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股东而言,不管他持股多或者少,大户还是散户,股价下挫都不是好消息。可作为赵氏股权的最大持有者,赵柬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笑,显得踌躇满志。
如果这是他针对伯父们发起的攻击,那可算是自杀性袭击了,而且注定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股价下挫,持股越多者,损失越重。
可赵柬绝不是个冲动不顾及后果的人,涂滟拿不准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赵柬把她往怀里深处搂,安抚:“有些事儿,该让你知道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现在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就是信我。”
对她而言别无选择。
涂滟叹了口气。
下巴被捏着,脸被抬起来,赵柬的脸悬在上方几寸处,面上柔和,目光多情。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好了。”
“今晚有个宴会,陪我去。”
“以什么身份?”她问。
“随你。”
她不想再穿那种红裙和高跟鞋,所以问:“保镖可以吗?”
“都说了随你。”赵柬低头轻吻她的唇,咕哝,“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想你。”
涂滟没有拒绝他。
或者说拒绝不了。
过往的经历警告她:“这有风险!他很有可能再次忘记你!”
内心却轻声劝:“试试吧,再试试。”
他的舌窜入她口中,她无法反抗地沉溺在他掀起的柔情里。
入夜,名流晚宴。
巧的是晚宴在两人重逢“岚”会所举行。
没了厉敬峰,鞠永清安排公司里的一名司机送赵柬和涂滟过去。
到了地儿,涂滟陪在赵柬身后,跟着他进入宴会内部。里面自然是衣香鬓影名流云集,远远见季风眠被大堆的人围着,所有人都想在这位季家正宗继承者面前博得一窥的机会,不少熟悉面孔,是前几天晚上到赵柬面前讨过好卖过巧的。
赵柬没有过去,带着涂滟去了餐台。两人像上次一样靠在角落吃着精美的食物,这次没有人过来打扰。
眉眼高低,出入上下,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涂滟留意赵柬,他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一边瞧着热闹一边吃东西,嘴角隐隐挂着戏谑的笑意。
赵柬把一盘梳打饼干配鲟鱼籽递给涂滟。涂滟摆摆手,她吃饱了。赵柬眉喂微挑:“吃这么少?”
涂滟微微点头,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瓶,倒出一粒放在手心,盯着它默默地做心理建设。
太苦了,每次吃都要鼓足勇气。
一杯柳橙汁递过来,涂滟转头看赵柬,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接过去。她听话的接了,把药丸丢进嘴巴里,迅速咀嚼,喝果汁,一气呵成。
看着她苦得快要哭出来的脸,赵柬哭笑不得,伸手过去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涂滟把那阵苦劲儿忍过去,转过脸去要跟他说声谢谢,发现一个男人端着酒杯朝他们走来。
赵柬循着涂滟的目光看过去,随即轻笑,低声跟她介绍:“赵鑫泽,我二伯父家的大儿子。”
涂滟在赵氏待得时间短,没有见过赵鑫泽,却对他的大名常有耳闻。据超级眼线黎晚秋说,赵鑫泽是赵家第二代里地位仅次于赵柬的存在。虽然他在赵氏只担了个执行董事的虚名,可赵柬二伯父、三伯父的势力都在他的管控之下。
赵柬极其聪明,靠两位伯父的脑细胞搞不了这个侄子。三伯父家只有一个女儿,扶不起来,所以跟二伯父结盟,把掌盘大权交给了赵鑫泽。赵氏很多部门都有赵鑫泽安插的人,时常搞些小动作。
这次是涂滟第一次见赵鑫泽,目测四十多岁,赵柬父亲和三位兄弟长得都不错,第二代的赵鑫泽尽管年纪大了些,仍旧算得上衣冠楚楚仪表堂堂。赵柬因为像季安白多些,样貌上更为出色。
赵柬话音刚落,赵鑫泽已经到了跟前,举杯朝赵柬一敬:“回来了。”
赵柬也拿起酒杯,勾着嘴角说:“下午刚到。”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还顺利?”赵鑫泽意有所指。
“谢三哥关心,挺顺利的。”赵柬面不改色地接招。
两人相视一笑,共同举杯,喝干杯中酒。
侍者端着托盘从跟前走过,二人把空酒杯搁到托盘里,赵柬笑着问:“三哥最近忙什么?”
“有你这个能人在,我还能忙什么?”赵鑫泽哈哈一笑,“当个闲云野鹤,就盼着将来你带赵氏打下一片天,我们几个老家伙等着吃现成的了。”
赵柬笑眯眯地说:“三哥谦虚了。我听说你在外面弄了个金泽公司,现在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资产值快要抵过赵氏一半的份额了。”
涂滟一愣。
金泽也是当地有名的房地产公司,排在赵氏之后,她没想到这家公司竟然是赵鑫泽自己的产业。她随即留意赵鑫泽的神情。
赵鑫泽脸上微微抽搐,很快恢复如初,打着哈哈说:“那是给我爸爸跟三叔弄的养老本儿,也想着万一赵氏有什么风春草动,还能抽出手来帮一把。俗话说的好,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懂。都姓赵,大家是一家人,血脉相连,有事的时候不会袖手旁观。”
赵鑫泽说这番话的时候刻意把“血脉相连”四个字咬得很重。
涂滟听出了他这话的弦外之音,转而去看赵柬。见他面上神色有异,黑眸中飘着冷意。
她怔住。
“如果不是一家人呢?”赵柬问。
赵鑫泽微微一笑:“那就该怎么样怎么样,季家的事儿咱们管不了,赵家的东西是绝不可能落到旁人手里的。”
赵柬的脸色沉下去,浓眉深锁,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脸颊咬肌处隆起一块。赵鑫泽面有得意之色,得胜而归。
赵鑫泽走了,涂滟偷偷端详赵柬,看他这样她心里面惴惴的,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季安白的事情她知道的很少,赵柬自己跟她说起过她早年的跟画家的事儿,椿婶说的也不过是大概,还没有涉及那个画家。现在豪门身世梗都炒成了大众八卦,半个下午的时间各大新闻媒体头条都上了。
涂滟觉得季安白不是不负责任到拿自己儿子冒险的人,假如赵柬不是赵家的血脉,那季安白一定会带他离开赵家。
毕竟赵家再好,也好不过季家。即使季家不接受带着私生子的季安白,那季安白从季家嫁过来的时候带的嫁妆不会在少数,她根本不需要赵家的荫庇。
她相信赵柬的身份。
可当谣言四起的时候,真相显得脆弱。人们往往倾向于狗血极端的猜测,于是搞得人心惶惶。
这身世问题关系到赵家的掌位权,赵柬不是赵家人的消息传开了,谁还会继续服他?
起初她以为赵柬不在意这些,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很在意的。
涂滟正暗暗揪心,赵柬突然抓起她的手腕朝会场外走。今天涂滟穿平底鞋,不至于像那次那样被拽得踉跄,也跟得勉强。
赵柬一直把涂滟带到了走廊外面的阳台,阳台窗边垂着厚重的帷幔,他吧她往帷幔里一推,两个人藏在了里头。
就像上次重逢的时候那样。
然后他把额头靠在她肩窝里,身子开始发抖。
涂滟吓得六神无主,以为他是在哭。忙抬手环着他脖子柔声安抚:“没事的,会没事的。”
从她肩窝那儿传来赵柬的笑声。
涂滟立刻推开他,看他咧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你……”涂滟被他闹得摸不着头脑。
赵柬笑着问:“我演得怎么样?”
演得?
涂滟两眼问号。
赵柬亲昵地捏捏涂滟的下巴,笑眯眯地说:“连你也骗过的话,意味着我演得不错。”
涂滟依旧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赵柬低头,用额头碰碰她的,低声解释:“你以为金泽的生意是怎么来的?有多少是从赵氏分流出去的?赵鑫泽他们这伙人的心根本不在赵氏。我那几个活宝一样的伯父,十年前就想把赵氏拆成几份,拿着资本自己出去当老板。因为我妈临终前有话,赵氏不许分他们才得不着,一个个偷偷就在外头开自己的公司,从赵氏这颗大树上吸血养自己的小金库。”
“赵氏这些年营收一直不错,他们吸点儿血影响不大。可如今公司里员工都是裙带,有能力的上不来,占着位子的全是酒囊饭袋跟白手套,长期下去也难办。明天赵鑫泽估计就要全面动手了,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公司里放了多少人。”
涂滟听他绕来绕去这么半天,又是跟季博瞻交恶,又是让厉敬峰揭发他的身世,原来就为了揭对手的老底。
“知道都有哪些人之后,你会怎么办?”涂滟问。
“我会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他们心里还有赵家,我可以放他们一马。”
“如果他们没有呢?”
赵柬笑得诡谲:“那只好让他们出局了。”
涂滟说:“可……”被赵柬用一根手指挡住嘴唇。
“嘘~”他说。
涂滟瞪大眼睛看着他,他靠近她,眯起黑眸里仿佛落了星辰。
“我说过什么来着?”他低声问,诱哄似的,温热的呼吸扑着她的唇,涂滟脑子里有点打结。
从赵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双手捧起她的脸,双唇轻轻沾到了她的唇。
“我从来没有输过,你除外。”
他的舌挑开了她的齿关。涂滟觉得有股熟悉的热气从下面升腾而上……
涂滟呜呜咽咽地伸手去拽赵柬衬衣领子的时候,赵柬才发觉到异常。立刻握着她的肩推开,仔细看她。
她脸上浮着红晕,眼神迷茫,跟每次发病的时候一样。
“你不是吃过药了?”赵柬诧异地问。
涂滟脑子有些糊涂,“唔嗯”了声,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去寻他的唇。
赵柬被迫低下头,任由她像只小猫似的在自己唇上啃来啃去,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该怎么办?是制止她?还是直接笑纳?
……
这地儿应该还有住的地方。
赵柬把涂滟的胳膊拉下去压住,把她整个人拘禁在怀里,摸出手机给鞠永清打电话。
“给我订一间“岚”会所的套房,要今晚的。”
挂断电话,赵柬抱起动个不停的涂滟,大步朝会所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