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真实历史无关,勿考据】
酷暑,介无疾仍穿絺綌,外头罩袗子,汗淌下来也没空擦,听着大王坐在上首吩咐大事。
大王年轻时被先帝遣为质子,在外头流浪十来年才终于坐得此位,他一路扶持来,颇晓得这其中的苦楚。
上月星象大动,国师卜了又卜,最终惶惶道:“许是文曲下凡,真神临世了。”
可月余来并无甚的变动,介无疾想着,若确是真神降世,好歹挑个和煦天气;现下正是酷暑,真神何苦来遭这个罪呢。
正思忖着,便听一近侍通传道:“禀大王,城外头一乞人求见,说自个儿见着了下凡的文曲星!”
大王本正愁着饥民之事,一听此话欣喜道:“若是真神,可保我民安康矣!”
介无疾咳道:“禀大王,文曲星主文运,即便是真魁下凡,此神也是变不出黍稷的。”
大王却摆手道:“神仙大抵互相熟识,若咱们真心祈神,众神也必将行些怜悯。”
说罢又向近侍问道:“那文曲何以是真文曲?”
近侍道:“那乞人在陛下候着,说是请了几样神物来;若是大王有空得见,便通传一回。”
大王喜道:“怪道前几日梦入香兰,原是有如此祥瑞。快快请进来。”
于是又一层一层传令下去,过了些时,一怀中抱神物的乞人果真躬身进殿,方一进殿便俯首抢地直呼大王英明。
大王道:“请止礼。爱民可亲眼瞧见文曲下凡了?”
乞人再次磕头道:“当真,当真!俺那时在城北歇脚,只瞧见天上闪起白光,白光长蛇一样降下来。待俺走到白光落处,那地正是乱葬尸坑,文曲星便在其中。”
大王奇道:“爱民一介乞人,怎会得知那人便是文曲下凡?”
乞人道:“大王且看此宝物。贱民如今虽落魄,幼年时也曾随家父识得一些字。这宝物必是得天工,因此不似凡间物。宝物上书的字,虽与凡间大有不同,可‘文’‘曲’二字,却是相通的。”
近侍将宝物呈上去,那宝物是一牛津帆布大挎包,上头印着“中央文化戏曲表演工团留念”。
中间还印着红星。
文,曲,星。
红星动,吉势增,国运兴隆。
善!
大王捋着胡须直点头。
那乞人又道:“贱民斗胆请真神下示,真神问如今是何年何月,可见神是掌年关岁久的。”
大王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乞人又道:“真神还携了一宝物,请大王过目。”
近侍又将手电筒递上去。
那手电筒本来耗光了电,兴许是从天上往下掉时被雷霹了,于是又满了电。
大王将沉甸甸的宝物握在手里,手往唯一摁得动的地方儿摁了一摁——
“真神示上,此是神光乍泄罢!”
介无疾总觉着哪儿不大对,可也说不上来。
于是眼睁睁瞧着大王传道:“文曲真魁如今临幸于何处?小王当亲去请示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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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让竭力接受“自己穿越时空了”这个现实。
并且,这儿的人似乎把他当成神了。
他刚才半含糊着承认,心里边思索着这大概是哪朝哪代。
听刚才那乞丐说,这里是绛城。绛城……晋国的国都便是绛。
自己穿过来之前便是在春秋墓里,如今大约是到两千多年前……来了?
这里是一户人家,此刻全家老小跪在屋外头,也劝不起身,执意认为孔让是下凡的文曲、临世的神仙。当然,这一切归功于那拄棍儿的乞丐——他一时头昏脑胀问起此是何年何月,那乞丐的表情便立即变得肃穆起来,直呼文曲。
老实说,自小被唯物主义熏陶,他是顶不信怪力乱神的。
可这时空错乱是怎么回事……?
正琢磨着,就听外头吹吹打打跟娶新娘子似的,他好奇地往门口一立,辇上那人立即抬手道:“止——”
语毕踩背下辇,冲着孔让抖抖袖子,端正行了个虔心大礼。
这人一跪,后头跟着百来米的队伍也齐刷刷俯首跪拜,跟见了神仙似的。
孔让回头看看,这里似乎确实就自己一人。
“星魁在上,小王携众万万爱民请真神下示——”
孔让这回听明白了,这阵势确实是把自个儿当成神了。他咳一声,不如将错就错。
承认自个儿是神,因此自己的短发与奇装异服大抵就能蒙得过去。
孔教授腆着脸,声音洪亮道:“请起。吾本北斗七魁之首,现褪凡骨下界巡视,不想惊扰爱众。如今得见大王,凡间治理得当、风调雨顺,好!”
脚底下磕头声此起彼伏。
孔教授面不改色道:“今后尔等当愈加虔心向善,以求天象平顺。吾今下凡一遭,神疲体乏,不知可有落脚之处?”
其实在烈日底下磕了这么会子头,大伙儿也早已大汗淋漓,听真神这么一说,大王忙回道:“自是有的自是有的,真神自是不敢怠慢。来人,快给文曲真神架辇!”
孔让因此大模大样住进了宫里,直到两个月后,一睹逍遥尊,直直丢了魂。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冷融,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