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手里揽着杜蘅,避不开,生生被晏榕一拳打在侧脸上,登时嘴角破裂,鲜血直流,踉跄往旁边跌了一大步,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松开抱着杜蘅的手。
但正因为他抱着杜蘅,他一踉跄,一下带着两个人都往旁边跌去。
杜蘅晃了一下,抵在门框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仓促的混乱里,他只模糊地看到商陆嘴角的血迹,紧接着,又是带着风声的一拳从他眼前闪过去。
“嘭咚”一声,这下商陆直接被打倒在地。
晏榕恰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占据先机,拳脚并用,又快又狠,那气势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
同时,杜蘅听到商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晏榕的脾气和力气没人比他更清楚,放任他这样打下去绝对能把人打残。
“晏榕,你住手!”杜蘅压低声音叫道。
杜蘅声音里有那么明显的不满、责怪、生气、恐惧和担忧,像催化剂一样让晏榕的愤怒不断升级,这么久不见,杜蘅不看他,不关心他,还跟被人搂搂抱抱!现在又为别人担心!
杜蘅半点都不想他!
晏榕全身上下都戾气暴涨,回头瞪了杜蘅一眼。
他额发黏着汗水,脸色在黄光的照耀下依旧一片冷白……冷峻苍白的面容中,那种眼神,与杜蘅以往任何时候见到的都不同。
失望、愤怒、痛苦、委屈、崩溃……
杜蘅的心不由自主的猛烈跳动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接着,仿佛被眼睛被刺痛一样,他颤抖着偏过头去。
然而此时此刻,晏榕心里比他痛苦百倍千倍。
为了准备今天晚上的见面,他在医院水都没吊完,下午三点就匆匆忙忙赶过来布置酒店套房。
他想着杜蘅今天拿下项目心情不错说不定能多看他几眼,想着要尽心尽力把房间布置漂亮给杜蘅一个惊喜,他想把过去错失的一切都补偿给杜蘅,但杜蘅——全然不在乎他!
当他在猫眼里看到杜蘅和别人温存亲热,在他精心准备的套房门口亲吻的时候,天知道他有难过,就像兜头一盆冷水将他满腔热情浇了个透心凉,就像他捧着自己一颗热乎乎的心脏出去,却有人在他心脏上血淋淋地捅了一刀。
杜蘅的性格他了解,对不熟的人都很冷淡,上次在机场遇到时,杜蘅和商陆还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现在杜蘅却和人在门口表现得这么亲热,除非……
除非……
这半个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还做了什么别的?杜蘅……杜蘅会和别人上床吗?
他们上床了?发生关系了?他们……
一想到这种可能,一想到还有其他人可能会看到杜蘅那么乖那么听话的一面,那把插在他心里的刀仿佛在他心脏里又疯狂搅弄了一番。
晏榕痛到全身冰冷、不能呼吸,随即将所有的愤恨都集中在拳头上,狠狠挥了出去。
他怎么可能住手,他才不会住手,他恨不得杀了商陆!商陆敢觊觎他的人,敢碰杜蘅,他把人杀了心都有!
晏榕回头的瞬间,商陆抓紧时机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样抡起拳头朝晏榕脸上砸过去。
晏榕不避不退,抬起左手阻挡攻击,右手勾拳朝商陆肚子打下去。
商陆腹部被一拳狠狠打中,同时他的膝盖也顶在了晏榕的肚子上。
两人都发出痛苦的低叫,但谁也没退缩、没停手。
两个人很快杂乱无章地扭打在一起,但谁也不发出声音,谁也没示弱,一拳接一拳,如雨点般落在对方身上。
杜蘅见自己插不上手,干脆放弃,他静静看着门口阴影里像仇敌一样打架的两个人,一阵阵荒谬和疲倦涌上心头。
混乱、安静和暴力持续了大约三分钟,铺着厚地毯的走廊传来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杜蘅缓缓地扭头去看,艾伦带着一群穿安保服的酒店人员从电梯里冲出来,匆匆朝他们跑来。
晏榕和商陆两个实在打得太凶,几个安保为了把人拉开,都被乱拳打中好几下。
最终,商陆被保安制服,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局势一下变成晏榕单方面的输出。
杜蘅冲上前,从后面拦住晏榕挥出去的小臂。
晏榕挥了几下手臂,挥不动,侧过头气喘吁吁瞪着杜蘅。
杜蘅却没看他,只是对两个抓着商陆的保安低喝道,“把人放开,你们要干什么?”
两个保安犹豫着没动,眼神瞟向晏榕。
晏榕表情阴沉可怖,一言不发。
杜蘅强硬地把商陆从保安手里拽出来,然后从外套口袋里翻出纸巾,帮他擦嘴角的血迹。
这个动作再次激怒了晏榕,晏榕握紧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小臂上肌肉紧绷。
商陆鼻口额角都是血,看起来很吓人。
其实仔细看,商陆和晏榕身上的伤谁也没比谁更少。暴怒之下的晏榕下手固然很重,喝多了酒的商陆下手也不轻,何况晏榕本来就胃出血没好,被商陆踹了几脚,更是火烧火燎的疼。
但杜蘅根本没看晏榕,仿佛那是一个透明人。
“老板,你受伤了,要不要找医生看下?”艾伦在晏榕身后小声问道。
“让他们都滚。”晏榕谁也没理,死死盯着杜蘅照顾别人的背影一字一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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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晏榕和杜蘅两人。
杜蘅背靠墙壁站着,脚下是几团带血的纸巾。他的目光冷淡地、没有焦距地落在晏榕身后墙壁的某处花纹上,似乎对晏榕说的话一点都不关心,只想晏榕早点说完,他好离开。
“你看着我!”晏榕掐着杜蘅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杜蘅被迫直视晏榕,眼睛里却冰冷得毫无感情,他的嘴唇机械开合,吐出四个字来,“和你无关。”
是无关!
不是否认!
那是默认?
“怎么和我无关?哪里和我无关?”晏榕听到这句话,气得心脏颤抖、脸色变形,咬牙说道,
“我为了你这点破事……我……你竟然和其他人在这里!”
晏榕想说他知道错了已经彻底拒绝了和陈嘉仪的婚事,想说他喝酒胃出血没好让杜蘅说几句开心的话哄哄他,但他说不出口,而且说了杜蘅也无所谓了,一想到杜蘅的漠然,他就感受又委屈又愤懑还丢脸,话到嘴边通通转了个弯。
他欺身逼近杜蘅,高挺的鼻尖贴住杜蘅的鼻尖,哑着声音胁迫道,“你不说,今天就别想走。”
晏榕今天精心打扮过,头发用发蜡固定,梳在耳后,整整齐齐,打架的过程里弄乱了,左耳后面的一块头发乱糟糟的翘着。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摇曳的烛火把玄关处两人的影子拖长。
火光落进晏榕的眼睛里,如果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杜蘅冷道,“你这是非法人身拘禁!”
“违法?违法又怎样?”晏榕嗤笑一声,发红的眼神阴冷如地狱,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建筑公司我已经买下来了,今天你能在我的帮助下拿下项目,明天我就随时能让他黄掉,我甚至能让你以后都接不到任何项目。哈,别这样看着我,你能把我怎样?还有那个傻逼玩意儿,他算个屁!他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能看上这种人!他在法国的两间小画廊,我立刻就能让他经营不下去。我甚至能让他永远回不了国!”
在晏榕暴躁的威逼恐吓中,杜蘅冰封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露出恐惧与嫌恶的表情。
这表情,火上加油刺激着晏榕。
“说!除了接吻,还做了什么?你们有没有上床?你……”晏榕眼神一闪,忽然迸射出凶狠又疯狂的光芒,“你这段时间是不是都和他在一起?”
杜蘅在机场抛弃他,在家里用东西砸他,躲着他,不见他,不想他,有了新欢,和别人在一起,不把他放在心上。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砍在他身上,砍得他浑身疼痛,大脑混沌,无法思考。
晏榕收紧手指,掐得杜蘅脸色青白,自己胃里痛得翻江倒海,“我碰你一下你都弄得跟贞洁烈女似的,和他倒是挺放得开的,还没进门呢就亲上了,我不打断你们,你还想和他干什么?啊?上床吗?难怪我怎么求你和好都没用,原来是这么快就跟别人搞上了!我……我还想给你时间和距离让你慢慢原谅我,没想到你这么急不可耐,好啊,真好啊。我上次就该把你关起来让你哪都去不了。”
杜蘅疼得嘴巴都合不拢,额上冷汗直流,眼前金星狂冒,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怀着满腔爱意对待晏榕,到头来换来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恶心透顶,无尽的伤心和羞耻一股脑儿涌上来,他挣扎着从喉咙里嘶吼道,
“是,我是和他在一起,怎么样?”
别说他和商陆没什么,就算有什么,晏榕又有什么资格质问他?在这种事情上,晏榕是最没有资格发言的。
晏榕低吼道,“你再说一遍!”
“就算我和他开房、上床、zuoai,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和你有关吗?我想和谁上床和谁上床,跟你有屁关系?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你他妈——”晏榕眼睛通红,喉咙如同卡着一块铅,难受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蘅冷淡温顺,平常一个脏字都不说,此时此刻却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抱着要同归于尽的决绝。
那像小鹿一样的眼睛愤怒地圆睁,里面的绝望让人心惊,“我和别人在一起比和你在一起轻松快乐一百倍,你满意了吗?可以放手了吗?”
晏榕手一抖,随即捏得更紧,紧接着就朝着杜蘅的嘴唇咬下去。他从来不知道,这张嘴里,可以说出那么多令人肝肠寸断的话来。
他不顾杜蘅的反抗,也忘了身体被火灼烧一样的疼痛,用手揪住杜蘅的头发,逼他仰头承吻,像疯了般舔舐啃咬杜蘅的唇瓣,带着汹涌的怒意在他口腔里搅了个天翻地覆。既然那么痛了,就让更多更深的痛把他淹没好了。
直到口腔里布满血腥味,晏榕才喘息着把人松开。
杜蘅几乎是立刻就拿手去擦嘴巴,就像上面沾了脏东西。因为过于用力,甚至擦破嘴角的皮。
晏榕冷冷盯着他的动作,去拉他的手。
“滚。”
晏榕原本趋于冷静的眼神骤然转向狠戾,他拎起杜蘅的胳膊,把人往房间拖。
杜蘅喝了酒,本来脚下就没力气,晏榕的手指又如铁钳般箍住了他的胳膊。马上,他就被拖进了房间,扔在了床上。
房间里没开灯,照明的依旧是满地的蜡烛。
两米的大床蓬松柔软,杜蘅被扔进去之后,先是一阵无处着力的天旋地转。
随即,他刚要爬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沉沉压了上来。
无论是直观的力量上,还是气势上,晏榕带来的压迫力都让人非常难受。
他居高临下坐在杜蘅身上,慢条斯理地解衬衫的扣子,从下而上的烛光将他冷峻的面容照得如同地狱修罗。
“既然我怎么讨好你你都无动于衷,还要跟别人上床,那么不如我来好了。不如试试看到底和谁在一起更快乐。”
杜蘅看着晏榕眼底的疯狂,如同野兽一般的疯狂,忍不住泛起一阵恐惧和战栗。
他想往后退,但他的双腿被晏榕牢牢压制住,半点都动弹不了。
他伸手往两侧摸去,却只摸到柔软的被子和一片片柔滑的花瓣。
“还想像上次一样?别费劲了,这里只有我让人空运过来的玫瑰花。我本来还想像你道歉,现在看来都用不着了。反正你已经不在乎我不喜欢我了,还费那个力气干嘛呢?
我,只要狠狠上你就够了,对吗?”
随着晏榕的话音落下,杜蘅被野蛮地翻了个身。