣着丢到了桌上,任由那东西在桌面上疯狂的震动提示,又将目光转回屋子内的刀剑男士身上。
“那么,鉴于本丸只有九位刀剑,可能大家都要辛苦一些。”他端起咖啡润了润唇,颇有演讲技巧的停了下,确认所有人都在认真听后才接着道,“为了方便后面的安排,也是最大限度的保留本丸原来的制度,拟将每周出阵时间定为周末,由鹤丸全权负责。相对应的,在别的时间里,鹤丸不会有其他劳役。”
他说完之后,并不打算收到回应,只是确认过没有人直接提出反对后便继续开口,“三日月和青江轮流负责担任近侍,三日月一三五,青江二四六,周末统一休息。”
手机仍在桌面上嗡鸣着试图吸引人注意,就连三日月宗近都未能忍住朝其投去了目光。时叁却仍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依旧以一副眼底带着点儿笑意的温和模样吩咐。
“其余六位将会轮流进行马当番和畑当番,手合就各位的实力而言应该已经没有必要了,如果有谁想要切磋的话自行前去即可,并不强制。由于本丸并无烛台切光忠及歌仙兼定,你们自己的饭和自己衣物的清洁请务必自行处理,我的话会直接定外卖和买新衣服,所以不劳各位费心。”
桌子上的手机响的更欢了,从单纯的震动到语音提醒有人邀请通话再到响铃,当《legendsneverdie》整首曲子快播放到尾声的时候,青年终于拿起了手机。
“先散会,所有的一切从明天开始。”他摆摆手,看了眼日历后点开手机滑屏界面。
于是所有还没离开的刀刃都听见了电话那边的一声大约是气到极致了,所以语气反而冷静至极的询问。
打电话的似乎是个男人,声音清冷中透着些贵气,即使不需见面都能听出其情绪上的气恼,男人说话的节奏却仍是受过极好教养的不紧不慢,咬字清晰,“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是接了嘛,”却见红发青年优哉游哉的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凌厉的眼睛似乎因为好心情而眯了起来,以一个再悠闲不过的姿势通话道,“晚接和不接是两个概念哦?”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被这话噎了一下,居然压着性子顺着时叁的话头往下问,“那为什么晚接电话?”
“新换了手机铃,想试验试验。”时叁流利的回道,青年长得好看,就连漫不经心的笑都透出点儿风流的痞气,说的话却气人得很,“还挺好听的,下次父亲打电话来我可以选择先把它听上一遍或者两遍,总之好歌一百遍不嫌腻。”
至于听上一百遍后电话那边的人还有没有耐心继续给他打下去,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