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妃知道姬容渊为人冷血,不可能前来救人。但同是女人的她看得出来纪云薇对兰子离感情深厚。而纪云薇是大昱朝女帝,大昱和韶国是盟友,就算是为了政事着想,姬容渊也应该会考虑考虑。
她赌的是纪云薇对兰子离的感情,也赌姬容渊的心不是全然没有一点温度。
她要的很简单,只是恭亲王的尸体。
那日恭亲王早早得知了消息,让她带着孩子逃跑,自己却不走,因他知道,他不能走,姬容渊抓不到他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家人,他不过是为家人争取逃命的时间罢了。
阿狼负责安排这件事,韶国有易容术,阿狼找来了最好的匠人,将纪云薇扮成姬容渊的样子。
只是声音不易改变,他嘱咐让纪云薇少说话。
姬容渊命人带来了恭亲王的尸体。看着装扮成自己的纪云薇说道:“女帝,天下之大,何处寻不到美男子?你又何必执着?”
“姬国主,你自是左拥右抱,恐难体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纪云薇轻笑着说。
很久以前她自认为他们两人的性格有相似之处,但如今,她知道了傀儡一事,才发现自己错了,姬容渊的狠毒她半点不及,更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空气突然凝结,纪云薇带着怒气离开了。
“出发!”
姬容渊眉间挤出了一个“川”字,干涩的嘴巴蠕动了几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刚到指定地点,就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还没等纪云薇反应过来,就从天而降很多砂石粉末,扰的所有人睁不开眼,马匹乱了阵营。
一阵清风吹过,再睁开眼看时,那队人马已经不见了,空旷的大路突然闯进来一位骑着骏马英姿飒爽白衣飘飘的男子。
纪云薇站在马车上,整个人僵住了,紧紧盯着那匹马上的男子,立刻摘掉易容的人皮,长长喊了一声:“兰子离——”
泪水模糊了眼睛,兰子离踏着马背,飞身而来,把纪云薇紧紧抱在了怀里飞跃起来。
纷飞的衣带在半空旋转,像两只交叠的蝴蝶。
修长的手指轻轻摘下纪云薇的斗笠,兰子离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这几日他无时不刻的在担心,她是不是安全,有没有受伤,如今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动情的喊了一声:“云薇…”
“兰哥哥,真的是你,我好担心。”
纪云薇紧紧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泪花也全部抹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独自来了?恭亲王妃没有为难你吗?”
兰子离嘴角带笑,飞身用力劈开了恭亲王的棺材,纪云薇惊讶的喊出了声。
“兰哥哥,你在干什么?”
“你仔细看看,那里可什么都没有!”
棺材是空的!
兰子离轻笑摇头,解释道:“刚才那阵砂石,恭亲王妃已经带走了尸体。”
原来恭亲王妃本性不坏,她并不想扰乱这安世,让更多无辜之人搅在争斗中丧命。只是气不过姬容渊把傀儡事件嫁祸到自家夫君身上。
后来,她想通了。为什么恭亲王明明早就得知姬容渊要来抄家,却始终没有离开,一来是想用自己一人之命换来家人的安全;二来,姬容渊生性多疑,作为皇室的血脉,他也不能存活长久。
现在姬容渊回了皇宫,想要报仇,想要杀他几乎变成了不可能,她还有孩子,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活在永远的仇恨中。
她累了,只想过平淡的生活。
把兰子离带回去之后,并没有为难他,还向他诉说了自己要回遗体的想法,于是兰子离才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如今,恭亲王妃已经带着恭亲王遗体隐世了。
韶国,再也没有了恭亲王府的任何一个人,有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和一个普通的孩子。
回去了宫里,纪云薇让御膳房送来了很多好吃的,她将所有的吃食都推到到兰子离的面前,调笑道:“兰哥哥又清瘦了许多,快多吃点。”
“云薇,我不饿…”
“兰哥哥是想云薇亲自喂你喽?”
话音刚落,纪云薇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浓郁的鸡汤,小心翼翼的送到了他的嘴边:“啊…兰哥哥快张嘴巴!”
兰子离看着她觉得好笑又甚是可爱。
还想说什么,纪云薇就一口接着一口的将汤喂进了他的嘴里。
晚膳过后,帷幔中,纪云薇趴在他的腿上,小手转着他的腰带,喃喃细语道:“兰哥哥,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呢?”
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说出如此羞涩的话,兰子离脸颊一红,拘谨的回答道:“都可以。”
似乎这个回答并不合纪云薇的心意,不满的哼了一声,干脆坐起来背对着他。
兰子离嘴角轻轻勾起,修长的手臂揽在她的腰肢上,脸庞轻轻靠了过去。炙热的呼吸突然打乱了节奏,帷幔中阵阵暧昧气息。
“只要是云薇你生的,我都喜欢。”
只要是她生的…
往日霸气侧漏的纪云薇此时咬着嘴唇低着头,搓着裙角点点头。
兰子离轻轻将她的肩膀转过来,慢慢凑上前去,纪云薇闭上双眼,等待着这个亲吻。
寝殿的门突然急促的敲了起来,打断了这温情时刻。
纪云薇依依不舍的看了兰子离一眼,在这里她还不能任性,毕竟不是大昱朝,她打开了门。
屋外,阿狼跪在门口求见。
他来干什么?纪云薇轻轻皱眉。
阿狼看了看她身旁的兰子离,低头想了什么,又开口道:“女帝,国主闭门饮酒,属下十分担忧,可否请您探望一下?”
“为何非要我去,你不是他的贴身侍卫吗?”
既然是闭门饮酒,定是这姬容渊有什么烦心事,此时去不是找骂吗?她为什么要去?
阿狼突然跪地请求,寒夜下着雨,他的肩头落有雨水,头发也被淋湿。
“国主不准我等进入,但女帝身份不一般。”
他是从小陪着姬容渊一起长大的,一早就看出自家主子对纪云薇的感情不太一样。
若不是女帝执意要救兰大人,国主也不会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借酒消愁,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就是为什么非纪云薇不可的原因。
纪云薇回头看一眼兰子离说:“我不会去!”
阿狼却磕起头来:“女帝,就看在小的救过您一命的份上,就答应我的请求吧。”
兰子离看纪云薇久久不回,来到门口看见这一幕,问道:“怎么回事?阿狼何时救了你?”
纪云薇便把那天她被姬容渊所救,回来时又被阿狼所救的事情告诉了兰子离。
兰子离沉默半晌,按道理来说,那天若不是姬容渊让纪云薇上马带她离开,后果不堪设想,何况他还替纪云薇挡了一箭,姬容渊的感情已经明朗,只是纪云薇并不知情罢了。
所以,站在自己的角度,他更加不想让纪云薇去,
奈何,阿狼极其执着,硬是跪在门口不肯走。
阿狼不是没有私心,他是有的,他甚至希望,自家主子能从兰子离手里把女帝夺过来。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见过姬容渊有过什么情绪波动,总是隐忍的,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自从纪云薇的出现,他才发现,他的主子原来可以有感情,还有一颗炙热的心。
“兰御史,这次救你,国主是同意的,这才给了恭亲王妃遗体,也算是救了你一命,这些恩惠加起来都不能让女帝去探望一下国主吗?”
纪云薇一向爱才,对于衷心之人更是有好感,况且阿狼确实救过自己一命,见他如此自己也不忍心拒绝,想想不过是劝一个酒鬼,她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兰子离还是有些担心,想要拦下她。
“兰哥哥,你放心,不过是劝酒,劝不成我就回来了,不会久留。”
她是一代女帝,智慧过人,凡事有她自己的见解和决定,兰子离只能点头答应。
撑着纸伞,混进雨幕,伞下哗啦啦的声音正如纪云薇现在的心情一般浮躁。
到了姬容渊的寝殿,她收了伞,轻轻放在了墙边。
阻拦了宫女通报,纪云薇推门而入。她知道,即便是通报了,他也不会让她进来,还不如,直接进去,他也奈何不了她自己。
早早劝完早早离去,就算是给阿狼一个交代。
一进门,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酒瓶在桌子上慢慢滚着,在它快落地的那一刹那,纪云薇立刻弯腰接住,把酒瓶放在了一旁。
“姬国主怎的喝了这么多的酒,若不是我恰巧赶来,酒瓶落地成了碎渣伤了国主可就不好了。”
姬容渊抬头看见来人是纪云薇,嘴角似是笑了一下,转身抓着酒坛猛的灌了几口,酒水洒在了他的衣襟,滑落的衣口露出瘦削的锁骨。
见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纪云薇便不再多言,抱着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的品尝。
她喝不得多,但现在对着一个酒鬼又无话可说,就给自己找个事情干干罢了。
酒果然是要品的,越品越香,她感叹,韶国的酒似是别有一番醇香口感。
“听闻,兰大人回来了?”
“劳烦国主挂心了,兰哥哥已经平安归来!”
“兰哥哥?”
他的呼吸突然变的沉重,不悦的砸了酒坛,用力掐住了她的下巴。
“唔…”
纪云薇未曾预料到他有这番反应,痛苦的皱眉。
酒意浓浓的身影突然倾斜而下,光影中的面庞棱角分明,带着愤怒逼近,纪云薇眼睑颤动,“姬国主,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