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
一起下车的人就是萧山村的村民。
只不过用柳元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看着站的笔直的人,温蒙蒙浮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柳元背着的是一个迷彩包。
“大哥,你是……”当兵的？
不怪她变脸快，温蒙蒙没想到能这么巧。
“刚退伍。”
退伍军人啊。
温蒙蒙不解，“那在车上……”为什么不先发制人呢？
退伍的军人也是军人啊,一个打俩不成问题的吧？
“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柳元话不是很多,完全不像在车上的样子。
似乎这个村庄,让他变得沉默了。
温蒙蒙啧舌，“也是,事情发生的突然。”
可是她又有了新的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搞定两个距离那么远的歹徒呢？
一个在驾驶座，另一个在中后位置。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怎么一举搞定两个人？
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温蒙蒙很是识相地默默消化这个问题，没有问出口。
她又不是靳西宁。
跟着柳元身后,温蒙蒙低头走。
要不是007提醒，她险些撞到了人。
“你来办什么事？”
温蒙蒙能办什么事？
还不就是来干活的。
“考察。”
同样言简意赅，这下她把人给唬住了。
柳元没再多说,转身继续往村子里去。
温蒙蒙保持距离跟在身后。
“007，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近乡情更怯可以理解,可是这人完全不是那回事。
【是挺怪的,崽崽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温蒙蒙好奇，不过很快她就没这好奇心了。
任谁，被无缘无故的谩骂后,都会没了好奇心。
而柳元更惨。
被打了。
虽然不像电视剧上那样扔烂菜叶和臭鸡蛋，然而土坷垃也挺让人头疼的。
还有小石子儿。
温蒙蒙压根没想到会这样，反应不及，差点成为那倒霉的池鱼。
之所以说是差点，那是因为柳元护住了她。
小石子儿擦着柳元的脸颊飞了过去，破了皮，溢出了一道血痕。
温蒙蒙很快反应过来，“你没事吧？”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
动了手的村民依旧愤愤不平！
“你还有脸回来？”
温蒙蒙一脑门的问号，退伍的兵哥哥，难道还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从柳元那张脸上，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故事。
可是故事的内容是什么，温蒙蒙不知道。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说法。”
温蒙蒙之前看到的迷彩包里装了好几沓钱，她粗略看了一眼。
嗯，二十七万。
之前她还真没看出来。
“这些钱可能不够，我会尽可能的补上。”
……
柳元的家里空荡荡的，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温蒙蒙看着赤着膀子在那里打扫蛛网的人，她有些好奇。
柳元怎么可能欠村民那么多钱呢？
不过是一个小山村而已，能有多少的营收？
真要是有钱，也不至于现在连果子都卖不出去了吧？
“我能问一句，你还欠他们多少钱吗？”
拿着光秃秃的扫帚打扫蛛网的人愣了下，又是继续清理蛛网，没说话。
得，回家后就变成了哑巴。
温蒙蒙把抹布丢到了水盆里，刚步出堂屋的门，后面就有人追上来了。
“你干什么去？”村里人都以为这小姑娘是自己的女朋友，不然之前怎么会对她动手？
现在出去，只怕是会被人折腾。
柳元有些不放心，他不知道这小姑娘来村里做什么，只不过他部队里呆了那么多年，日常操练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当战争一触即发时，保护老幼妇孺吗？
没办法坐视不管。
温蒙蒙仰头看着柳元，“你又不跟我说，我问你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去找村民了解下情况啊。”
她是来扶贫的，然而萧山村到底什么个情况温蒙蒙都没摸透。
工作还没正式展开就是遇到了麻烦，她能怎么办？
知道村民不友善，可那也得去问啊。
不然从柳元这个闷葫芦嘴里知道前因后果？
温蒙蒙不觉得。
柳元拦住了人，闷了半天才开口，“是我爸。”
柳元他老爹骗了村里一票人。
那是一个典型的混账老子。
柳元小时候就没了妈，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毕竟他老爹除了吃喝睡就是打儿子，村里人看不下去，把柳元当自家孩子养。
反正就是多一张嘴，其他人家再怎么穷巴巴的，这口饭还给得起。
后来县里来招兵，村里人合计了下，把柳元送去当兵了。
这也算是给他找了个前程，总比长大了跟他爹一个德行好吧？
柳元他爹也不在乎，直到前几年，风光回村。
炫耀自己当了大老板。
说是要带着村民们发家致富，报答当年帮他养儿子的恩情。
“村里人以为是真的，都信了他的话，从他这里进了很多果树苗。”
把村民们积攒了多年的存款席卷一空后，柳元他爸跑了。
村里人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果树又不是当年就能结果子，他们钱都没了，往后怎么过？
找柳元他爸啊，说什么要把这坑了大家钱的混账玩意找出来。
找了几年，这人总算是找到了，然而柳元他爸把锅直接甩到了儿子身上，“我把钱给他了。”
而自从进了部队就和家乡没了牵扯的柳元，在接到村里人打来的电话时，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对他有恩的村民，被他爸给骗了。
“那你也不该贸然退伍啊。”柳元又不是三年义务兵，他都混上士官了。
待在部队里，总是比回这穷乡僻壤的强。
虽说是父债子还，可是谁想摊上那么一个混账爹啊？
“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看着拍胸膛跟自己打包票的小姑娘，柳元忍不住笑了下，“真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怎么了？
小姑娘上辈子混社会好多年好吗？
小姑娘这辈子有金手指呢你有吗？
小姑娘能够联系人把这些水果搞定，你可以吗？
温蒙蒙哼了一声，“那你一共欠了人多少钱？”
这么一个小山村，不至于被骗了几百万吧？
“一共十六户人家，一家五万块。”
温蒙蒙：“……”
草，这也太多了点吧？
“你们村民是不是太好骗了点？”
就那么点果苗，五万块钱都拿出去了。
柳元沉默了一小会儿，“穷怕了，钱都是一点点凑的。”
这下换温蒙蒙沉默了。
也是，看不到前景，所以当馅饼掉到面前时，谁还有心情分析这馅饼到底有没有毒？
“时间还早，你能带我去看看那些果树吗？”温蒙蒙觉得自己得先去考察下再说，这村子里的网络信号也不咋样，反正这会儿手机是一点信号都没有，可别到时候打个电话都得去县城里。
那就太麻烦了。
柳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那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到底没有拒绝。
柳元的家有点偏僻，在村子的一角，从他家到果树林那边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人。
而看到那大片的果林时，温蒙蒙觉得自己眼前仿佛是一个个的金币在闪耀。
她觉得自己要是站在这果林中，应该和史矛革差不多。
“这么多啊。”
虽然不是现代化的管理，然而远远看着，村民们也是尽力想把这些果树变成自家的摇钱树，有好好打理。
偷偷吃了一个橙子后，温蒙蒙觉得自己之前的顾虑完全可以打消了。
这比她在学校买的橙子好吃多了！
“现在摘下来还能放一段时间，要是全熟了，可就没办法储存了。不行我得打电话。”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得跟邓晴联系。
然而这边压根就没网络信号。
温蒙蒙举着手机，胳膊都有些酸了，愣是没有用。
柳元看着一脸着急上火的人，把那些困惑先压了下去，“跟我来。”
看着自己被抓着的胳膊，温蒙蒙想要挣脱。
失败告终。
她老实巴交地跟在柳元身后，走到一个山坡上，手机有了信号。
只不过这信号有点糟糕。
时不时的，就是没了声响。
温蒙蒙有些头疼。
她费力解释着，邓晴已经挂断了电话。
温蒙蒙有些后悔，她之前是觉得先确定这些橙子能够当年货，到时候邓晴如果有问题，那么她好歹也能应答如流。
可是现在呢？
估计把自己当神经病了吧。
哪怕是她提了沈静思的名字。
温蒙蒙郁闷地抓头发，当时她怎么想的啊。
真是给自己乱挖坑！
柳元看着直挠头的人，他确定了一件事，“你来，就是来帮忙卖橙子的？”
“不然你以为呢？”温蒙蒙往下划拉自己的通讯录。
还能找谁帮忙？
自己认识的老板，好像也就……
对了。
靳西宁家也是啊！
靳西宁家是开饭店的，而且饭店的果汁还相当不错，找靳西宁帮忙应该没问题吧？
温蒙蒙拨通靳西宁的手机。
没人接。
接连发了微信和企鹅消息后，依旧没有回音。
温蒙蒙有些郁闷。
靳西宁找不到，那她还能再去找谁？
她网上弄个水果店？
这不是更希望找到大单生意吗？
某宝或者其他电商平台不是不行，然而利润率太低，而且太麻烦了。
还是得找企业合作啊。
企业老板。
“不着急，先回去吧。”柳元看着小姑娘的神色变化，他有些搞不懂。
村民们似乎都没有她着急。
“能不急吗？大哥，你知不知道，再过段时间快递就停运了啊，这要是快递停运前卖不出去，你就看着这些果子烂在地里啊？”
虽然这是义务帮扶没钱挣，可是温蒙蒙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钱烂在地里啊！
她往下划拉，看到团委傅老师的联系方式时，温蒙蒙愣了下。
学校的话，能不能帮着处理一些啊？
学校是每年都会给老师们发福利的，整个学校的体量，其实相当的大。
当然，她不指望傅老师答应，只不过能不能给她院长的联系方式呢？
她能通过院长联系到校长，说不定问题就有解决的希望了呢？
只不过温蒙蒙不知道，这会儿傅老师正在监考，手机关机了。
一个个电话都打过去，愣是没联系上一个人。
温蒙蒙不死心，看到薛琛的名字时，她迟疑了下。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万一能帮忙呢？
温蒙蒙想了想，拨通了薛琛的电话。
看到电话接通的瞬间，温蒙蒙眼泪都快落下来了，终于有个接她电话的人了。
她觉得薛琛那向来冷冷的声音此时此刻都是温水里浸润过的，特别的和蔼。
“师兄，我这边信号不太好，你多担待下。我想问一下，你认识的大老板里面，有需要年货的吗？我这里有很多味道很好的橙子，需要大批量的出货……”
温蒙蒙还没说完，电话信号断了。
她这下真没忍住，骂了一句。
一旁柳元听得直皱眉，看着怪清秀一小姑娘，怎么也说脏话？
温蒙蒙连忙发微信消息给薛琛，这边她正发着，收到了薛琛的一条回复：【正在开会，会后给你答复。】
尽管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然而这足够让温蒙蒙兴奋了。
她今天吃到的闭门羹有点多，有这么一条回复已经很高兴了。
“我在这里等电话，你先回去吧。”温蒙蒙不敢回去，怕回到柳元家，电话信号都没了。
她得等着薛琛的回复，万一人能帮忙呢？
柳元不太放心，陪着温蒙蒙一起在这里等。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橙子滞销？”
温蒙蒙微微一愣，“做梦，我从小就做各种奇怪的梦，周公会托梦给我。”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柳元一点都不信。
“那周公没托梦给你，你来的路上会遇到歹徒？”
“没说那么细，不过你见过谁家歹徒抢劫用的刀子质量那么差？刀身忽然间就断了呢？”温蒙蒙抱了一堆干草，坐在那里还挺舒服的。
她继续剥橙子吃，“我是有大仙护着的，知道吗？”
柳元笑了笑，拒绝了温蒙蒙递给他的橙子。
“你朋友能帮忙吗？”
温蒙蒙不太确定，“不知道，我刚才把消息都发给了他，不过他在开会，等一下吧。”
她也不知道薛琛能不能帮忙，薛琛现在自己创业，公司里的员工不算是特别多。温蒙蒙主要是希望他能给自己介绍几个大老板。
这样的话，她广撒网说不定就能捞着一个大老板，帮着把这些橙子处理掉呢？
“对了，你不是部队的吗？你们部队有没有需求啊，你尝尝这橙子很好吃的，有一点点酸，但是更多的是甜味，真挺好的。”
“部队有专门的养殖场和畜牧场。”柳元不想打击人，然而这是事实。
“而且，部队不能经商。”
“这个我知道，不好意思没想那么多。”温蒙蒙从兜里掏出一个橙子，“你尝尝看啊，知道你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是你得尝尝味道吧，不然怎么帮着卖果子？”
自己体验了，才知道好不好，给别人推荐的时候才有底气。
至于不告而取这件事，温蒙蒙回头回问清楚，把钱给村民的。
橙子个头很大，覆盖了小姑娘那细细小小的手。
柳元迟疑了下，到底是拿了过去。
“尝尝看，不甜不要钱。”温蒙蒙有点饿，吃着橙子垫了下肚子，觉得自己好多了。
她正开心地吃着，手机忽然间响了下，温蒙蒙顿时跳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靳西宁，“你跑哪里去了啊，怎么还卖起橙子来了？我问了下我妈，我们饭店里的橙子都有专门的供应商，不太好取代。”
温蒙蒙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靳西宁家的饭店挺有口碑的，用的料自然差不了。
“好吧，我就是试试看。”
虽然不知道温蒙蒙在哪里，不过大老远的靳西宁都能察觉到温蒙蒙的失落，“我跟我妈提了下，我觉得可以这样，如果你能保证橙子的品质，可以在我们家饭店卖，你知道的，我家饭店生意还行，尤其是订年夜饭的还挺多的。”
温蒙蒙顿时夸奖，“靳西宁你最帅！”
这什么神仙同学，简直大帅比一个。
“先别忙着夸，省得过会儿你再骂我。我先跟你说清楚，能卖多少我不确定，但是多少能有个平台吧。不过这种生鲜类的玩意儿也放不了太长时间，所以这部分如果产生损失，我家可不包赔。”
温蒙蒙还是吹彩虹屁，“你是最帅的！”
她当然不会让靳西宁家来承担损失。
能有一个知名度很不错的平台来帮扶，已经很好了好吗？
“另外我跟我妈说了下，她觉得我的建议挺好的。我是这样想的，反正这一箱橙子也没多少钱，几十块钱搞定而已，我们饭店呢，从你这里进一些橙子，包装好送给订年夜饭的顾客，这也算是帮着解决了一些问题吧。”
何止是一些问题，是很多问题好吗？
“我错了，靳西宁你是古往今来最帅的！”
这彩虹屁，听得靳西宁觉得自己的牙都被酸倒了，“行了行了，别这么胡说八道了，过会儿我给你发个文档，上面是我家饭店的名录，饭店采购的数量上面有，这方面的款项，回头一块打给你。至于代销的那部分，你看着来。”
“我觉得实在不行你就租个冷库，就是成本可能稍微高一点吧。”
他不知道温蒙蒙怎么就扎山窝窝里去给人卖橙子了。
不过举手之劳，靳西宁觉得能帮就帮，就当是卖给温蒙蒙一个人情了。
反正将来他接手家里的产业，爸妈现在也支持，他怕什么？
一点都不怕好吗？
挂断了靳西宁的电话，温蒙蒙兴奋起来，“我同学答应帮忙，你有救了。”
柳元有些诧异，“同学？”
“那可不是一般的同学，富二代，家里贼有钱的那种，他人特别好，长得帅性格还不错，就是爱臭屁，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靳西宁出手帮忙，所以让她彩虹屁吹一天一夜都没有任何问题。
柳元大致明白，有点像是电视剧里的老七。
“他能帮忙解决多少？”
温蒙蒙笑了起来，“不知道，不过咱们得先跟村民联络，让他们把橙子弄下来搞运输，尽快送到饭店里。”
至于价格方面的问题，温蒙蒙看了下市场上橙子的价格。
心里大概有数。
生鲜这玩意，最麻烦的就是运输成本，好在现在可以大批量的运输，成本将会大幅度压缩，这就好多了。
温蒙蒙有点兴奋，正打算拉着柳元一起回去，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薛琛。
她险些都把师兄给忘了！
温蒙蒙连忙接通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已经说话了。
“你发来的消息我看了，我这边大概需要订购十吨，最好是礼盒包装，每盒5千克的那种，可以吗？”
温蒙蒙愣了下，“师兄你怎么需要那么多？”
“送礼。”薛琛的回答简单明了。
“能问下，你送给谁吗？我就是看需要怎么包装合适。”
“和一些学校合作比较多，送给学校的老师。”
温蒙蒙顿时明白过来，“知道了，谢谢师兄，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嗯，地址发给你。”至于如何包装，那应该是温蒙蒙操心的事情，不在他操心的范围内。
温蒙蒙觉得对方想挂断电话，连忙又是说了句，“师兄，需要写什么贺卡之类的吗？另外包装箱上需要印什么吗？你有需求尽管提。”
有钱的是大爷，她一定会满足大爷提的合理要求。
“不需要。”
“那我能给这橙子打个广告吗？”温蒙蒙觉得自己得寸进尺，“就是稍微宣传下，我总不好意思每年都找你们帮忙。”
“随你。”薛琛言简意赅，“回头给我个账户，我让人把钱打给你。”
那么多橙子，单是运输成本就低不了，何况还要包装，薛琛不觉得温蒙蒙有那么多的钱往里砸。
“谢谢师兄，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请你吃饭。”温蒙蒙说这话是真心的。
这年头，能这么信任别人的，都是好人。
当然，她知道薛琛是大忙人，应该没时间，这也就是句客套话。
所以当听到薛琛说了句“好”时，温蒙蒙愣在了那里。
师兄，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吃的几样
皇帝柑超级棒，丑橘也还好（个头好大），武鸣沃柑也还行。
基友推荐了爱媛橙，然而我给我妈买了一箱，说是很酸。踩雷了，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