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衡将倒在血泊中的唐米诗抱起来,他的动作轻的仿佛不敢用一丝力气,怕弄疼她,更怕惊扰了她。
鲜红的血汩汩地从她的嘴角涌出,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此刻竟没了半点血色,就像一张上好的素描美人图,没有任何的色彩。她周身的粉红色的灵力的光彩也在慢慢地减弱。
唐米诗感受自己被抱了起来,因为疼痛,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是萧承衡的时候,竟然还能扯出一个微笑:“你出现在我这里,说明她已经没事了吧?”
萧承衡的眼中似乎翻涌着沉痛的悲伤,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变化,将薄唇抿得紧紧的,只“嗯。”了一声。
“真好,虽然这种总是被你放弃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好在以后我再也不用承受了。真好。”唐米诗似乎解脱一般地闭上眼睛。
抱在她膝弯的手指慢慢地收紧了一点,隐忍克制:“我会治好你。”
“毋须治了,弃了吧。”她的灵力再次减弱了,强撑着再多说几句话。
萧承衡没再说话,他的眼神更加的深邃阴郁,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抱着她朝王府走去,那里有最好的复灵师。
纤细的染满鲜血的手指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握住他面前的衣襟:“义父,你一直爱着我的生母唐可心吧,你原本是想报复我的吧?只因为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才一次次心软吧?以后继续爱她吧。你是摄政王,她是太后,很相配呢。我告诉你啊,我从前都是骗你的,我从来……咳……咳……”又有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咳嗽蔓延出来,“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终于萧承衡的脚步顿住,如遭雷击般,僵硬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缓低下头看着她,似乎是偏了一下头,好笑地看着她:“不爱也没关系,活着就好。”说完抱紧了她,继续朝王府走去。
“我不属于这里,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离开这里,但是我需要集齐三种东西才能离开,一个是裴连希手中的金马,一个是魏若白手中的金像,还有一个就是你手中的金鸡,我讨好你,假装自己很爱你,只是想要你手中的那个金鸡。”唐米诗将手伸进他的衣襟,从他的袖袋中拿出那个小金鸡,举到他面前,笑了笑,“就是这个,你说要送给我,却因为唐可心说了一声想要,你就又没有给我。但是现在给我好不好?就当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要求了。”
萧承衡的脸色惨白,就像是一个负伤的困兽,还在垂死挣扎咆哮,但是面上却沉静的可怕:“我本来是要送给你的,因为你和裴连希走的太近,我才改变了主意的。不是因为唐可心。”
“是吗?不重要了。”唐米诗从自己的袖袋中拿出已经集齐的金马和金像,缓慢地将他们三个合并在一起,“义父,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们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中吧。”
三个金人刚凑到一起,立即相互吸引,组成三角的形状,散发出刺眼的金光,慢慢地升高,盘旋在唐米诗的头顶。
萧承衡感觉自己手中的重量在慢慢减轻,始终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诗儿。”
他想更紧地抱紧她,可是她的身体却慢慢地透明,慢慢地幻化成金色的流萤,一点点自他的怀中消散。
终于金光消散,萧承衡怀中的人也完全消散不见。萧承衡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地上,脑海中只盘旋着一句话,她不见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像是无法醒来的梦靥一般狠狠地攫住他,快要令他窒息。
突然一本无字书跌落在地上,那三个金人失去光芒后,竟然回到了书册上。
萧承衡缓缓地伸手捡起那本无字书,那是唐米诗的护灵。主人消失了,护灵自然也再无任何灵力,只是一本普通的书册而已。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翻了几页,露出一张画面,那是一方战场,萧承衡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赤鹿野之战的战场,就是那场仗,他败在了蛮国十万铁骑之下,差点葬身在赤鹿野。
就是在赤鹿野,是唐可心从万千尸首中翻出了他,并救下了他,但是后来她就消失了,直到他班师回朝,在盛安城的上元灯节上再次遇见她,可是她好像完全不记得他了,但是他们还是相爱了,在他将要向她提亲的时候,她却嫁给了先皇。
忽然从那方战场上散发出强烈的金光,萧承衡本能地用手去捂住双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竟然就站在了当年赤鹿野的战场上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一具又一具地翻着战场上的尸体,她已经翻了上千具,似乎还是没有找到,忽然她转过身。萧承衡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是唐米诗,不是唐可心。
她俩确实是长的一模一样,可是唐米诗的左眼角下有两颗小的泪痣,很小很小,如果不注意,不会被发现的,以前唐米诗为了吸引萧承衡注意,也故意将眼角的泪痣用胭脂遮起来的,企图和唐可心一模一样的,这才瞒住他。
可是怎么会?
唐米诗是唐可心的女儿,那时候唐可心连嫁人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有唐米诗,为什么唐米诗会出现在十几年前的战场上?
可是现在再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已经不见了,哈哈哈,或者说,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